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晨四點,寅時。
卡科斯特城,這座遙遠的極北之城,哪怕氣溫已經低至零下五度,仍有不少臉色發黃的青年在霓虹燈下游逛。
他們扭動著身軀,滿懷惡意的看向每一個與他們擦肩而過的路人。
死死的盯著。
直到對方的身影遠遠離去才會收回目光,繼續在月光下“舞蹈”。
在空洞的,沒有一絲燈光照進的巷道不時會發出一聲慘叫和散亂的腳步,而在這附近的癲狂的青年則會帶著渴望緩緩靠近……
比如現在。
一聲重物落水的聲音吸引了數十位不太正常的“羔羊”,他們朝著巷道進發。
就在這群迷途的羔羊即將步入深淵,一陣狂風突然從巷道中涌出,狂風迅猛的擦過銹跡斑斑的窗戶護欄發出嘶吼。
“薩……特……”
狂風的聲音帶著難以描述的威懾力,像死神即將揮下的鐮刀,死刑的處決。
迷途的羔羊停下腳步。
顫抖的身軀,猛縮的瞳孔無不顯示出他們內心的恐懼。
但貪婪猶在,他們猶豫不前。
死亡的威脅只能讓他們停下,而不能使他們潰逃。
“吼——”
狂風似乎被人類的貪婪激怒,它再次咆哮著沖出巷道,滿天的飛沙隱約組成一張巨口,難以入耳的聲音從中發出。
“薩特!……”
癲狂的人們開始冷靜,一些人已經悄悄的滑走。
最后,在狂風的見證下,七位癱軟在地的人類化為灰燼。
一切平息,狂風卷進巷道,撕碎破爛的門檻。
“阿瑞斯……”
輕聲的呼喚從一間窄小的平房傳出。
幾乎是同一時刻,狂風化為微風吹進平房,不復之前的兇猛,乖巧的環繞于一位坐在木椅上的黑袍老人。
黑三老人咧開嘴角,輕輕拍了下虛無的空氣,目光柔和。
“好了,阿瑞斯,你是吾神的信使,不該對我這個糟老頭子如此恭敬。”
面對主人的教育,被命名為阿瑞斯的微風只是一遍又一遍拂過黑袍的衣角。
“狂風,你是神靈……”
黑袍老人微微點頭,口中輕吟,手指輕敲木椅。
噔....
噔....
噔....
呼……
一聲聲的木擊,
他的呼吸越發平穩,最后竟在木椅上酣然睡去,只留下一句仿若囈語的囑咐。
“阿瑞斯,到夢中來……”
阿瑞斯在空中劃過一道弧線,安然落在黑袍頭部,顫動之下,一張滿是皺紋,形似飛蛾的怪異老臉露出。
隨著老人的睡去,
無邊無際的虛空好像被打開了什么通道,扭曲不可見的靈光一瞬間貫穿世界,鏈接起地球和未知世界,成為一座橋梁。
時間的長河似乎在這一刻停滯。
黑袍老人與阿瑞斯的靈魂遵循偉大者的召喚,沿著橋梁穿過一個又一個輝煌古老的廢墟,他們的意識陷入黑暗,只是憑直覺向前。
不知過了多久,當現實世界的時間開始流動,黑袍老人和阿瑞斯從沉睡中“清醒”。
他的意識來到一片不可思議的荒野,巨大的三棱形石柱矗立其上,石柱黑褐色的表面流淌著膠質,帶有灰色鱗片的奇異生物。
“阿瑞斯,跟我過來。”
黑袍老人看向變成一團紅色霧氣的阿瑞斯,緩緩朝著荒野中央移動,他口中不停說著一些奇怪的話,似乎是在為阿瑞斯講述歷史。
“諸神從巨大的鳥巢飛向人間,從此人間有了興衰苦難,甚至誕生了跨越五個世紀的恒源戰爭。諸神把人類當做玩具,寵物,奴隸……
如果沒有法格拉特從天邊帶來神秘的巫術體系,恐怕你我也不會出生,但法格拉特萬萬沒有想到,盡管從巫術中誕生的新神推翻舊神統治,但和平卻遲遲沒有到來。
那是因為什么呢?阿瑞斯……”
霧氣沒有答聲,只是沉浮于黑袍老人的腳踝,漫過他的膝蓋。
“因為新神沾染貪欲,無盡的欲望已經讓他們曾經英勇的心靈墮落,如果不加阻止,戰爭遲早會毀滅人類……況且,我也受夠了壓迫?!?p> 黑袍老人在一根石柱前停下,伸手去觸摸石柱。
在接觸到石柱的一瞬間,他的手掌突然變得通紅,劇烈的高溫刺激著灰色的生物,使他們慌張逃離。
他看見復雜的花紋,每一道紋絡都像人的筋骨深深刻在上面,行蹤沒有規律,看起來就像孩童的涂鴉。
阿瑞斯飛至半空,詭異的紋絡不知怎么就勾起了他心底的渴望,隨即他便使用霧氣組成觸手,伸長探去。
而此時的黑袍似乎陷入了沉思,并沒有發現阿瑞斯的小動作。
嗡——
一道震耳欲聾的波動在霎時在荒野中央響起,黑袍回過神,不等他思考是怎么回事,就看到阿瑞斯歪扭的觸手接觸到石柱。
“阿瑞斯,斷開!斷開!”
黑袍老人揮動枯瘦的手臂試圖阻止阿瑞斯的愚蠢行為,但已經晚了。
紅色霧氣一接觸石柱,阿瑞斯就感受一種無法自拔的吸引力,這種吸引力像是孩童回歸母體,它的身體順著花紋蔓延,死死的粘在上面。
“快斷開!”
黑袍老人匆忙地撲上前,同時一把扭曲的木杖出現手里。
“&(&《—?@@^O,&!”
一串奇怪的咒語從他口中念出,緊接著一團赤金色的火焰憑空浮現,黑袍老人心意一動,火焰瞬間沖向阿瑞斯。
但,毫無用處。
“可惡,如果不是——”
話未說完,黑袍老人一口鮮血噴出。
荒野其實是遠古時代,新神與舊神的神戰之地。舊神敗亡后,彌漫的詛咒之力和神軀幾乎把這片空間碾碎,為了解決這個問題,新神將舊神的亡魂封印,死去的神軀被雕刻成三棱石柱立于大地,排列組合成封印陣法。
三萬年過去,舊神封印牢固穩定,新神統治下的社會也越發趨于停滯,壓迫與反抗此起彼伏,黑袍老人就是反抗大隊的一員。
與反抗大隊中溫和派理念不同,黑袍老人堅持認為只有神靈才能擊敗神靈,為此他苦苦追尋半生,終于找到了解封舊神的方法。
阿瑞斯,它確實是神靈。
黑袍老人在荒野之下的空間峽帶找到了它,它是眾神血液的結晶,孕育萬年得以誕生靈智,懵懂如四歲孩童。
眾神的血液就是解開封印的鑰匙!
見到它的一瞬間,黑袍老人就知道了這個答案。
荒野中央鎮壓者舊神的神主,祂也是黑袍老人此行的目標,神主的強大足以抵擋后繼而來的新神,爆發的神戰也會將這里的封印破除。
但,今日盡毀一旦。
不僅如此,因為他曾與舊神神主簽訂契約,不能解封封印的他受到嚴重反噬,以至于在阻止阿瑞斯的時候只能用出一個中等巫術。
黑袍老人狠狠扇了自己一巴掌,絕望的看向已經變得通紅的石柱。
解封儀式不可逆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