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什么呢？！”
顧華燕有些懷疑自家兒子是不是腦子進水了。
抬頭一看，碩大的太陽刺的他眼疼。
我這是重生了？
鄭良鈞有些暈，渾渾噩噩的被母親披上一件毛毯，坐上三輪車被拉回家里。
一下車，鄭良鈞就看見院子里已經站滿了人，有些大老爺們腳底下都不知道堆了多少煙。
“咋回事，咋想不開就跳河！”
“小良，你是不是在外面借錢了？”
“哎，人回來就好。”
七大姑八大姨爭先恐后的往前湊，嘴里的話可能有些不中聽，但關心卻一絲一毫的都顯露出來。
鄭良鈞瞧著這些熟悉面孔，想起原先自己借高利貸時都是這些親戚伸出援手，眼睛頓時有些酸澀。
“我沒事，好的很，就是掉下去喝了好幾大口水，肚子到現在還撐著！”
“這孩子，盡貧嘴。”
顧華燕心疼的用毛巾擦了擦鄭良鈞頭發，扶著他進到廚房。
一爐燃燒的煤火在廚房正中間擺放著，鄭良鈞媽媽倒了一杯熱水，盯著他喝下去后又囑咐他換衣服，才放心出去給親戚們解釋。
我真的重生了？
安靜的房間里，鄭良鈞看見煤爐旁邊掛著幾件衣服也沒急著換，呆坐在馬扎上。
曾經在無數個日夜，鄭良鈞都想過“如果”，然而這個如果到來后，卻讓他驚慌失措。
重生，有什么意義。
這類哲學話題鄭良鈞是想不明白的，他只能明白，重生是可以做很多事情。
他脫下濕漉漉的衣服，換上干燥溫暖的衣服，順便找到一個鏡子。
鏡子里的他和十來年后沒什么大的區別，只是多了幾分青澀，說來也是怪事，鄭良鈞重生前三十多歲皮膚好的竟然和二十一二十二的年輕人一樣。
鄭良鈞發現灶臺旁邊有一套新的日歷，上面印著一個滑稽的小馬。
2002年。
這一年都發生什么了呢？
“中國人民武裝警察部隊成立20周年。”
“七七事變爆發65周年紀念日。”
“中國北京申奧成功1周年。”
“中國上海贏得2010年世博會主辦權。”
……
仔細想想，這些事情好像沒和他有什么太大的關系。
但是，為什么會有一種深深的憂慮感呢？
還有，2002年我沒跳河吧。
鄭良鈞緊了緊身上的毛毯，又打了幾個大噴嚏。
大約過了半個小時，顧華燕終于應付完親戚的關切，黑著臉走進廚房。
看著鄭良鈞一臉無辜的樣子，顧華燕氣打不出來，塞給鄭良鈞一串鑰匙。
“干什么？”
鄭良鈞一臉懵逼。
“高考放榜！”
顧華燕瞅著自家兒子，嗓門提高了好幾個音量。
放榜？
鄭良鈞刷的一下站起來，頓時知道了自己那種憂慮感從哪來了。
老子今天表白被拒了！
顧華燕看到他這么激動還以為是擔心高考成績，心里有些欣慰的同時催促道：“還不快點去，從家里到縣城要一個多小時嘞！”
“知道了，知道了。”
鄭良鈞拿著鑰匙飛奔出門，還不忘拿了一個蒸好的饅頭。
“左邊！車在左邊大院！”
身后，顧華燕大聲提醒著。
————
“騎上我親愛的小摩托，它永遠不會堵車……”
混雜著雞糞的青草味兒順著風四處飄揚，手一轉速度加到最快，沿著剛修好的村路直向縣城，路邊田地在眼中飛快的掠過。
腦子里雖然想起來今天他會表白，但是一些細節卻怎么也想不起來。
那個女生是誰？
長什么樣子？
喜歡幾年了？
腦子里一團亂麻，很多自己以為記得很清楚的記憶想要回想卻是寥寥幾個字，幾個畫面。
至于，高考成績？
那不重要，重生了就要選擇自己能改變的事情啊。
比如說，這個表白他不干了，他還能喜歡上一個剛高中畢業的女生？
哼，搞笑。
雖然有些不太認路，但縣一中隨便找一個路人問問就知道。
令他沒想到的是，校門口路邊停的全是車輛，害的他找個停車位都找了半天。
為什么印象里前世沒這么堵？
腦子閃過幾副畫面，鄭良鈞恍然大悟，前世他不在乎高考成績，在路上磨磨蹭蹭一會兒去地里摘個瓜，一會兒去店里吃頓飯，等到他到了學校人都散了。
鄭良鈞停好車走進校門，瞅著大門上——安闕縣第一高中幾個大字，深深吸了一口煙，要不然還是回去吧，他好像忘記……自己是哪個班了。
鄭良鈞左想想右想想，干脆就杵在門口一邊和門衛閑聊，一邊看有沒有人認識自己。
“大爺，今年多大了？”
“六十多了，你不過去看看成績？”
“害，都注定了，早點晚點看都一樣。”
“你這心態挺好，不想剛才幾個來的，笑著進去，哭著出來。”
“大爺，我看您這心態也不錯，孫子多大了。”
“……”
見保安不說話，鄭良鈞自覺已經知道老人家身上發生什么，拍了拍老人家肩膀，遞了根煙。
“大爺，單身，不丟人。”
“去你娘的。”
老鰥夫保安狠狠接過煙，胡子茬像是被激怒的士兵一個個都豎了起來。
神人啊。
鄭良鈞心里默默比了一個大拇指，只聽過怒發沖冠，還沒見過怒發沖顎的。
高考放榜無疑是考驗人的心理素質的，鄭良鈞閑噴的同時觀察走過的同學，有腿發抖的，有手斜色的，還有臉發白的。
“哎，真掉板。”
鄭良鈞不屑的評價了一句。
“我看你也是個馬虎瞪！”
保安似乎要出一口氣，毫不留情的懟了鄭良鈞一句。
鄭良鈞沒有在意保安的龜言龜語，他看見一個熟人。
猴子，一個全國通用的外號。
猴子不姓侯，姓張，叫張凱樂。
張凱樂是縣城一家小作坊主的兒子，按理說吃的不差，基因也差不多，可他就是長不高，長不胖。
一米六的個，80斤的體重。
張凱樂所有的網名都叫黑猩猩，據他解釋是黑猩猩又高又壯，他的目標就是由猴子進化到猩猩。
可惜，在鄭良鈞的記憶里，二十多歲他也沒長高。
呵，上去打個招呼吧，估計是唯一認識的同學了。
鄭良鈞把煙掐了，扔腳底下狠狠一踩，上去就要來一聲“猴子”。
那邊張凱樂也看見了鄭良鈞，一張瘦臉笑成了花，快步迎向鄭良鈞。
“猴……”
“道具準備好了，趕快上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