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百五十 不認命
很快,銀火宗舉行了一場盛大葬禮。
祭奠死在極北之地,尸體都沒來得及送回的兩位英雄人物。
一個是銀火宗得以延續存在的象征,一個是銀火宗的守護神。
下葬那天,整個橫山寨披上了白色,一眼望去就如下雪一樣。
正苦于和金兵作戰的太子不忘托人捎來一句悼念慰問的話,此舉讓銀火宗大為感動。
江湖上的恩怨,太子幾乎不過問,此番他捎來慰問,變相承認了銀火宗為維護武林安寧,輔佐朝廷一心抗金是起了很大作用的。
衣冢選在了坍塌山洞前,一個僻靜幽深的位置。這樣他不易受人打擾,她們母子二人也可以時長來和他說說心里話。
齊小彤有相當長一段時間悶悶不樂,那段時間她學會了喝酒,整天抱著格局酒壇,往后山崖下跑,說是怕她墨一哥哥寂寞,要和他說說話。
白水尼管不了她,勸她她不聽,只能獨自嘆息。
而聞此消息的莫叢之倒開始了自己的籌備。他心儀這姑娘許久,料定此時是打開她心門的大好時機,便趁師娘南下陪伴女兒的機會要求一同前往。
那之后,莫叢之百般殷勤,果然讓齊小彤有了改觀。她終于脫離了酒壇子,從崖底上去,開始回歸正常生活。
最可憐的莫過于小阿淵,整個銀火宗掛滿白緞的時候,他都不懂是怎么回事,有人告訴他,以后沒了父親,他一定要堅強起來,刻苦練功,保護好母親。
而他只是轉動黑亮的大眼睛好奇地四處打量,根本不懂別人說的什么。
而趙青木卻一反常態,她沒有變成終日以淚洗面,躲在深閨的小婦人,也沒有變得頹廢,渾渾噩噩過日子。
相反,她照顧好阿淵后,大多時間都在和秦文渡孫若靈在一起。她要知道墨一到底是死在了誰的手里,都有誰,參與了殺害他的過程。
秦文渡知道她必是復仇心切,想了解事實以后北上,設法讓殺害墨一的人付出代價。心里擔心趙青木安危的秦文渡哪里會將真相告訴她,每次回答這個問題要么躲避,要么支支吾吾。
后來,趙青木持劍抵在他脖子上,威逼他說出實話,到底孫若靈看不下去了,將事實經過一一告知。
通過孫若靈的敘述,趙青木才知道這件事的原委。
原來,墨一帶兩大長老抵達霧兮山之后,久在燕云活動的秦文渡孫若靈也得知了海陵王即將對長風派動手的消息。不久后,他們也趕到了。
此前,海陵王為了逼迫崇田子交出護心丹還有長風派秘籍,步步緊逼,從一開始放火燒砸,下毒傷人,到后來將他們逼到了山頂至寒一隅。
霧兮山乃是千年寒山,山上的寒冷本就是練功之人難以抵御的,崇田子身中劇毒,弟子們死的死傷的傷,藥廬丹爐藥田房舍等幾乎焚毀殆盡,整個長風派即便是從頭再來,也很難恢復昔日的盛景和物事了。而此時,大弟子陸輕銘早護送秘籍下山,此時沒有聽聞敵人有擒到弟子拿到秘籍的事,想必他已到了安全的處境。
想到這里,崇田子便堅定了赴死的決心。
于是,眾弟子哭求哀嚎聲中,海陵王緊逼之下,崇田子當著敵我雙方的面,留在一句話便持劍自刎了。
他高聲道:“邪不壓正,長風派沒有秘籍,沒有長生不老,沒有不死丹藥,有的只是公正做派,悲天憫人,解救蒼生的決心!”
話罷,他高高的身軀直直倒了下去。
這一幕,恰好被同時敢來的墨一三人還有混在金兵隊伍里的秦文渡孫若靈看到。
眾人心里悲哀慨嘆,奈何金兵人數太多,只好壓制怒火,靜觀其變。
次日,待金兵搜羅一番過后退去,墨一幾人這才敢出現。這時,干邪子也從海陵王宮殿折返了回來。
他早知道會是這個結果,沒有責怪墨一等人來的不及時,也沒有怪當時看到這一幕的秦文渡沒有出手相攔。
他知道,無論大家怎么做,結果是無法更改的。
這已是崇田子那個老家伙設計計算好的結果,他之所以壓制毒性茍活到那一刻,不過是給他帶著秘籍逃跑的徒兒爭取時間罷了。
他的死,已成必然!
