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道踹開自己辦公室的門,全然不顧外面那群研究者的混亂局面。
他們就像是失去了領頭羊,潰不成軍,失去主心骨的他們只是失聲呼喊著院長!院長!停電之后所有人演戲的面具都被殘暴無情的撕了下來,畢竟只是為了做戲給他看。但是,他們沒有意識到這樣一鬧,居然有可能毀掉自己的研究成果。
畢竟他們都只是“預備科學家。”
這樣瘋狂畫面中的人們不會在乎有人正朝著地下一層奔去,因為他們正拼命保護著自己之前剛寫好的論文或是研究報告,那是他們能夠出人頭地的關鍵,這也是希恩特先前為他們畫的大餅。
而這一刻大餅就像被丟在了地上,一群餓瘋的流浪漢在瘋搶。
摘下面具的希恩特異常憤怒,他一腳踹在其中一個還在大笑的助理身上怒吼道。
“可惜了一場好戲!你們快上去看看什么情況。”
話音一落,兩人極不情愿的起身,搖搖晃晃的爬起來,跑出門去。
強撐了好幾天的圓圓終于忍受不了,嘔吐不止,更甚至開始咳血。
原本有些惱火的希恩特見此情形興奮又夾雜著激動的心情促使他欣賞著美麗的慘案。
歷經數天惡魔般折磨后,圓圓早就沒有力氣反抗了,只能換來毫無意義的烏鴉叫聲以及全身的血痕。
他停了手,滿足的蹲坐在地上,回頭望著在冰冷地板上艱難掙扎的圓圓,他驚喜萬分。
因為沒有人能夠扛得住這樣殘酷的折磨。倘若普通人經歷了樣幾輪的調教,普通人早就成了自己的座下犬了,像這樣的調教方式以及調教之后的狗。自己家后院里全是這樣的生命,它們都在這樣鞭撻下只有服從與無休止的求饒。
希恩特在他們認慫后,總會要求他們像狗一樣跪在地上,舔自己的鞋。
沒有人不會像她一樣倔,他沒有聽見過任何一句求饒,更甚至是在殘害時只有痛苦的哀嚎,從來沒有過其他的聲音。
她的嗓子早就喊啞了,現在希恩特聽見的只有像烏鴉一樣的低沉沙啞的聲音,有氣無力。
這樣的酷刑之下,那雙空洞無神的眸子中似乎還隱藏著火種。
褪去自己身上裹著的道德,他那內心最原始的欲望驅使他撲向眼前的獵物,渾身無力的獵物只能任由他擺布,這瘋子正貪婪地蠶食著一個飽受迫害的受難者僅有的良知和心靈。
希恩特迫切興奮地望向她,粗暴地板正她的臉想要與她對視,那是一雙失去靈魂,隔絕希望的窟窿,空洞感使得希恩特更加興奮。
希恩特像玩弄玩偶一樣,粗暴的將她按在地上,此時她失神的眸子只盯著遠處的黑暗,想要逃出去的希望似乎就在這其中,她的嘴一張一合卻無力說出一個字來。
圓圓親眼見證一個優雅博學的院長摘掉他虛偽的面具,露出他瘋狂,變態,丑陋的樣子。這樣的行徑被他深深烙進了她的心里,這種噩夢使她永生難忘。
她想起了陳道先生,她多希望他能來救自己。
“你終將會擊碎陳道思想的最后一塊細小的石頭,你就成了時代保衛者,成了整個ARP值得敬畏的英雄!”希恩特惡魔般的話語縈繞在她的耳邊。
希恩特拽住圓圓的頭發,發出惡魔興奮的低吟以及受難者的沙啞烏鴉般的粗糙之音。
因為頭發的痛感,受難者嘴里一直發出痛苦無奈的哭泣哀嚎,越是這樣,希恩特更加興奮!
門被踹開了,一陣刺眼的強光使得希恩特沒反應過來,就被進來的一群身影制服在地上,隨即他迎來的就是一頓胖揍。
“什......什么?”
