九 自愿 ,面具人
熱水沏茶,老舊的電視上正播放著晚間新聞,老劉十分享受這愜意的時光,墻上正掛著的是他和他女兒的合影。
女兒他媽難產(chǎn)死的,老劉記得她親口說的。
“保小”
老劉趴在床邊淚流滿面,聲音顫抖,答應(yīng)了她的話。
“老婆子,沒保錯,放心吧。”
說完,遺像前擺了一杯酒,自己又倒了一杯,一飲而盡。
“哎呀,老劉的茶就是香啊?!崩蠌?zhí)嶂鵁嵯滤霈F(xiàn)在老劉家門前。
“老劉啊,車間里新來了幾個小孩,主任說叫你回去培訓(xùn)上一兩個月,一天兩百塊錢嘞。讓我問你同意不同意。”
劉旺師傅看了他一眼,便憨厚的笑了。
“誰不知道你是我?guī)С鰜淼模揖陀貌恢鲴R了?!?p> 老張以前是劉旺師傅手下的人,干活精細(xì)。劉旺說過,電路板子可不興有一點馬虎勁兒。
劉師傅沒退休前是一名高等技師。
老張比他低些,認(rèn)學(xué),腦子又靈光,老劉很器重他,幾度想把女兒托付給他。
女兒卻跑了,出國留學(xué),老劉很生氣,老張也勸過他,說他女兒是干大事的人,不應(yīng)該在這個小破地方呆著。
后來老劉也就無所謂了。
兩人倒?jié)M了酒,涼菜花生米上了桌,電視里傳來新聞記者的聲音。
老張感嘆道:“這群新來的可不好過了,不像咱以前抱得是鐵飯碗?!闭f著舉杯,爺倆碰了一個,就著涼菜下了肚。
“我知道,因為什么什么云,什么虛擬世界的事,這群孩子可保不住鐵飯碗了,咱們退休還有補(bǔ)償金,國家津貼。他們就有個下崗補(bǔ)償,就啥也沒有了。”
兩人就簡單的飯菜,又扭頭去看電視,先是對大事一番評頭論足,又是感嘆時代發(fā)展的太快了。只可惜他們的傷感就像一陣風(fēng),早就消散的無影無影蹤了。
老張?zhí)崞饘嶒炞栽刚叩氖虑榱耍f是參與一次給六萬塊錢。
劉旺沉默不語。
“老劉去掛個名吧,如果那項目成了,咱們也不枉那六萬塊錢啊?!?p> “再說了,你想見女兒,又怕見女兒,你女兒是啥,海歸高層,她不得回來看看你啊,掛個名,參加個技術(shù)試驗,來錢不比退休金和津貼高啊。到時候再買幾件洋氣衣裳,你女兒也愿意孝敬你啊?!?p> 劉師傅開口了。
“這么好你怎么不去?。烤褪侨ィ矝]有門路啊,是不是有命拿,沒命花還不知道嘞?!?p> 老張見有戲,又繼續(xù)說:“我不去,是因為主任要提拔咱了,這好事留給你,門路?隔壁樓上老王他兒說的,再說一個跟游戲一樣的實驗還能死人?我不信?!?p> 這會老劉一直盯著他看,而老張卻始終躲著他的眼睛,老劉倒也沒說什么,只是點點頭,老張心理繃緊了神經(jīng),這真是一場黃鼠狼給雞拜年的晚飯。
憑老劉對老張的了解,這事啊,八成有人在暗地里指使,而指使他這樣干的人自己還認(rèn)識。
劉師傅干笑幾聲“既然這樣,還是得讓你幫我再說說這件事了?!?p> “好好,我會的?!袄蠌埾袷撬闪丝跉猓瑑扇讼萑肓顺聊辉僬f話。
劉旺一直盯著酒杯看,突然想起女兒小時候的事情,她媽去世得早,自己答應(yīng)要養(yǎng)好,保護(hù)好她,是自己的掌上明珠,抱著怕碎了,含著怕化了。
這娃后來考上高中,從沒向自己要過一分錢買吃的,后來打聽說是自己勤工儉學(xué),劉師傅偷偷抹眼淚。后來考上了好大學(xué)離開了自己,一個電話說自己要出國。自己氣不打一處起,不同意。
自那以后電話掛斷后再也沒來過響聲,其實自己并不是因為她要出國留學(xué)生氣,而是不回來收拾收拾再走這件事很生氣,不過一切都過去了,自己也只是希望她能回來看看自己,該多好啊。
想著想著,屋子里燈滅了,一片漆黑,這時候劉旺卻放松了下來。
“老劉停電了。”
“點蠟燭吧?!?p> 看到莊明右腳打了石膏,躺在病床上,給自己安排任務(wù),劉欣雪有些忍俊不禁。
“您的腳,這是怎么了?”劉欣雪不禁問道。
“哎,連同這一次刺殺,已經(jīng)五次了,這回不小心讓他們在飯店得手了?!鼻f明聳聳肩,隨手拿杯子喝了口咖啡。
“欣雪,你要明白這一次的試驗是我們第一次在萬物云中開辟虛擬空間來存放微空計劃的人工智能計算機(jī)組。需要完全排除ARP的可能性的人員,因此我們決定需要你最親密,最信得過的人來參與這次的試驗?!?p> 無疑是自己的老父親是自己最親近的人,因此她派人找機(jī)會說服老張來勸劉旺參與試驗。
不出所料,父親真的同意來參加試驗。
抬起頭,這高樓大廈遮擋反射的光,稀稀疏疏,刺得劉旺睜不開眼。
按照實驗要求,劉旺只是拿了自己最重要的,最簡單的東西來參與試驗,一日食宿吃穿都由試驗處提供,提供意外保險和意外補(bǔ)貼,所有的受保人他都寫了自己的女兒劉欣雪的名字。
試驗一次六萬塊錢,在劉旺眼里自己的這條命就值六萬塊錢,不過也無所謂了,能幫自己女兒攢攢嫁妝錢也不錯。
一連好幾天,女助手都被要求去開早會,每到開早會的時間外面都異常的安靜,安靜之余,會議室還總是會傳出宣誓的聲音,最令陳道印象深刻的是八個字。
公理至上,真理永存。
這樣安靜的時刻,陳道的辦公室里只剩下了鍵盤的咔噠聲。
陳道正操控著遠(yuǎn)程程序編寫源代碼,一切都是那么的安靜,就像是全世界都在為陳道開辟新紀(jì)元讓路。
這樣感覺就是回到了當(dāng)年自己研究課題時,其他人從來不敢打擾的情形。陳道細(xì)細(xì)享受這一刻的美妙時光,突然他有了一種奇怪的想法,這群科研院的人并不是什么ARP的信徒,反而更像是一群真正手握真理的圣人。
或許他應(yīng)該虔誠的向他們跪拜,以表示自己的欽佩。
虛擬論真的是存在嗎?