就在幾人匯合后準備下山之時,另他們意想不到的事發生了,突然從山后涌出的一群金兵攔住了他們的去路。
更另他們意想不到的是,韓雙玉站到了隊伍前面。
他們怎么也沒想到,這個弒師謀位,手段殘忍,心狠手辣,人人喊打的惡賊叛徒,如今竟然站在了金人前面,反過來要對昔日同胞下殺手。
不,他并非同胞,他的身上,流著金人的血。
韓雙玉奸佞的笑容,和周圍刺骨的寒風一同吹來,直吹得孫若靈脊背發寒。講真,即便是有武功高超的干邪子木無天楚忘等人在身邊,再加上自己從花圣白那里得來的一身功力,以前被韓雙玉欺負的陰影還在,她心里仍舊有些畏懼這個奸詐偽君子。
淫賊屬性不改,甫一碰面,韓雙玉眼里最先瞄到了孫若靈。
“呀!在下與姑娘甚是有緣,上次未來得及與姑娘細談人生,此番再見乃是上天安排,韓某怎么能辜負上天的好意!”
這時,早就看不慣他奸詐歹毒惡行的楚忘開口了:“韓雙玉,中原犯下的人命案不用償還了是嗎?今天你最好乖乖等在這里,等我們殺光你帶的所有人,再把你帶回去交由你師娘懲治!”
“嘖嘖,你不說我都要忘了,我在遠方還有個師娘活著,這可如何是好,看來我早晚要把她給解決了,不然總有人拿什么江湖道義殺人償命等等來要挾我!”
“哦對,還有你們,你們絕不能活著離開這里,不然以后我要殺的人名單上,還要填上你們這些厲害角色,說實話……我有點頭疼呢!”
只見他眉頭一皺,好像對這樣的對話已經感到無聊,抬手一指,就聽他身后千萬弩兵扣動了機關。
霎時間,千萬涂著劇毒,冒著螢綠光澤的箭矢朝著他們發射過來。
楚忘一聲驚呼,一邊揮動金書擋箭,一邊告誡大家往后撤,鉆進山洞掩護。
聽秦文渡后來敘述,他們五個人最后躲到了一個山洞。
看樣子韓雙玉他們并沒有找到崇田子尸首以及有關秘籍的線索,不然也不會還留在這。
只可惜,時間緊迫,他們六個人還沒來得及搜尋,此時他們手里也是空空如也,沒有任何線索。
金兵人數眾多,六人深知此番必是一場惡戰,若都躲在這無疑是自尋死路,稍作商議,便決定最熟悉地勢的干邪子去找崇田子尸首,剩下的留在這與金兵抗衡,找尋一線生機。若能全身而退最好,就算不能也堅決不讓韓雙玉安然無恙地離開這里!
他們進入山洞后,金兵仍對他們窮追不舍,而且金兵勇猛,完全不怕陌生的山洞會有什么埋伏殺機,一味往里進攻,他們五人無奈只好輪番上前抵擋。再后來,金兵開始包圍并挖掘山洞,掩埋炸藥,試圖炸毀山洞。
最后他們成功了,炸傷了木無天振傷了墨一的右手。
也就是那時,墨一變得力不從心。韓雙玉見五人中傷了二人,變得更加放肆大膽,甚至自己也開始出手。
他不知這三年在金人那里都學了什么招數,出手歹毒無比,而且專門針對傷者。
火光中,隱約能見他一只變黑了手一直在和墨一纏斗,許久,他成功將其打傷并將一根毒針刺入他身體里。
那之后,他以同樣手法打傷木前輩。
后來,他對若靈出手,發覺她功力高深,自己不敵之后,便把目光放在秦文渡這里。
金兵人數眾多,那時他們都深陷各自包圍,苦于難以脫身,一旦他想對誰出手,很容易就被他得逞。
秦文渡那時知道不宜糾纏下去,就和若靈商量有沒有脫身的法子,她說有是有,不過那兩個受傷的恐怕難帶走。他們只好決定,暫時脫身,之后再尋求解救之法。
若靈手里有幾顆暗行幫給的用火藥制成的煙霧彈,她和秦文渡帶著楚忘逃了出來,墨一和木無人卻折在了韓雙玉手里。
最后,秦文渡思索許久才告訴她真正的事實。
第二天,金兵悄無聲息撤走,只留各處血跡和滿山的千瘡百孔。
后來聽說,韓雙玉將帶回去的兩個人質秘密藏了起來,好像是交給了完顏坦當做培養死士的人偶去了。
那些死士兇殘無比,殺人不眨眼,給他們當陪練人偶,無異于死路一條,秦文渡回來的時候說墨一和木無天已死,也不是沒有根據的。
聽完了所有,趙青木雙眼反而晶亮晶亮的,似乎她心里還有那萬分之一的希望,墨一沒有死。
盡管孫若靈都說了,韓雙玉的為人,他不會成全任何一個人,不管是有恩于他還是無關的路人。她的意思,墨一的死已成事實,讓趙青木不要妄想。
可是,她哪里會就此認命!
沒有親眼見證他的死,沒有見到他的尸體,那他就有可能還活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