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六章
梁好不敢違抗少爺的安排,他只好苦著臉,伸長手替符龍一點一點的擦抹著臉。
收攏起全部騎兵。
點兵過后,嵇安戈一馬當先,他帶隊抄了個小道,直去惤縣。
長達兩天的奔襲,途中并沒有發(fā)生什么大事。
只是路上能見到的行人極其稀少,有的村落更是空蕩蕩的,讓人看著難受。
他手下的都是騎兵,人與馬也都需要輪換的休息才能保持最佳狀態(tài),所以兩天之后,等眾人保持著最佳狀態(tài)趕到惤縣之時,已是夜幕降臨。
這兩天,嵇安戈是懷揣著心事的。
首先,他沒能聽到武曲星本氣值被扣除的聲音——也就是說,公孫星若直到此刻,都沒有在他書寫的那張婚契上簽字。
其次,在他離開東海王軍隊的那一天,他曾經給洛陽城衛(wèi)家的大公子衛(wèi)芒寫過一封信——當時的情況有些特殊,因為那封信,其實是被他中途更改過一次的。
而讓他改變信箋內容的原因就在于,衛(wèi)家大公子衛(wèi)芒{衛(wèi)茹晴哥哥},在前幾封信中{就是被司馬毗截留過的幾封信}寫道:
——尚書劉望,其嫡子劉澳風聞衛(wèi)家衛(wèi)茹晴才貌雙全,已托請數十位媒婆聘師,來衛(wèi)家說和親事,欲要納衛(wèi)茹晴為第三房小妾。
此事已被衛(wèi)芒、衛(wèi)璪{衛(wèi)芒與衛(wèi)茹晴的父親}、衛(wèi)玠{衛(wèi)璪之弟,衛(wèi)芒、衛(wèi)茹晴叔叔,歷史上【看殺衛(wèi)玠】的主角}一同拒絕過。
但尚書劉望是河間王司馬颙的眼前紅人,是替著司馬颙處理政務的得力干將。
而河間王司馬颙,卻又是洛陽城中把持朝政的實權王爺{成都王司馬穎控制著皇帝晉惠帝,其名為皇太弟,其實人在鄴城,不善處理洛陽城中事,洛陽城是國都}。
所以,衛(wèi)家若只是口頭拒絕這門婚事,那他們根本無法打消劉澳的念想——這就需要嵇安戈寫下一封定下婚期之婚書寄回衛(wèi)家,如此一來,衛(wèi)家方能展示婚書,來保全衛(wèi)茹晴,并讓整個衛(wèi)家安然渡過此難。
那封信寄出之后,他的部分心思,其實也隨著那封帶有婚期的信箋,牽掛到洛陽城中去了。
除了這兩件事情之外,嵇安戈還有另外一樁心事,那就是是他與星通指引之靈的首次精誠合作。
這次合作的內容精髓就在于,如何才能不聲不響地,捏死劉白根這個禍害,還不鬧出風聲。
這可是極傷腦筋的事兒,嵇安戈自己都想不出萬全之策。
所以他只能聽一聽信星通指引之靈的主意了,也就是所謂的——死馬當作活馬醫(yī)嘛。
進了惤縣縣城,嵇安戈回頭看了眼特意裝扮過的符龍。
此刻的符龍,雖然身著一身白凈衣衫,但他臉上貼了一溜的馬鬃鬃毛。
這樣的裝扮,使他搖身一變,有了一副殺豬漢的架勢。
此時見嵇安戈轉頭來瞧他,他居然沒好氣地對其翻了個白眼,當先開口說了一句:“先前答應你的事兒,我不會反悔,你休要用那小家子氣的眼神來瞟我,我最受不了這種氣。”
“行,進縣城的大門,有兵丁守衛(wèi),你到時候低著頭往前走,可別讓那些大頭兵認出你這個惤縣主簿。”
“放心,那些小人物,連見都沒見過我,他們不會認出來的。”符龍嘴里咕噥一句,但動作上已經開始低著頭走路了。
到了縣城門口,嵇安戈自己是抬頭挺胸的。
他見了兵丁之后,故意擺出一副高高的姿態(tài),皺眉說道:“假稱漢朝后嗣的匈奴狗兒子,都已帶兵侵襲到冀州地帶了,可這惤縣的守備竟還如此寬松!你們就不怕有匈奴人的探子蒙混進城嗎?”
一守門的兵丁臉面一橫,張嘴便是是讓人生厭的味兒,他漫天狂噴起來:
“嘁唏!哪來的小子,還匈奴人?還冀州?!你小子知道的還挺多啊,可你在爺的面前,楞充什么大頭蒜啊!啊?!”
這家伙吆五喝六地說完這句,他對頭兒的兵丁也生怕自己落了后。
就緊接著話頭吆喝起來:“常大哥這話說的在理!咱們兄弟自從把守惤縣縣城以來,從沒出過亂子,就偏這小子長了張碎嘴,又偏要在這瞎嘀咕,惹得爺爺們個個不高興!”
這年輕一些的守門捧完這一嘴,先前那個大擺架子的蠢瞎貨,就又趕著趟的接上話了:“我今兒個就警告你小子!你再在兄弟們耳朵邊上多嚼一句,我們今天就拿你入獄!到了刑房,把你舌頭給剪嘍!再丟給刑房的狗當晚飯吃!”
