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大概是出幻覺了。”格魯吉亞吸吸鼻子，說道：“這里的空氣像是有水汽，前面搞不好有一條河。”

　　“不是你的問題，我也聞到了。”我吸吸鼻子，這里的濕度高的驚人，就像是在蒸桑拿，只不過感覺不到那種悶熱，而是有一種潮濕的水汽往鼻孔里鉆。

　　越往前走，水的轟鳴聲越來越大，就像是火車在鐵軌上奔馳。隧道的盡頭出現了一扇閉合的裝甲大門，不過細細一看就會發現門沒有完全關上，那雷鳴一般的水聲，就來自于那扇門后。

　　格魯吉亞和我費力的推開裝甲大門，手電和火把的光亮照進了門后黑暗的空間。我們驚詫的發現，奔流在我們面前的，是一條地下河。這條地下河的水量出乎意料的大，手電的光芒之下，湍急的水流拍擊在巖石上，激起一陣一陣的浪花，飛舞的水珠閃著銀光，巖石間的旋渦還夾雜著泡沫。空氣中的濕度估計已經飽和了，濕度來源于那些霧化的水汽，它們填滿了整個幽暗的空間，在手電的光柱里面像是灰塵一樣四散飛舞。

　　“一條河？”我們不約而同的張大了嘴巴，誰知道在地面之下，竟然奔涌著一條暗河，我頓時想起村莊里面的那條，說不定這條暗河是村莊里的那條河的支流，竟然一路奔騰至此。

　　河上架著簡易的橋梁，一直通到大約五米遠的對岸，格魯吉亞眼尖，發現了水里面的一個龐然大物。那是水力發電機的一個轉子，就像是一個橫過來的水車，或者你可以把它想象成一個有很多葉片的大型電風扇。這玩意的直徑大約有三米，底部用爆炸螺釘打在河底的巖面上固定。它長時間浸泡在水里，葉片都銹成了橙色，但是此時它的葉片并沒有轉動發電，不知道是因為什么緣故。

　　很顯然，修建這個防空洞的人，利用洞穴里面流經的暗河，制造了一個小的水電站。

　　的確是巧妙的構思，地下河的水量一般很穩，這樣既能夠獲得穩定的電力，又能夠防止傳統汽油發電機燃燒產生廢氣而帶來的不便。

　　我注意到墻壁上的一個電箱，用匕首輕而易舉的敲掉上面的鎖，我找到了一行俄語“總開關”，那是一個很大的扳把，我幾乎用了全身的力，才把那個扳把從上面拉動扳下來，它發出一聲巨響，打到了“開啟”的位置。

　　在那一刻我還以為我把它搞壞了，誰知道，河里的水輪機開始緩緩的轉動起來。

　　水輪機的葉片被河水沖擊的緩緩旋轉，越來越快，我旁邊的一個裝置最先發出了火星和巨大的摩擦聲，猶如防空警報的嘶鳴，不過更加低沉。

　　細微的電流在電線中傳導，后來電流越來越大，我面前的控制面板開始逐一亮燈，燈光越來越強，等我反應過來才注意到那是頭頂發出的光芒，那里也有一盞燈，四周的巖壁上也有，它們雪亮的光芒填滿了整個空間。

　　整個蒼老的曾經像死一樣沉寂的設施就這么被點燃了，就像是一個無主的墓地。

　　我們在原地揉了很長時間的眼睛才適應過來，格魯吉亞把火把在地上踩滅，放進了背包。

　　“用不著了。”他輕聲說道。

　　隨著亮起的光線，我們看見了更多的隧道盡頭的房間，不單止是我們這一側，河對岸也有，墻壁上有著密密麻麻的門，只不過不是裝甲門，大多數是鐵門，由于常年受到水汽的拍打，它們大多數都有多多少少的銹蝕。

　　頭頂開始吹來新鮮的空氣，那些水汽完全消失不見，想來是通風管道開始運作的緣故，我們大口大口的呼吸著，一時間，在這地下竟然有了重見天日的感覺，我們甚至想要歡呼。

　　但同時，我也產生了一種好奇：那些鐵門背后藏著的是什么？

　　這不是防空洞那么簡單，我看過華沙的防空洞，大多數都是地下停車場那種類型的，很少會出現這種密密麻麻的門，這里看上去更像是一個軍事駐地。

　　離我們最近的那個房間寫著：“發電機室”。

　　里面有一臺巨大的機器，和上百桶汽油，都是那種半人高的大油桶，大多數是空著的，看來這里是第二個發電機的所在地，如果暗河在冬季出現了水量減少的情況，那么還是能夠通過傳統的燃油提供動力。而且他們一定已經使用了很長一段時間，以至于出現了這么多的空油桶。

　　我走出發電機房，隔壁房間寫著：“檔案室”。我推開門的時候，格魯吉亞已經站在了那里，他前面是一個大柜子，看上去是存放檔案的。

　　“嗨，有什么發現嗎？”我走上去拍了拍他的肩膀。

　　“我覺得，這里不是一個防空洞那么簡單。”格魯吉亞搖搖頭，對著我翻開了手里的那本文件夾。

　　借著頭頂的電燈，我仔細而緩慢閱讀著，一段塵封的往事就像是卷軸一樣，緩緩在我眼前打開。

　　波蘭二戰的歷史，是一段很復雜的歷史。

　　二戰時期，波蘭西邊是德意志第三帝國，東邊則是廣袤的蘇聯。自從**對波蘭發動閃電戰以來，波蘭的整個防御體系很快就被完全擊潰。蘇聯人則從東邊翩翩而來，兩股力量交鋒到一起，把波蘭變成血和火的戰場。

　　這里村子里的人們，常常備著兩面旗幟，一面德國，一面蘇聯。有時早上被德軍占領，人民就拿著德國佬的旗幟出來，端著酒歡迎德軍。德國人在村子里搜刮猶太人，然后把他們槍斃，沒人敢說什么。下午蘇聯人反攻，德國人往往在中午就開著坦克跑了。大家又端著酒拿著蘇聯的旗幟出來歡迎蘇軍，蘇聯人在村子里面四處搶掠，把雞鴨都抱走，也沒人敢說什么。

　　二戰結束之后，丘吉爾，羅斯福和斯大林在《雅爾塔協定》中承認了蘇聯對波蘭的控制權，隨后，1944年波蘭共和國宣稱成立，1952年改稱波蘭人民共和國，屬于東方社會主義陣營的“華約”和“經濟互助委員會”成員。

　　冷戰時期，為了應對來自西半球的威脅，蘇聯在全國各處，包括波蘭修建了大量的設施，這些設施大多深埋地底或者依山而建，這些設施雖然統稱“國防設施”，但是有一部分是用于研究和開發核武器，或者研究怎么防核武器。

　　這種恐怖的炸彈一旦爆炸，整個城市都不會幸存，例如斯大林格勒，只需要幾枚核彈就能完全癱瘓，大約50枚核彈，就能夠把地面設施完全摧毀。為了防備核武器的威脅，赫魯曉夫曾經提出過一個計劃，要“確保國家遭受飽和打擊之后，其地面下的軍事設施依然擁有反擊的能力”。為了響應他的號召，全國開始深挖洞，大力修建地堡。

　　這些地堡中的一部分帶著研究的性質，不單止是研發核武器，還有生化武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