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惟的微信提示音突然響起;“今晚回來嗎”袁瑤。
“我還在G大跟朋友吃飯,一會看看能不能回去吧”
“好的”
飯后,三人小組聲稱集體肚子痛,一溜煙全跑了。
看了看手機今晚趕回去已經是深夜,楚惟打算送羅悠悠回宿舍,自己再找個酒店休息一晚。
“楚惟哥,你工作很忙嗎?”
“還好啊,做這行就這樣”
“我感覺你比我爸爸還忙呢”羅悠悠雙手插在羽絨服的口袋里,低著頭踢著一個瓶蓋。
“我哪有你爸爸忙啊?”
“那你這個學期只來看了我一次”羅悠悠抬起頭看著楚惟。
楚惟一時語塞,不知怎么回答。
“沒關系,你今天來看我我特別開心,你是男人嘛,要以工作為重。我爸爸那么喜歡你,你好好上班是正確的,你一直都是那么努力”
楚惟沒有說話,兩人自顧自的向前走。
G大校園并不大,很快羅悠悠就走到了女生宿舍樓下,雪不知什么時候下了起來,今年冬天的第一場雪。
“今晚你住哪里”羅悠悠問。
“我一會去開間房”
“那我送你出校門”
“別了吧,然后我再送你回宿舍,我們無限循環嗎”
“那也可以,我不管,你不讓我送你出校門我就不回寢室”
“那你自己回來安全嗎”
“我在學校里面有什么不安全的。你自己在外面才不要亂來呢,什么小卡片之類的可不要好奇,免得我明天替我爸爸去撈你”
“你這個小腦袋瓜里什么時候裝的這些東西”
“哎呀,走吧,我陪你看今年的初雪”羅悠悠不準備再給楚惟狡辯的機會,挽著他的手就往校門外走去。
縱使羅悠悠堅持要送楚惟到校門口,這場離別也不過就拖延了10分鐘的時間。
雪下得更大了。
地面被融化的雪水打濕,路邊停靠的車輛頂上,已經堆積了薄薄一層雪。
路燈的光照耀下來,雪花大片大片的飄落,反射路燈的光分外耀眼,形成一個倒扣的錐形,襯托了周圍漆黑一片,一明一暗涇渭分明,似乎要將燈下等車的楚惟和悠悠,包裹在一個獨立存在的世界。
“楚惟哥,你下次什么時候來看我”
“有時間一定會來的”
“那我放假可以去找你嗎”
“可以啊,寒假可以去我老家玩”
“那我在你家過年行不行”
“可以,只要你爸爸同意”
一輛出租車緩緩停在路邊
“車來了,你回去吧,在學校照顧好自己,沒錢花了給我打電話”
“等等”
“還有什么事嗎”楚惟停住半開車門的手。
轉身走向悠悠。
“謝謝你來看我,楚惟”羅悠悠第一次直呼楚惟的名字,這讓楚惟有點恍惚。
但他還沒來得及反應過來,羅悠悠已經踮起腳尖,在他的唇上留下了少女的體溫,然后轉身風似的跑出路燈的結界,跑進無邊的黑暗里去了。
楚惟愣神了好幾秒,縱使他再木訥,也知道羅悠悠的吻,突破了兩人彼此關系的界限,司機已經有些不耐煩。
“走不走啊”
楚惟轉身上車,摸索著口袋,才想起羅悠悠已經沒收了他的煙。
“有煙嗎,師傅”
司機從口袋摸出一包給他,他抽出一支點上,車子停在路口的紅綠燈前,司機給自己也點了一根。
“女朋友挺漂亮的兄弟”
“哈?哦,謝謝”楚惟并不打算給萍水相逢的人解釋很多。
“人家對你是真心的,我看得出來。干我們這行的看得多了,什么人情冷暖,悲歡離合,每天跟看電影似的。人性這東西啊,從哪個位置隨便劃開一刀,要多難看有多難看。你這樣的,真的是上輩子的福分啊。挺好的女孩,好好珍惜啊”
楚惟的心更亂了。
并不是陷入一場兩難選擇境地的那種亂,多年來他一直知道自己內心的想法。
只有她,也只能是她。
因此,面對沈念的追求,他雖然心疼,但也盡力回避。那晚他和袁瑤離開沈念酒吧的時候,袁瑤說出沈念是為了他來的鳳溪,他沒有找到理由辯駁。
是啊,還能是什么原因呢。
就因為大三沈念和他一起來老家玩過一次就愛上這里?真的有這么牽強的可能嗎。
也許有這個可能,但絕不值得她放棄大好前程背井離鄉在鳳溪做一個酒吧老板。
所以,一方面他害怕接觸沈念,害怕給沈念錯誤的信號,另一方面他又無法說服自己不關心她。
雖然這份關心無關情愛,僅僅是投桃報李似的情感交換,對他來說卻也彌足珍貴。
他本來是一個一窮二白的農村小子,如果不是讀了點書,現在估計正在家放牛,何德何能接受這么多純粹的善意。
楚惟仍舊保留著農村人骨子里的淳樸,占不得別人便宜,這讓他倍感煎熬。
說到虧欠,對羅家的虧欠就更多了,這個在生活和事業上給與過他巨大幫助的家庭,用淳樸的富有中國特色的詞語來形容,說是恩人并不為過。
所以他對羅君和尊重,盡自己最大的努力幫助羅悠悠的學業,他一直把羅家當成沒有血緣的親人。
但羅悠悠的那個吻,讓他無法面對。
他已經因為對沈念的辜負感到不安,怎堪再辜負一段來自羅悠悠的炙熱的感情。
楚惟深深的吸了一口,然后把窗戶開了一個小縫。
彌漫的在車廂里的烏煙瘴氣瞬間被吸走,只留下楚惟糾纏不清的思緒,在逼仄的空間里翻滾打結。
G大校門口,路燈下兩人剛才留下的腳印已經被新的積雪覆蓋,街上已經沒有了行人。
店鋪漸漸的關門,界面上的等熄滅了一盞又一盞。只留下路燈和街對面的一個24小時便利店亮著燈。
便利店巨大的落地玻璃上結了厚厚一層霧,袁瑤從落地窗前的吧臺椅上起身,走過長長的落地玻璃,霧氣模糊了她的臉。
走到馬路對面那盞明亮的路燈下,袁瑤招手攔了一輛的士。
“去高鐵站”袁瑤落座在后座,光陰交錯,她的臉模糊不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