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處平常的山頭,秋風徐徐,在本就沒有大日的今天,更顯得蕭條。
在村里的土道上,老張頭拄著杖,每走上一段便稍作停留,即使對自己身體的妥協,也是在緬懷曾經日子里的熟悉景象。
那時候,幼孩頑劣卻也不乏可愛,他和自己的那些老伙計倒也有趣,而早晚看著青壯年從外邊帶回獵物,他們還會提上嘴當年歲月,再有些時候,也說不得飽飽眼福,且被婦人罵上兩句,但也可以讓那些小屁孩知道,都是些嫩崽子,多大了,猶猶豫豫的,要老子當年,...
“呵喝。”老張頭雙手拄著杖,搖搖頭,發出嗤笑,卻也不禁回想腦海中那個模糊而深刻的遺憾,深深嘆了口氣,繼續走去。
身側,破舊的房屋吱呀響著,但更多的,卻連聲音也不會在發出了。
在遠處,北疆和西域的戰事日漸激烈,妖族和人族必然要有所結果,安塌之側豈容他人酣睡,尤其是祁妖的出現,讓人妖幾乎不可能和解,但對更多的平民百姓而言,人妖本應該和平共處的。
畢竟武祖若從根本來講,開的是生靈道,可以是人,也可以是妖,也可以是龍,也可以是精怪,只不過,從妖世過渡為人間后,此道冥冥之中又注定要以人當立。
走上一小坡,老張頭的呼吸重了不少,雖然有些吃力,但老張頭還是抬頭向上看,看著眼前的這棵楓樹,他渾濁的老眼瞇了起來,然后走到了樹下,左手撐著樹身,右手拄著之前撿到的順手木棍,一點點往下坐,坐到了圍繞楓樹的石頭上。
有點涼,不過老張頭已經不在乎了,將木棍放好,他略微側著身,倚靠楓樹,緊了緊身上這件破舊的棉衣,或許還算棉衣吧,起碼讓他覺得不咯得慌,畢竟這楓樹挺壯的。
淡墨青的天空下,一棵楓樹的葉子在飄零,卻是這座山上少有的顏色,而透過樹杈和葉子中間的縫隙,一位老人靜靜地倚躺在樹下,身子似乎有些蜷縮,但臉上,卻添滿了平淡和祥和。
風還在吹著,楓樹上的葉子掉落的越來越多,一層,兩層,飄落倒是都不遠,慢慢的,將老人遮蓋。
將視線拉遠,這座村子其實已經不成樣子,有著幾座荒墳,若仔細看,還有一座是新土,而這些墓都沒有墓碑,不知何意。或許,新的一年,這再無人打掃的村子,將會徹底被自然掩埋吧。
你送了他人,無人可再送你,那便由我送你吧。
多年,郁蔥蔥的山林頗具生氣,生命說不出的多樣,但在某處,四周皆繁華,唯獨此處有一棵枯樹,灰褐的樹身,在這春芳之時,連半點綠芽都無處可尋,可樹身卻格外的大,更是凸顯。
這里沒有人再來過,也沒有人來過,可就算是個毛小子來的都知道,這棵樹死了,死氣沉沉,估計也不是什么干凈地方。
可是,今天一定會有人來的,還是一位仙人,不為別的,就是為了這棵樹,誰知道這位仙人想著些什么,就為了這樣一棵枯樹,這樣一棵說少見卻也極多的樹精,更是只剩一絲兒氣。
離此樹的不遠處,有一條小溪,也不知從哪個山縫里流出來,雖然很多流經的地方更像個水溝,但這一段倒算寬敞,蒲卉和葦叢斷斷續續,若是往樹下看,還有幾株草蜈蚣護著伏水仙,至于巴掌大的飛蟲,品相不一,種類不少,不得不說,水土有了,養出的東西自然有靈。
不多時,到也奇怪,這平常連野獸都少的地方竟然還有人來,只見一人身著玄袍,金縷修邊,黑發不長,剛過了肩部,面目生的端正,光影下,頗具棱角,其背手邁步,眉目有神,整個人顯得很有氣魄,讓人心中沒來由的生以敬意,卻無畏懼之感。
借步于此地,很快,也很精準,此人便來到了枯樹之下,沒有其他動作,只是用右手食指叩擊了樹身兩下,又在原地等待了一炷香時間,便頭也不回的要下山而去了。
只不過,未有三步,這枯樹上面便掉下一斷枝,正好落在男人側身后,男人這才回身,看著枯樹搖了搖頭,撿過那斷枝,繼續下山去了,而在當天,那棵枯樹便如同被火燒過的紙,逐漸瓦解,飄散一片。
天地為其埋葬,當年的村子也終于消失了。
北疆,曾今的妖地荒夷不堪,剩下的妖族只能在所剩無幾的大妖保護下,前往深處,借龍虎斗獸的薄面,活下去。
西域,漫天的冰雪,白茫茫一片,將血跡遮掩的一點不剩,只不過,退縮的祁妖雖然讓南王和交手過的強者依舊不放心,但在損失面前,他們也不得不考慮,在這樣對敵方有力的環境下斗下去,只會徒增己方的消耗,得不償失。
終于,即使未來頗為奇妙,但現在,人族需要好好修養一段時間了,起碼,在很長一段時間內都會是太平日子。
【天勾幽陽之地】
這里是一處奇地,兩地割和,高聳的地火口上,鋪著白霜,而在旁邊,曲線完美的圓形天池,看似平靜的水面卻宛如被透鏡覆蓋的沸騰開水,冒出絲絲縷縷的白煙,神奇的寒焰不時地出現在某處。
山口,被冰層覆蓋的熔漿好似被凍住了一般,但其中蘊藏的能量即使是四境中的高手也要為之驚心,不敢妄破這自然形成的冰層。
此兩地有一處便可讓宗師人物費心想要得到,而兩地天然相合,別的不說,煉器宗師就算不要命了也得試上一手,不過,此地很看運氣,如果在地火中孕養的東西出世,又十分巧合的自然落入旁邊的天池,那么越是靠近中心位置,最后鑄就之物便越是稀世。
當然,此地到現在為止,也只有極少數的人知曉,不過,即使讓世人知道,能來到此地的估計也幾乎很少很少,不僅是因為其所在位置的奇特,也是因為此地現在的掌控者,乃是一位圣人。
南國
他將枯樹的最后生機扔進地火中后,便再無半分心思去關注,任其發展,而自己則繼續在佛界,游行,或者說是一種歷練,一路上,他曾將北荒需要極長時間自行理順的地脈打順,不過,他也只是將源頭撥正,剩下的還是要靠地脈自己養。
然后又去了西邊,留下了些東西,也帶走了些東西,確切的說,他本來只是想帶走些死物,可架不住一個人會磨。
最后,他才來到的南國,每天挺瀟灑的,也挺無趣的,而這般過了很長時間后,他離開了,沒有人知道他去哪里了,也沒人知道他是否還回來。
在他消失的日子中,青楓,誕生了,但直到青楓離開,也沒真正意義上見到過他,所以,青楓雖稱呼他老師,但實際上,只能算是半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