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一章 豬村(1)
那個銀白色的箱子明顯很大,而墨綠色的箱子就要小一號,雖然說是小一號,但是每個地方都小一號,整體看上去就只有銀白色箱子的四分之一。
我真的想不出這里面的東西是什么,只能夠先撇下不管。狼人早就對我失去了興趣,他斯斯文文的在烤肉上面刷上白糖和油,然后大快朵頤。
“你想不出這是什么的,幾年前那玩意從空中被丟下來的時候,本來箱子上面還有說明的,現(xiàn)在已經(jīng)爛的差不多了。”狼人一邊吧唧嘴一邊說。
“你知道上面寫了什么嗎?”我立馬轉(zhuǎn)頭問狼人。
“我怎么知道上面寫的什么?我前段時間剛來這里。”
那吧唧吧唧的聲音聽得我心煩,我決定先離開這里,去狼人說的那個村子里面看看。
原路返回的時候,我忽然想起那兩個把我從華沙押到喀爾巴阡的特工在飛機上和我說過的話。
普通的飛機并不能夠飛越這片“α”區(qū)域,因為地底下有強烈的電磁干擾,所以從那兩個箱子的重量來看又不像是人力搬運到這里的,所以一定是運輸機從很高的高空中空投下來的,在沒有激光引導(dǎo)的前提下,高空空投是一件很復(fù)雜的事,因為誰也不知道會被風(fēng)吹到哪里去,這也可能是箱子沒被人動過的原因——接收的人根本沒辦法找到。
現(xiàn)在是中午十二點,太陽最猛烈的時候,但是在深秋的喀爾巴阡山,太陽也只是懶洋洋的露出個頭,無力的光芒穿過云層,還要被樹冠分去一半,到達(dá)地面的時候,只能說是少之又少,勉強可以讓人看清楚眼前的路。
這片區(qū)域的捕獸夾明顯增多了,我小心翼翼的注意著腳下,好在大多數(shù)捕獸夾安放的還是非常明顯,我輕易就可以繞開它們,有的捕獸夾已經(jīng)被觸發(fā)了,但是什么也沒有抓到,我看見一個捕獸夾夾住了一只死兔子,我把兔子裝進(jìn)背包,聞氣味它還是新鮮的,回家的路上因為這個意外收獲,我一直很開心。
大湖的湖面上波光粼粼,我注意到湖上有人在劃船,我坐在湖邊眺望了一會,那人顯然注意到了我,但是他沒有要和我接觸的意思,而是自顧自的劃著他的船打漁,他似乎是當(dāng)?shù)氐拇迕瘢@些人應(yīng)該在森林里面打漁放牧為生,也就是我們口中的“原住民”。
樹墻對α區(qū)域形成合圍之前,蘇聯(lián)軍方還是做對了不少事,他們用卡車和直升飛機從這片區(qū)域里面撤離居民,但是有很多人不愿意離開或者說是沒有得到救援,也就成為了籠中之鳥,插翅難飛。
看那劃船的家伙的樣子,他的皮大衣早已破舊不堪,似乎過的不怎么樣,他收了兩次網(wǎng)之后,劃船離去了,朝著大湖的另外一側(cè),應(yīng)該是去水更深的地方網(wǎng)魚。
我沿著湖邊走回我的房子,把在皮奧特克家找到的東西一股腦的塞進(jìn)柜子,從干草地帶來的罐頭都已經(jīng)差不多吃完了,還剩下兩個,我從外面的水井打了一桶水,然后給兔子剝皮,雖然不知道兔子皮有什么用處,但是我知道我想吃兔子肉的話就必須把兔子皮剝掉。
干完這一切后,我的兩手都是黏糊糊的,我簡單的用破布擦了擦,又用木棍做了一個支撐架,另外一頭搭在窗臺上,接下來把兔子肉切片,然后曬在太陽底下晾干水分。
我把手槍和匕首插在腰間,朝著西南方向走去,這個方向是之前我晚上追蹤那個在我房子周圍放信號棒的小崽子的時候,遇到血影的地方,沒想到和狼人說的村子的方向如出一轍,難道說,在我房子前面放信號棒的人,就是村子里面的人?