他內(nèi)心忽然動搖,自己干的這些事情真的有意義嗎?
這一刻他想起了范老師的話。
“在什么虛擬的世界里都不如真實的世界的東西,你根本觸及不到,否則,你吃不到蔬菜,更不用說肉了?!?p> 我的行為無不透露出錯誤,這群人一直在包容自己的錯誤,他們從來都是和我打好關(guān)系,見面總是會說。
“陳博士好?!?p> “陳教授,好?!?p> 或許他應(yīng)該將自己正在做的事情告訴他們,也許他們不會反對,或許會繼續(xù)支持自己。
想到這,陳道突身體一繃,脊背一陣發(fā)冷,他意識到自己的思想出現(xiàn)了問題。
不知道什么時候開始,他居然在自己攻略自己的思想防線,甚至在一瞬間想象這里是個安樂窩!陳道背后濕了一片,那是因為對自己思想松懈驚出的冷汗。
難道這就是希恩特要達(dá)到的效果嗎?
人人與己的友善更像是特別照顧一樣,想想ARP這個組織的可怕之處,這個組織是一個完整的人,每一個部位都能夠密切合作,擁有強(qiáng)大洗腦能力的ARP組織實現(xiàn)每一個人無條件犧牲奉獻(xiàn)一切簡直輕而易舉,對自己的特別照顧對他們而言易如反掌!
這就是希恩特的目的!讓自己放松下來,以為這里是自己的舒適區(qū),然后震碎我的所有認(rèn)知。
呵,陳道想要自嘲一下。
這是陰謀論嗎?
他看著眼前這臺顯示著編寫源代碼的電腦。
或許他們早就滲入自己的電腦了,因為自己的瞬間的沉淪。想到這兒,他開始刪去先前的寫的這些東西,不是單純刪除更是要刪去儲存放置在大廳中央的大黑柱子里的歷史記錄。
他手忙腳亂的刪除代碼,此時的屏幕一瞬間卻變得那么不清晰了,有人在阻止他刪除。
他們一伙人早就知道他在干什么!
陳道很清楚這是對方正在嘗試更改剛才的指令,因此他不得不用程序刪除剛才的東西,數(shù)據(jù)刪除一半時,對方竟然發(fā)來了一個視頻。
“你好陳教授。”聲音經(jīng)過了處理,陳道聽不出那是誰的聲音,只能看到那人帶了個星條旗涂鴉的面具,一個尖銳無情的笑聲通過屏幕圍繞著陳道。陳道頓時起了雞皮疙瘩,脊背發(fā)涼,冷汗頻出。
不要藏著掖著嘛,似乎有什么秘密被我們發(fā)現(xiàn)了呀,”伴隨這樣的尖銳的聲音,又是一陣刺耳的沙啞笑聲傳來。
“不愧是科學(xué)家,警惕得狠啊。不過,你沒發(fā)現(xiàn)嗎?陳教授,你們的早會似乎開的時間有點長啊?!?p> 陳道聽完,臉陰沉了下來,女助理圓圓很有可能被綁架了。
另一個戴面具的家伙也從陰影中露出頭來,低沉的聲音里滿是不屑。
接下來的一幕更是讓陳道氣到渾身顫抖,攥緊拳頭。
第三個面具人推著輪椅緩步走出陰影,隨著他走出來視頻里的光線變得昏黃,以至于陳道看清輪椅上赤裸的昏迷不醒的女子。
是女助理圓圓。
“現(xiàn)在你有機(jī)會坦白了。不對不對,你應(yīng)該不清楚這是一件人命關(guān)天的事。對吧,天才教授?!钡谝粋€面具人用頭抵在屏幕上,滿屏溢出都是令人想要一拳打碎這塊屏幕,然后揪出這個人,然后千刀萬剮!
陳道攥緊拳頭,低頭沉默不語,竭力壓制自己的怒火。
此刻,潘子正集結(jié)自己的力量去營救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