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錢人的趣味最難琢磨,因為窮人終日所想不過那么幾件事情——吃喝玩買,男女之事,八字便囊括完了。但人一有錢,就有吃不完的美食,買不盡的物件,享不完的男歡女樂,容易厭倦。
蒼山半島里住著雄州最容易厭倦的一批人,這點從小區的大門就可以看出來,顏色黑中帶紫,形狀不倫不類,一個小洞供人進出,另有一個大洞給開車或騎車的人進出。
圍墻是鏤空的欄桿,透過其間的空隙卻看不見內部有任何人走動,或小區內的房子造成什么樣子,滿眼望去皆是樹木花草。王青曾經聽說過,這小區地方非常之大,處于槐楊河畔的一片生態區,里面住的人不多,進了這個大門,還得走很長一段路,才能到一棟棟的別墅。
騎車湊近了門口,王青才看見,那個戴著帽子,身著保安制服的高個子,原來是個機器人。
“嗯哼”王青手攢成拳頭,舉到嘴前咳嗽兩聲,對著機器人說:“你好,我要進去。”
那機器人默不作聲,頭頂突然射出一陣光線,將王青從頭到頂照了一邊,王青下意識擋了一下臉,才意識到自己戴著頭盔,擋與不擋沒區別。
機器人還是沒有發出任何聲音,但它身邊的墻突然開始變化,顏色變淺,逐漸到半透明,形狀也凹陷進去,竟化出一個洞來。原來這整個大門竟然都不是實在的物質,而是某種全息影像之類的東西。
王青看著眼前的“門”,心想那兩個洞又是為了什么?搖了搖頭,騎車向小區內行駛。穿過影像門時,他突然感到一陣麻痹,同時胃中泛起惡心的感覺。
進了門,他看到自己正處在一片地勢很高的山坡上,往下望去是一片湖區,中央的大湖連接著數個小湖,遠處還有一彎河水經過,一棟棟精致的別墅,像停靠在河灣中的軍艦一樣,錯落別致地安插在其間。
“所以,該去那一座房子呢?”王青心想,他自己腦中的導航,沒有關于這個小區內的任何信息。
就在這時,他身后的機器人走了過來,遞給王青一張鑰匙卡,是摩托車用的。王青心靈神會,將卡片插入自己身下的座駕中,摩托自己發動,然后前進了起來。
經過一段路后,他和摩托車到達了此行的終點——一棟由大面積單向玻璃幕墻構成的別墅前,別墅的造型由幾塊方形構成,底層部分架空,充滿現代藝術簡潔又硬朗的表現力。
王青將摩托停在路邊,走上臺階,在門前站住。他知道這種住戶都是沒有門鈴的,主人自然知道有人來到了門前,不,也許自己剛進小區的時候,這家的主人就已經知道了。
銀灰色的門不知是何種材料構成,王青沒敢隨便伸手去摸,看著像金屬,但表面又有一種布料般的柔軟感。王青站了片刻,門勻速向右滑動,打開了。
他遲疑了一秒鐘,看見沒有人來門口迎接自己,還是走進了別墅內。
王青一進門站定,門就關上了。他轉頭看了看周身,自己目前正位于一個白色為裝飾主色的寬敞客廳內,陳設也是簡約風,沒擺什么物品,地板干凈地讓人不敢下腳,但能看出有人居住的氣氛。
客廳遠端的門突然打開,一個身著浴袍的男人走了出來,一邊笑一邊說:“可讓我好等了。”
王青見狀,立刻說:“你就是馬蒂,馬先生?我給你帶的……”說到這時,王青突然發現,自己忘記將摩托車后備箱的貨拿出來,他連忙說:“不好意思,我忘記把東西取出來了,現在去給你拿。”
“不急,先坐。”男子已經坐在沙發前,并用手示意王青坐到自己對面。“東西放在那里也不會自己跑掉,無妨。”
王青心中涌現一股不祥的感覺,他看著眼前這個八字胡男人,他的頭發是長長的卷發,看似隨意,但絲毫不亂。胡子也像修剪過一般,非常整齊清爽,全身散發著一種讓王青感到熟悉的,別樣的精致。
“你知道嗎,你那個頭盔。”馬蒂說,嘴角帶著笑容。“要脫下來,必須在專門的儀器干預下進行,畢竟突然喪失記憶,出現在陌生的場所,對人的精神有很大影響。”
“所以呢?”