希恩特沒有意識到自己有一天也會被自己的手段毀滅掉。
惡魔從那天晚上開始,便失去了兩條胳膊的使用權。
這個瘋子滿臉淤青,廢掉的兩條胳膊耷拉著,仁慈的人們并沒有奪去他的雙腿。
他扭動得像一條在污穢尋覓的蛆,企圖以血污包裹自己,一切都是徒勞。
他必須為他做的一切付出代價!
掙扎幾秒,他昏死過去。
陳道脫下自己的大白褂披在圓圓的身上。他不知道怎么去安慰一個被惡魔蠶食數天的女孩子。
女孩空洞無神她只好將臉埋進白大褂中,沙啞的嗓子發出嗚咽聲,陳道看著她身上的鞭痕,稍微碰到一下,女孩就如同觸電般躲閃。
陳道緊緊擁抱住這個因為自己受苦的女孩,他能深刻的感受到她身上很冷,像是雨夜的孤舟獨自航行大海之上,被暴風雨摧毀,然后掉入冰冷的海水,女孩想要掙扎出去,越掙扎越深,直至被海水包裹放棄求生的希望!
這一刻,眼前因為自己而受到侵犯的女孩像是一個耳光狠狠地抽在他的臉上。
“圓圓,圓圓,哭出來,哭出來。”
陳道安慰道,他能聽見女孩委屈的嗚咽,哀嚎使她失去美妙的嗓音,陳道記得那個積極向上的圓圓,如今滿身傷痕的女孩猶如一具行尸走肉。
他愧對于她。
她哭了出來,死死抱住眼前這個男人,這個男人同樣也緊緊抱住她,不斷認錯。
“都是我的錯,都是我的錯,哭..出....來,哭....出.....來,別.....憋....著”陳道用幾乎顫抖的聲音安慰道,那是來自內心深處的怒火難以壓抑的顫抖。
潘望明拽起昏死的希恩特,將他拖出科研院,并且安排好陳道和圓圓的去處后,便與同樣完成任務的暮昏匯合。
“接下來,你們要怎么處理這個惡魔。”潘望明將一只沒抽完的煙把丟在希恩特的被打腫的狗臉上,那煙在希恩特血肉模糊的臉上燙了個血窟窿。
“這個殘廢嗎?徐將軍說了,他與魏博士飲彈自盡有關系,或者說是主犯也沒有問題。”暮昏一腳把將要被燙醒的希恩特給跺暈了。
“我們還有一個目標沒抓。”
“我知道,之前楊須少應該已經封死了她的所有信息渠道了。”
“是嘛,楊先生要大義滅親?”暮昏示意其他人將希恩特以及天威研究院的另外兩人送往指定地點后問道。
“對了,陳道博士該怎樣處理啊?”
潘望明又點起一根煙,沉吟許久后才答道。
“交給我就好。”
楊諾躲在一個小小的指揮部等待著部隊給她發來勝利的信號,可每一次她發出的信號都被接收后卻始終無人報告情況,就好像是有人將接發信息故意改成了單向接收或許單向接收也只是假象。
咚咚咚。
咚咚咚。
楊諾心中一驚,難道是勝利的消息?
可很快她打消了這個念頭,因為來者是幾個小時前還在痛斥她的弟弟。
楊須少。
“須少?你怎么來了。”楊諾不想再去細究他怎么知道這個地方,她不敢相信楊須少的露面就代表了失敗,只是她不敢確認罷了。
一對無法用真正親情表達彼此親近的姐弟,此刻兩人從兩派對立成了短暫的美好家人。
彼此默契的繞過了相互敵對的任務和責任,只是坐下來拉家常,姐姐略帶責備的口吻抱怨弟弟的不好好吃飯,不好好休息,感嘆弟弟鴻鵠一般。
飛向天邊。
她希望自己弟弟能找到攜手共走余生之人,自己死而無憾。
可她始終沒說出口這句話。
弟弟是來勸降的。
走出房門,寒冬刺骨的風呼嘯耳邊,漸漸冰凍他炙熱的心臟,使得她不再能夠觸碰。楊諾被兩個人挾住,朝著警車的方向去。楊須少沒有再說一句話,只是沉默目送她離開。
幾步之遙,楊諾回望他,當她最后一次希望能從他的眼中看到對她的熱烈期望時,卻只能在他眼里看見冷漠的神情如寒似冰。剎那間,她悲劇地意識到自己與弟弟之間阻隔了一道難以消融的冰墻,彼此無法觸及。
“姐姐你一定要回來啊。”
“知道了,回去吧,一定聽話啊,須少。”
從前,楊諾每一次離開,她的小須少總會追著她送到胡同口,目送她上車離開。
但這一次,再也沒有了,姐弟關系從這一刻起徹底破裂了。
楊諾回過神,突然大笑,招來許多充滿憎惡的眼神,隨即不顧看押的人,拼命甩開他們死死抓住自己的手,發瘋一般撲向一旁值勤的潘望明,嘴里不斷念叨,可是即便是與她靠得如此之近的潘子也沒聽清楚。
這個突然發瘋的女人突然就像一條惡犬,使得潘子沒有反應過來被撲倒在地上,低語聲音逐漸大了起來。
“我們,不不,是身為細胞的我們......還沒有......完全盡忠,就要....被迫....凋亡了!”
