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怎么知道村子里的水井下面有一個洞的?”我驚訝地問道。
“不是我發現的。”格魯吉亞神色詭異,他的兩顆眼珠子在煤油打火機的光亮里面一閃一閃,顯得分外瘆人。“你知道村子里的人為什么要用木板把那口井給蓋住嗎?不是因為沒有水,也不是因為怕有人掉下去,而是因為擔心里面的東西上來。”
“里面有什么?”我下意識的往背后看了一眼,后面是坍塌的安靜的碎石堆。
“以前村子里是有個小孩的。”格魯吉亞說道。“他是最開始染上瘋病的那個,小孩子的思想通常比較脆弱,他們往往最先受到影響。他在他的房間里面畫下了很多不明所以的符號,然后在一個月黑風高的晚上,跳進了那口井。”
“以前,我就聽說過打井的人在議論井下有個洞穴。再加上那天我們找了足足一個早上,都沒發現井里有孩子的尸體,我就逐漸明白了,這個孩子很有可能是進入了那個水下洞穴,所以我們才找不到他。”
“后來村子里的水井開始出現怪味,就是那種鐵銹一樣的味道,大家慢慢也就棄之不用,而是改去河里面取水,水井的水位越來越低,現在完全干涸了。”
“前段時間,村子里的小伙子提議下去水井里面看個究竟,他們找到了一節又粗又長的鐵鏈,在井口把鐵鏈放下去,探路的人再也沒回來。晚上還能聽見井里面傳來行走的聲音和粗重的呼吸聲,有時還有奇怪的聲音。”
“村子里的老人認為井底有一個惡魔,提議用木板把井封死,當然他們沒有封得太死,因為里面的東西雖然存在,但是也沒辦法上來。”
格魯吉亞描繪的神乎其神,講的我的后背都發涼了。經過他的提醒,我這才發現我的煙到現在都沒點著,而他的已經快要抽完了。
“那孩子的家,你知道在哪里嗎?”我問道。
“那小子啊,他家在村子另外一頭,年紀輕輕就沒了父母,沉默寡言,一個人住,會發生這樣的事也不奇怪吧......”格魯吉亞自言自語。然而他不知道的是,我卻對那個孩子產生了濃厚的興趣,所謂井底的惡魔,到底是......
“走吧,帶我去那孩子家里面看看。”我起身拍拍屁股,把煙放進口袋。
當我和格魯吉亞肩并肩行走在村子的道路上時,很多人對我們投來奇異的目光,他們的目光似乎并不在我身上,而是在打量著格魯吉亞。這個哥薩克人一如既往的挺起胸膛,昂首闊步的在路上走,一點都看不出來什么做賊心虛的樣子。
葉塞尼根家門口又恢復了寂靜,只有幾條大狗在地上舔舐著血跡和碎肉,那是被那個分肉的侏儒切碎的肉塊,它們陷在泥地里,就連饑餓的村民都對它們不屑一顧,然而在狗的眼中看來,這可是好東西。
我們經過了村子中心的那口水井,水井大約有一米高,井轱轆倒在地上,生滿了鐵銹,上面的繩子已經支離破碎,一個水桶躺在地上,它身上至少破了三個大洞。井口封著殘破的木板,被釘子胡亂的釘在一起,從木板和木板之間的縫隙里面能看見井底的黑暗像是霧氣一樣繚繞不散,我能看見井底傳來的反光,里面似乎還有殘余的水。
我趴在井邊,側耳傾聽里面傳來的聲音。我聽見了自己心臟滴滴答答的跳動聲,滴水聲,但是并沒有聽見行走和嚎叫的聲音,就連心跳聲和滴水的聲音也變得越來越遙遠,仿佛它們全都來自另外一個世界。
“喂。”
正當我趴在井口看得出神的時候,一只手拍了拍我的肩膀,是格魯吉亞。
“路在那邊。”他指了指村道,那懷疑的眼神打量著我,似乎在想我是不是也魔怔了。
我們順著村子里面的道路,前往到了一個陌生的區域,這里靠近河邊,蚊蟲比較多,時不時有飛蟲在我們的面前盤旋,需要人用手趕開。
面前出現了一棟小房子。
“就是那里了。”格魯吉亞說道。“你真的要進去嗎?這孩子一個人住,或許里面會有他不散的冤魂也說不定哦。”
我白了他一眼,輕松的跳過籬笆,撕開門上的封條推門走了進去。
出人意料的,這是一個被保護得很好的房間,里面很干燥舒適,我走到窗簾前,拉開窗簾,刺眼的光線頓時從外面射了進來,我看清房間里面的情況的時候,頓時大驚失色。
墻壁上花花綠綠的墻紙被撕得七零八落,露出后面的白墻,白墻上用炭筆畫滿了奇怪的符號,直線和曲線交錯,由它們構成的不規則的圖形在二維平面上重疊,交織,就像是一條條跳舞的線和方塊,黑色的筆跡在天空上勾勒出了云和馬,卻又在一個角落里面形成了詭異的符文。我頓時感到陰冷撲面而來,心臟都像是被人打了一拳。
就連地板上也到處是這種詭異的圖畫,墻角丟著一節用完的炭筆,畫畫的線條在那里變得越來越細,到后面消失不見,定睛一看,那些線條竟然被抓痕替代了,妖嬈的抓痕形成了一條條不顯眼的線,在堅硬的木頭地板上把這種令人窒息的畫作繼續描繪下去。看樣子,這幅畫的主人在炭筆用完后,竟然生生的用自己的手在地板上摳出了這種痕跡!
這活脫脫就是一幅精神病患者的畫作,極難想象這是一個孩子所為,若不是房間里面有小床,還有床頭柜上的玩具錫兵,它們排列整齊,似乎準備列隊進攻。我都認為是格魯吉亞帶錯了路。
“可怕吧,這就是瘋病,村子里的人最后都會變成這樣子,然后消失不見。”格魯吉亞從我背后冒出頭來,打量著房間里面的狀況。“上次我來這里還是很久以前。”
我眼尖,發現小床的底下有著什么東西,我俯下身子趴在布滿灰塵的地上,忍受著嗆鼻,把那玩意從灰塵里面拖了出來。
那是一本上了鎖的日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