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總會忽然回憶起那一天，他穿著稚氣的衣服出現在我的生活里。那時的他脆弱渺小，跟別人聊天時總是目光躲閃。院里的孩子說他奇怪，于是跟他疏遠，而我卻被他吸引。于是從那天起，我成為了堅定的唯物主義者，敬奉萬有引力的科學。

　　他身旁總是吹著風，不論嚴冬酷暑帶給我的都是愉悅和美好。我們來自家庭的陰影被彼此彌補，就這樣我們登上了歲月的列車，不經意間路過了數不盡的春秋冬夏。記憶是一張張泛黃的老照片，有的就像拍攝在昨天，仿佛他就在離我不遠的地方，我喊他的名字，他還會回頭跟我微笑，問我今晚要去哪里吃飯，明天又要幾點上班；忽而又恍如隔世，記不清他是什么時候出現，我又是什么時候走到了他的身邊。

　　我不愿提起他的離開，如此徹底，如此干脆。我能想象到那個夜晚，充斥著他生活的煙、酒、鎮靜劑，都在一同折磨他的每一根神經。我甚至能看到他迷茫的雙眼，反射著遠處化學光源散發出的冰冷的光。他的手緩緩舉起，又緩緩的落下，然后我閉上了眼。

　　卻又感受到滾燙的液體噴涌了出來。

　　我沒有再說下去，只是機械一般的蹲下，在吊唁的人群中泣不成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