她說完,無神地張望四方,慌亂的警察還有部分暮昏的人都包圍了她。
這其中還有很多ARP的人,他們只是看著她被帶走,沒有人會舍生取義,沒有人會向她說一句口號鼓舞她,剩下的是漠不關心。
這枚死棋終將隕落在孤立無援的風暴中。
瞬間,她失去意識,倒地不起。
被制服的楊諾,昏迷在地上,潘子示意其他人抬走這個家伙。
抬走楊諾,楊須少望著剛才存在過姐姐痕跡的地方愣愣出神。
一切忽然重歸寂靜,只剩下寒風凜冽,呼嘯在耳邊。
潘望明想起那天第一次和陳道見面時勸他謹慎的的話,嘴角勾起一絲不被察覺的笑意。
“潘子你確定這樣演戲被帶走沒有問題吧?”陳道剛剛聽完潘子建議他為那個女孩做一件驚天動地的大事,這一刻他感覺到必須要相信眼前這個叼著煙,滿臉橫肉的望著車窗外的男人。
望著那個工地棚子,陳道詢問道。
“你必須開始演戲,因為我相信接下來不久你這邋遢平淡的摸魚生涯就結束了,如果不希望自己的學說會被自己推翻,相信我。”潘子輕輕吐出一團煙霧,彈掉身上的煙灰。
“可,可這是我自己的學說,我怎么會被自己的推翻?”陳道很是疑惑。
潘子笑了,陳道聽不出那是否夾雜著輕蔑或者其他的感情。
“陳教授,你果然是如此的天真哈哈哈。”潘望明繼續說道。
“果然和莊一開始和我見面時候一樣天真,這是你們這些人的通病嗎?”
陳道不再說話,選擇沉默,婆娑的樹影隨風搖擺起舞,一切歸于沉寂。
陳道沒有想到這一次的談話居然救了自己和圓圓。
ARP總部
“我們應該正式宣戰了。”一位身穿白色軍服的軍人對一位穿著西裝認真看報紙的男子說道。
男子搖搖頭,轉身倒了一杯茶遞給軍人,做了一個“請”的姿勢。
軍人倒也不推辭,端起茶杯,細細品嘗風味,這茶初品時有一種如細雨綿綿的暗苦,吞咽回味,回甘就順著舌根慢慢爬滿味蕾。
“這品茶你得先品過多少次的苦,你才品嘗到所謂的甘甜不是嗎。泡完的茶葉,沒有了余香留著就成了累贅。老東西的孫女為了他的夢想甘愿成了枚死棋,以后老家伙的話還是少聽吧,組織需要隱忍還需要注入新的活力。”
軍人點點頭,不再說話。男子又添了茶,繼續看報紙。
ARP最高領袖此刻正哭的淚流滿面,眾人就像當時楊諾被捕時那樣的冷漠無情,沒有人會去勸說,也沒有人會去安慰,這只是最重要的部件的衰竭,需要重新更換罷了。
如果說ARP的執行部隊可以比作人,那么ARP的參謀部和總會議更像是一臺機器,高速流轉冷酷無情,必須保持時刻的高效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