嵇安戈聽完這二人的話,他自己還沒怎么反應呢,站在他身旁的安常和梁好都氣炸鍋了。
尤其是安常,這一刻,他比梁好這個演技派更要憤怒許多。
因為對他這種親兵來說,‘主辱臣死’四個字,是刻在他骨子里的!
——面前這位嵇公子,雖不是他安常的親主公,但這一路上,嵇公子的作風讓他感覺到無比的暢快。
這幾日的生活,比他在司馬毗手下當差的時候,要舒服許多。
安常甚至幻想過一種情境——若司馬毗能將他安常一直派給嵇公子當親兵,那絕對是一樁人生快事啊!
可就在今天,就在這一刻!
居然就冒出來兩個不長眼的縣城小兵,還敢當著他的面,說要鎖拿嵇公子入獄,還聲稱要剪掉嵇公子的舌頭!
他安常自當了親兵以來,哪受過這般的侮辱!
咬著牙,安常連一絲絲的猶豫都沒有。
他忽的跳前一步,右腳高抬之際,沾滿了泥土的鞋面,已是狠狠地印在那蠢瞎貨的臉上。
——這只蠢瞎的貨,完全沒有意識到自身危險。
他正大搖大擺地上前一步,呲著一嘴糟爛的牙花子,噴吐著碎沫,還伸長了根手指頭,想用手指甲來戳嵇安戈的腦門。
可他怎么也想不到,這少年人身后忽然冒出一只不停放大的鞋面——然后那鞋面好像是長了眼睛一樣,直直地蓋住了他全部的視野……
啪!
砰~嘩啦啦!
安常這一腳勢大力足,他不光踹飛了這言行囂張的蠢瞎貨,還讓這蠢瞎貨的整個身子,都砸在后面那賣干柴的板車之上。
身軀壓斷無數柴草,一聲哀呼,從那紛亂的柴火堆中發(fā)出:
“哎呦~疼死我嘞!唔滴天老爺嘞,竟、竟、竟有人敢對著爺爺我動手!唉呀!你們特么的還瞧我干什么啊!快些拔刀!把這幾個鬧事的,全都抓進縣城牢房!我有理由懷疑!他們都是匈奴人的探子!”
顯然,這蠢瞎貨在一眾守門士兵之中還有些威望。
他這么一喊,這些守門士兵立刻就要拔刀上前。
可是對安常這種職業(yè)親兵來說,他最拿手的功夫,就是這種小地形內的亂戰(zhàn)!
安常連騎槍都沒抄,他一矮身下去,整個人瞬間溜進了幾個守衛(wèi)的中間。
雙手捏成爪狀,安常那五官端正的俊朗面容上,忽然浮現一絲賤笑。
他呼~呼~呼~地轉在幾人之中,起落之間,那幾個傻撲上前的兵丁,紛紛捂著襠部,敗退一旁。
看到這一幕,嵇安戈也瞪了眼,他心中只念叨著一句:“我竟是看錯人了!這安常平日里看著挺正派,可他真的打起架來,這掏襠的技法,被他使得是爐火純青啊!”
一人放倒六個守衛(wèi),站在惤縣縣城門口的安常昂首挺胸。
鷹眼四顧之際,但見到誰那兒有了要起身的架勢,他扳開人家捂襠的手,就又是狠狠的一槌掄在要害之上……
這種臭不要臉的技法,嚇得惤縣守衛(wèi)個個躺倒在地。
他們此刻,恨不能學著刺猬一樣,縮成一個無懈可擊的球狀。
場面一時間靜止下來。
安常這邊不發(fā)一言,守衛(wèi)那邊,就還得是那個嘴里臭味最足、也是唯一一個不捂襠的家伙說句軟和話:
“爺爺!爺爺啊!我和我的兄弟們,都服了你了,你能不能告訴我一聲,你到底是什么人啊!作為一個以一敵六的能人,你總不會連個名號都沒有吧!”
安常站立在六人中央,他右手向腰間一抹,‘唰’地一下摸出一只純金的令牌。
將這枚分量十足的令牌砸在這蠢瞎貨的懷里,安常冷聲說道:“本想和和氣氣走進惤縣,不擾他劉白根來見我一面,可你們偏要逼我動手,哼!真是群不長眼的傻狗!”
這蠢瞎貨第一時間看清了令牌上正面的三個字:東海國
他渾身一哆嗦,趕緊將令牌翻個面,又見令牌后面寫了三個字:百夫長
雙手一顫,他臉上的冷汗滋滋地冒了出來。
他再度開口的聲音,也軟的像是一只小貓咪:“百夫長……大人!大人請您恕罪!請恕小人之罪啊!”
那幾個捂著襠部痛苦不堪的守衛(wèi)一聽‘百夫長’三個字,這幾人的眼珠子也瞪圓了。
他們紛紛爬在地上,對著安常叩頭,生怕安常不放過他們。
安常這時候也消了氣了,他轉身歸到嵇安戈身后,躬身問詢道:“少爺,這幾個守衛(wèi)劣性太重,一言不合就要把弄職權,想來,威脅百姓的事情他們是沒少干……少爺覺得,我們有沒有必要跟劉白根提上一嘴,好把他們這批守衛(wèi)全都換掉。”
嵇安戈才不想理會這些閑事,他之所以鬧這么一出,目的就是為了有個好借口去見劉白根。
所以他笑了笑:“劉白根是要見的,但這些守衛(wèi)的事就不用刻意的提了,反正這亂局再亂,也是他惤縣內部的事,我等都是外來人,不可仗著身份高人一等,就隨意插手人家事務。”
“是。”安常應聲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