一開始我還以為是野人所為,但是野人不會使用燃燒棒,這里的原住民也似乎很不喜歡我們,我越來越相信這就是村莊里面的人干的。
前面有一間倒塌的屋子,里面沒什么東西,屋子附近有籬笆,我猜想這應(yīng)該是一個牛棚,籬笆后面就是那條小路,小路應(yīng)該是被拖拉機壓出來的,有明顯的兩道車轍,就算現(xiàn)在已經(jīng)沒有拖拉機,被壓過的地方也不會長草了。我就這樣順著小路走,路邊的高草幾乎到我的膝蓋,在路上走能夠節(jié)省不少體力。
到下午兩點的時候,我看見前面有一個路牌,路牌已經(jīng)被密密麻麻的藤蔓植物纏繞,上面的風(fēng)燈也早就滅了,不過還是能辨認(rèn)出路牌上的字:
“豬村”。
看來我應(yīng)該是快要到了。
我隱隱約約聞到了腥臭的味道,路牌后方不遠(yuǎn)處,有一個什么血淋淋的東西綁在樹上,那是一只被取出內(nèi)臟的豬,腸子就像洋娃娃里面的填充物一樣破碎的從腹腔里面被掏出來,豬頭大張著嘴,顯然死前遭受了很大的痛苦。
一個家伙正在磨刀,另外一個家伙正在從豬的身上割下一塊肉,然后隨意的丟到旁邊的手推車?yán)锩妫谒麄兣赃呥€有一部手推車,里面沾滿了血跡。
我不想去招惹他們,但是他們在我的必經(jīng)之路上,我拉低了帽檐,裹緊大衣,盡量保持低調(diào)。
割肉的家伙是個老年人,他眼神兇狠的看了我一眼,磨刀的小伙子連頭都沒抬,專心的把刀磨得霍霍響,在我經(jīng)過他們旁邊的時候,老頭嘀咕了一句什么,挑釁似的把刀狠狠的丟在地上,然后向年輕人伸出了手,年輕人立馬把磨好的刀遞給他。老人利落的割下一條豬腿,哐啷一聲丟在我旁邊的手推車?yán)锩妫瘸舻难簽R了我一身。
“看見沒有,該死的混蛋就應(yīng)該被這樣對待。”沙啞著嗓子的老頭大聲說道。
經(jīng)過一道巖縫,我驚訝的發(fā)現(xiàn),一個不大不小的村子,就那么展現(xiàn)在我的面前,如果不是村口那兩個詭異的殺豬匠,那么這個村子里面的氛圍,大體上還算的是平和。
泥濘的道路上,有豬在路邊行走,在草堆里覓食,村子里面大多是有著籬笆的平房,還有一條小河從村子中間穿過,玉米地里面有村民在勞作,我沒有看見有孩子。
村頭路邊有一個神龕,就是那種波蘭鄉(xiāng)下常見的神龕,四面圍著籬笆,中間有一個為神像遮風(fēng)擋雨的小屋,小屋前面還擺放著鮮花。
我仔細(xì)打量著神龕里面的神像,毫無疑問這是受難的耶穌,但是不知道為什么,耶穌的十字架和他的臉上,都被糊上了一層泥巴,插著樹枝和枯葉,看上去和森林里面的野人一個樣。
在神像的臉上,還插著一塊發(fā)光的石頭,就是商人收的那種發(fā)光的石頭。
我確定了沒人注意到我之后,小心翼翼的翻過籬笆,把那塊發(fā)光的石頭取了出來,這塊石頭表面覆蓋著一層氧化鐵一樣的東西,但是有某種鑲嵌在紅色氧化鐵表面的晶體顆粒在反射著白光。
我沿著村里面的道路一直走,一陣砰砰砰的聲響引起了我的注意。
那是整個村子里面最大的一棟房子,足足有兩層高,頂部還有一個鐘樓,房子外面的窗戶都被木板釘死了,外面的木頭堆附近,還放著幾輛用來運送豬肉的小推車,看樣子這像是村長的家。
那個砰砰的聲音來自于一個敲著被木頭釘死的窗戶的老婦人,她口中大聲呼號著什么。
“這個月的四斤肉在哪里?快給我,安克這次也保不了你!”
一個更加粗野的聲音從房子里面?zhèn)鞒鰜恚骸皾L開!”
“已經(jīng)沒有肉了!母豬也在挨餓!她已經(jīng)不生產(chǎn)小豬了!”
我木然的看著這一幕,老婦人用蒼老的手敲著窗戶,我真擔(dān)心她會把手敲出血來,里邊的人不再回應(yīng),在絕望之下,老婦人撲向一頭村子里面的豬,想要用力把豬拖回自己的家。
“攔住她!”幾個年輕的小伙子從角落里面沖了出來,其中一個推開了老婦人,老婦人坐在地上,嚎啕大哭。
小伙子把豬趕回草地里面,惡狠狠的瞪了我一眼,其中有個家伙擼起袖子朝我走過來,但是最終還是被他的同伴攔住了。
“現(xiàn)在不是時候。”攔他的人輕輕說道,他們走開了。
我注意到他們的臉都很瘦,凹陷的眼眶,皮包骨頭,這個村子似乎正面臨著一場饑荒。
老婦人嚎啕大哭了一會,她的眼神落到了我的身上,指著我破口大罵:“外來人,我們現(xiàn)在吃的這些苦都是因為你!你會遭報應(yīng)的。”
接著,她從地上抓起一塊泥巴,朝著我丟了過來,準(zhǔn)頭并不是很好,我輕而易舉的躲開了,那塊泥巴落在我身后不遠(yuǎn)處。
不想去理會她的咒罵,我繼續(xù)往前走。
樹墻圍困整個區(qū)域已經(jīng)十年,村里的食物想來也吃的差不多了,才會出現(xiàn)這種現(xiàn)象,但是從他們還有豬的情況來看,情況似乎不會太糟糕,從那棟密不透風(fēng)的房子前面的小推車來看,村長似乎在把糧食集中到一塊實行食物配給制,但是因為糧食的一天天減少,也只能勉強保證村里的人不餓死的水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