“呵呵,要是外力強行脫下來,會發生什么呢?”馬蒂的左手摸了摸下巴的胡子,大大眼睛里投射出異樣的光芒來。
“會怎么樣?別打啞謎了,我是來送東西的,送完我就走了。你到底要不要?要我現在給你拿?”王青戴著頭盔,但說話的聲音回蕩在大大的客廳中,他自己能清楚聽到回音。
“我要的東西,不在外面。”馬蒂繼續跟王青用奇怪的語氣說話。
“你什么意思?”王青的身體已經不自覺再往門的方向移動,他感覺到了危險——就在他嘗試使用腦中的數據庫去搜索眼前這個馬蒂的時候,發現搜尋結果是一片空白。
“你還真是無趣呢,就像之前那幾個人一樣。”馬蒂撅了噘嘴,他的眼睛一直盯著王青下身。“不玩了,我的時間也很寶貴。”
話音剛落,馬蒂打了個響指,王青突然跪坐在客廳的地面上。
此時的王青覺得地板好像有了強大的吸力,又好像自己渾身的力氣都被抽空了,他努力掙扎著起身,但是完全做不到。
馬蒂微笑著走到王青面前,但保持著一點距離,腳沒有踏到王青所在的那格地磚上,他沒有說話,只是將手伸向頭盔,左右兩邊一同用力拿住,之后卻故意停頓,手上沒有了動作,像是在戲弄王青。
馬蒂注視著頭盔的黑色面罩,眼神像是能洞穿高分子塑料材質,看到內部的王青眼睛一般,他用嘆息的語氣說:“該說你不幸,還是幸運呢?應該是好運吧,畢竟,呵呵呵。”
馬蒂雙手忽地一用力,王青的頭盔被摘了下來。
王青戴著頭盔久了,額頭都有些汗,他想伸手去擦,但手舉不起來。他對著面前的馬蒂說:“摘下來了,怎么樣啊?你現在滿意了?”
馬蒂的表情由前一秒的得意,突然變成了難以置信。他的眼仁因為驚恐收縮成了豎狀,簡直像毒蛇的眼睛一般。
“不可能,怎么會,你是什么人?該死。”馬蒂立馬轉身走到門前,對著查看訪客的屏幕按下了按鈕,他歇斯底里地大吼:“安保,快點過來。”
此時,王青在試圖一點點移動,將身體移除某片區域,通過剛才馬蒂走路時故意繞開自己身邊的動作,他已經察覺到了什么。
客廳的玻璃可以看到外部,一個身著保安制服的高大人物一路小跑,走到了門前。馬蒂給他開了門,那人一進來,馬蒂立馬對著他喊:“處理一下,這個人是強盜,先抓起來再說。”
“怎么處理?”
“你是不想干了,怎么處理?第一天上班嗎?我真是受夠了!”馬蒂非常激動,揮舞著雙手,浴袍由于夸張的肢體動作揚了起來,王青能看見他沒穿貼身衣物,連內褲也沒穿,露出的屁股意外地并不光滑,上面有些痘痘,和臉上精致細膩的皮膚形成鮮明對比。
“你這廢物,我花錢養你們這種東西,他都動不了了,去把他打暈再說!”
“打暈?”
“打暈!聽不懂嗎?快點!”馬蒂的聲音之尖銳,簡直讓人耳朵有刺痛感。
大個保安聽完一個手刀,干凈利落砍在馬蒂的脖子上,剛剛還在跳腳的馬蒂立馬倒了下去。
保安順手將他接住。馬蒂的個子不高,在大個面前看著非常袖珍,一只手就可以拎起來的感覺。
王青看著這個保安,突然覺得他的身形有一點熟悉。
“你還行,不算太掉鏈子。”保安從褲兜內掏出一盒煙,抽出一根,利落地送到嘴邊,準備點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