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姝接過了她給的平安符，是送給青青的那枚。
她一直貼身帶著。
現(xiàn)在已經(jīng)染了血，不能再用了。
但是她瞧著青青眉目間的黑氣已除，靈臺一片清明。
她心也舒松了許多。
“多謝大夫醫(yī)治。”
女醫(yī)又道：“按這個藥方，每日三次，早晚服用；還有這個藥，一日一換，總共三兩。”
葉子康從身上掏出了銀錢，接過了藥。
親自將青青背著，走了回去。
等他們回府，已是亥時。
青青由管家派人接照顧，只剩她和葉子康。
葉子康看著她說：“我還有事要跟殿下匯報一下，你先去歇息吧。”
唐姝思慮一下：“也好，葉大哥早點休息。”
葉子康咧嘴一笑，“好咧，你快去吧。”
“嗯嗯”。
唐姝往自己房間走去，走了一天，她也累了。
這一路走來，雖然她盡力克制，卻還是遇上了不少好奇的鬼魂向她靠近。
符咒用一個就少一個。
她現(xiàn)在覺得：師父讓她先下山歷練，真的是用心良苦。
不然她永遠也不會走出舒適的空間。
她從竹箱里找出一本清心咒，開始抄誦。
“人常清靜，天地皆歸。人神好清，而心擾之；人心好靜，而欲牽之。”
罔顧她自稱為修道者，卻連生死有命都看不開。
貌由心生，人鬼又有何區(qū)別？
如若她連自己都渡不了，又如何渡他人？
這一夜，她想認真思考一下。
而坐了許久的孟澤，終于看見了葉子康歸來的身影。
“怎么去了這么久？”孟澤不耐煩道。
“路上姑娘們遇見了幾個流氓惹麻煩，臣已經(jīng)將他們抓住，送完法刑司了，明日我便去審問。”葉子康單膝跪于地上說。
麻煩？
孟澤道：“可有人受傷？”
葉子康：“青青為唐姑娘擋了一刀，受了些內傷。其余人都無礙。”
孟澤松了口氣，“你先起來吧，吩咐管家派人照顧好青青，再從庫房賜她些賞賜。”
“是。”葉子康隨即站在了孟澤旁邊。
也不見他離開。
孟澤一挑眉，“你還有事？”
葉子康有點不好意思地摸了摸自己腦袋，
“嘿～還真有點。”
孟澤瞧他春風滿面，卻又眼神飄忽不定。
“莫非你看上心儀的姑娘了，想找我討？”
“不是！”葉子康一口否定，想了想又不對：“也不是全不是……”
孟澤看他跟往日不同，吞吞吐吐地，著實納悶：“那你倒是說啊！”
“我想……我認了唐姑娘做妹妹，我想……等過幾天我把她接入我父母府中，這樣就有人照顧她了。”
孟澤心頭一震，“你認她做了妹妹？為什么？”
葉子康想了想：“我瞧……唐姑娘很可憐，一個人在京城無依無靠，還經(jīng)常被鬼魂纏身，我擔心……她一個弱女子會被人像今天一樣欺負，所以我想保護她！”
“那么多弱女子，你不去保護！你就偏偏想保護她一個？”
孟澤氣不打一處，恨不得現(xiàn)在抽醒葉子康。
“啊？我只想保護唐姑娘……”葉子康被孟澤這一問，問糊涂了。
“你喜歡她？”孟澤試探性地問道。
“不不不……我對唐姑娘就是單純的敬佩和憐惜，她聰明善良，會高深的道法，還熱心腸，溫柔賢美，若是能長命百歲，能配得上她的，只有真正懂她的人，而我……是萬萬不行！”
葉子康口不擇言，他也不知道為什么他面對殿下就這么緊張。
難道殿下喜歡……唐姑娘？
對喲！那日馬車上……二人相處了好幾日。
完了！他突然覺得自己捅破簍子了！
他小心翼翼地偷瞄了一下殿下，
可殿下面色正常，難道他想多了？
孟澤聽他說完，其實臉都黑了。
但還得強裝出一副不以為然的表情。
“你既然如此敬仰她，拜她做師父不是更好……一樣能保護她。”孟澤冷冷的說。
葉子康惶恐：“殿下，我不能出家的呀！我父親要是知道我做道士，斷了葉家的香火，會打斷我的腿的！而且我走了，誰保護殿下你呀～”
孟澤繼續(xù)面無表情的道：“無妨……我現(xiàn)在立刻書信一封，幫你和你父親解釋清楚，就說你是一心悟道。至于我身邊，還有黃荊，你且安心去吧。”
葉子康聽完，臉都皺成篩子似的。
“不行啊～殿下～我哪也不去……你別讓我走…”，葉子康嚇的立刻跪在了孟澤的面前。
孟澤不看他，冷言：“那你還認不認妹妹？”
“我已經(jīng)認了，唐姑娘都答應了……”葉子康小聲地嘟囔，心中委屈。
“那便不準喊她！”
……
葉子康疑惑：“不準喊她什么？”
孟澤道：“妹妹……以及……姝兒…這類的詞都不允許！”
“殿下，哪有這樣的？”葉子康語氣強硬了許多。
“嗯？！！你說什么？”孟澤黑著臉反問他。
“沒有……”葉子康選擇默默忍氣吞聲。
“若是讓我知道你喊了，你就準備出家吧！”孟澤再次威脅他。
“……臣…知道了…”葉子康心里萬分委屈。
既然殿下不讓他喊，他不喊便是。
反正殿下沒說不讓唐姝喊，認都認了，哪有收回的道理。
而孟澤卻覺得很傷腦筋，才出去半天，這變化就這么大。
他覺得葉子康還是太閑了，應該找點事做。
葉子康突然想起來，還有一事。
“殿下，臣還有一事要說。”
孟澤眼皮跳了一下，又來？
“說！”
“唐姑娘……其實并沒有患夜盲，而是由于體質不同，……夜晚能瞧見鬼魂，她心中害怕，故不愿意面對夜晚的種種，以不視而逃避。請殿下相信她，相信我說的……這都是微臣親眼所見……”葉子康心中忐忑，如果殿下不相信，他又該如何面對唐姝？
孟澤想起她一直以來的奇怪表現(xiàn)，這倒也說的通。
孟澤好奇：“她還跟你說了什么？”
葉子康想了想：“唐姑娘說不愿意讓人知道此事而憐憫她，或者逃避她，她想做個正常人…是我不愿意欺瞞殿下，擔心殿下日后因此事而猜忌她，故替她將原由先解釋清楚……若是殿下生氣……請殿下只怪罪我一人即可。”
你倒是替她想的周全！
孟澤擺了擺手，示意他站起來。
“你可知道她今夜出去，是為了什么嗎？”
葉子康努力的回憶：“這個……我也不太清楚，只見唐姑娘去了胡同巷尋人，其他我就沒注意看了。”
“下去吧。”孟澤想知道的都知道了。
葉子康從房中離開后，孟澤一個人走到了窗前。
推開窗，看著窗外的明月。
寧可成為一個瞎子目不視物，也想做個正常人嗎？
孟澤不知道該如何體會那種心情，他沒辦法感同身受。
或許有一天，當他可以看見那些東西，他能懂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