隨著夜幕緩緩地降臨,花柔和陌鑒再屋子里彈起了琴聲來,甚是動聽。
《清心蓮》、《獨搖枝》、《經風》……能吹的也就都能彈。
許久未聽到自己和陌先生一起譜的那首獨搖枝,如今再聽起來,倒是使花柔多更加喜歡它了,并且覺得以后要多來彈一彈這獨搖枝:……有風不動,無風自搖……多么獨然的品性??!
花柔正沉浸在獨搖枝的超然曲風之中,陌鑒卻又續吹了一首不知名的悲情調曲子,其音哀轉久絕,不絕如縷,而又纏綿悱惻,似是滿腔柔情,滿腔無奈,亦是滿腔期待和滿腔虛無……諸般難言而又極盡復雜之感,不可理清,卻又處處牽動著聽者的心緒。
陌鑒曲子才吹到一半,花柔便已經泣不成聲了——這曲子,她又是好熟悉!心痛,似是一個不可測的深淵,她已經掉了進去。而陌先生則是她唯一可以牽著回到深淵之上的希望。她哭著,撲到了陌鑒的懷里。
陌鑒不敢再吹了,一邊手在摩挲著她的后背衣衫,一邊安慰著她道:不過是首曲子而已,若是柔兒不喜,陌先生以后不再吹就是了。自己的眼淚亦是抑制不住的、肆意的流淌過臉頰,漸入哽咽。
不知是何時,懷中的花柔睡著了,陌鑒想把花柔放平躺著,怕她這般睡姿,醒來后會感到累。然,他才一動她,便有她不安的動了一下。他不敢了,只有讓她先這般睡著。
心中亦是極其的后悔起來:不應該的,我不應該在柔兒面前吹這首曲子的,都是我不好,我怎么可以不顧慮柔兒的感受呢?玄鑒啊玄鑒,你來尋她,是為了把最好的給她,讓她這一世都安然,而不是來回憶,來讓她和你一起傷情的。以后萬不可再這般了。妖界一事,她已經受了夠多牽連了!
陌鑒緩了許久,才長吁了一口氣,見花柔平穩的鼾聲傳來,才舒展開眉頭來。
怕驚擾到花柔入睡,陌鑒便一直保持一個姿勢未動:只要花柔睡得好,那便好。陌鑒只有坐著,閉目養息,算做是休息了。而花柔睡得也不安穩。
夜伏晝現,已經清晨了,陌鑒睜開眼,花柔還在睡著,而且睡得沉穩了。
又近一個時辰后,花柔才揉了揉惺忪的睡眼,窗外的暖日之暉打在她身上,很暖很溫馨。然,這并未有遮蓋了她對那首讓她泣不成聲的悲情曲子。有些呆愣著。
“怎么了?柔兒,是不是沒睡好啊?”
花柔微微向上撩起略有些腫的眼皮兒,正撞見陌鑒那笑的如春花般的笑容,與她正對著。
“柔兒睡得還好,倒怕是陌先生還未歇息呢吧?”
“還是柔兒關心我?!蹦拌b捋了捋才起身坐在自己旁邊的花柔那凌亂的細發,又道:“陌先生歇息的很好?!?p> “當真?”花柔遲疑的眼神看著他。
“當真,柔兒?!?p> “嗯。”表面上應和著,心里卻:我才不相信呢?不過,既然陌先生是怕我擔心,那我自然要裝作相信,順著陌先生了。又道:“陌先生昨晚吹的那首悲情調曲子,還真的是讓柔兒聽了后,心中也難過了好久呢?”
陌鑒支支吾吾的解釋道:那曲子是一個朋友所譜,是因為他與心愛之人分別了好久,但知有再見之期,卻久久等而不得重逢,故在一年,他們離別之日,于他們離別之地譜了這首曲子。其調悲郁哀轉,思緒雜糅,實有感天悲地,淚物泣景之音調。
然,此曲乃是溟兒及冠之年之日,他于太虛所譜,此后每年的那日,他都會去太虛,在太虛之門前吹奏此曲。他相信,雖然,此時的柔兒已經回到了化身之前的元炁之態,但他始終相信她還是對周遭有感的。
他又騙了她,但這也是為了她好,從此,他不會再將種種前事帶進和她一起的生活,他只要好好的守著她,便一切安好。
花柔又沉浸在悲情故事之中,依著曲子的音調,去想當時譜曲之人的心緒,憂傷。
忽的,陌鑒開口道:“柔兒,今日外面暖和了許多,不如我們出去透一透氣,如何?”
沉思片刻,花柔道:“嗯,陌先生,可不可以先把飯燒了?”
陌鑒哈哈一笑,道:“對,柔兒提醒的極是,先把肚子填飽了再出去玩嗎?”
然后下了榻,整理了一下衣衫有打水梳洗一下,后,奔著廚房去了。
花柔也自己梳洗著,不時地回想起陌鑒那哈哈的一笑,自己亦是笑著:這陌先生,是越來越好玩兒了。
日上三竿,兩人吃過了早飯,便出來到了院子里,和煦的日暉曬的有些睜不大開眼來,陌鑒與花柔低頭在對弈著棋局。
每每與花柔下棋,陌鑒都要考慮著:怎么落子才能讓自己贏得慢一些,不明顯一些;怎么樣落子才能多下一會兒,讓柔兒贏。
幾經積累,他終于找到了合適的方式,而且,這些日子以來,花柔的棋藝又精湛了不少。
花柔落了一子,倒是讓陌鑒深感驚愕:柔兒……什么時候這般會下棋了?這一子落的,乍一看,倒是把我“逼向了絕處”,然,“絕處逢生”嗎?要想打破這個局面,還是有法可解的。
花柔見陌先生的表情從驚訝,再到微微一笑,就已經知道了:陌先生又要贏了,好厲害!
然,陌鑒并未打破那個局面,而是順勢落了一子,正合花柔適才落子時的意思。花柔嘻嘻的笑著:陌先生還是很讓著我的。自然陌先生讓著我,那我自然不能辜負了他對我的這般寵愛。
遂,落了一子,贏了陌鑒。
“嗯?!蹦拌b看著棋盤點了點了點頭,道:“柔兒真厲害,柔兒這棋藝啊,有很大進步呢。連陌先生也很難贏了柔兒呢?”
“那自然了,有陌先生的悉心栽培嗎?”
栽培?聞言陌鑒心中已經嗤笑了好幾聲。
“主要還是柔兒聰明,看來以后再和柔兒對弈棋局啊,是要多留神兒些了,不然可是陌先生又要輸了的?!蹦拌b故意將花柔贏了他說成是自己一不留神,而不是故意讓著她,順帶著再夸一下花柔棋藝有進步了。還真的是用心良苦呢?
“嗯,陌先生,柔兒想起來走一走了?!?p> “好。”
兩人出了竹籬院,漫步在竹林溪水之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