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
我奮不顧身的奔跑,再也沒有了往日的從容,十字街頭,之前車禍的痕跡早已不翼而飛,行人和車流奔碌著,好似什么都沒發生過一般,粉衣女孩仿佛從未出現過,整潔的地面,甚至連一絲血跡都沒有留下。
來不及驚訝,我只是奔跑著,向著家的方向,恍惚間,粉衣女孩那若有似無的目光,如毒針般扎進我的心尖,揮之不去。
溫軟的淚水留下,究竟是失明前的征兆,還是為了某事傷悲……我說不清楚。
樓梯間的光線有些黑暗,我手忙腳亂的摸出鑰匙,卻怎么也不能對準鑰匙孔,使勁揉了揉眼睛,焦急的挑選著鑰匙,現在的我頭腦是昏沉的,思路是混亂的。
“快點……快點啊!”
我急得有些出汗了,突然手一抖,整串的鑰匙掉在了地上,我彎腰去撿,卻是一個踉蹌,摔倒在地……
吱嘎……
我坐在地上,大門被摔倒的我推開了一個小縫,我怔怔的看著,一時間呆住了。
門是……開著的?
如江潮般的惶恐淹沒了我,面對著半開的門,我一時間沒有勇氣去推開,不安的感覺愈發濃烈,我的呼吸和心跳幾乎同時停了下來。
掙扎著推開門,客廳之中,一抹粉色的倩影亭亭玉立,少女是那么的可愛……也是那么的殘忍。
我焦急的看向她的腳下,貓籠空蕩蕩的,我的大腦仿佛也在一瞬間被掏空了……
笙……歌?
死神冷冷的看著我,沒有想說話的意思,我再也控制不住我的情緒,瘋一般的沖上去,揪著她的衣領大吼。
“笙歌呢!把笙歌還給我!!!”
死神冷冷的看著我,過了許久,才緩緩說道。
“貓去……去了……該……去的地……方。”
她的聲音扭曲嘶啞,像是指甲劃在紙板上一般刺耳,僵硬的語氣,和羊頭死神如出一轍。
把笙歌還給我……
還給我!
我仿佛沒聽到她的話一般,只是不停的亂吼著……躁郁之間,我瘋狂的把她推到,不住的用雙拳揮打著。
死神冷冷的看著我,毫無憐憫,仿佛是上界的神主,俯瞰著一只發瘋的螻蟻,在她冷冷的目光下,我的毆打也變得那么無力……那么可笑。
啊啊啊啊啊啊…………
我感覺無盡的痛苦,像是烈火灼烤著我的頭腦,我再也沒了思維,只有痛哭和哀嚎才能讓我有些許的安慰……
還給……我呀……
嗚嗚嗚嗚……
我跪在地上,痛苦的捂著頭,眼神直楞楞的,除了哭泣,什么也不做,這樣的我……應該很難看吧?
啪
一記耳光,重重的落在我的臉上,火辣辣的疼,但我卻沒什么反應,依舊埋著頭,渾渾噩噩。
“懦……弱……”死神的聲音很平淡,但落在我的耳中,卻充滿了嘲弄。
呵呵……
“哈哈哈哈哈!”
你什么都不懂!你什么都不懂!!
我心頭一狠,雙目發出了刺目的紅光……我要殺了她!雖然不知道能不能救出笙歌,但至少也要嘗試!
但粉發女孩明顯和羊頭死神不同,在我出招的一瞬間,她的眼底同樣泛起了紅光,兩人的眼神轟在一起,我頓時如遭雷擊。
啊啊啊!
熾熱的烈火引燃了我的眼球,蒸發了我的淚水,也徹底將我的視力毀滅了……
我近乎要疼昏過去,無力的倒在地上,抽搐著,再也無法爬起來。
“這是你……的……懲罰。”
若有似無的腳步聲漸行漸遠,死神就連離開也是這么的絕情。
我不停的抽搐著,眼前的黑暗,讓我體會到了無邊的孤獨和絕望,我已經沒有了哭的力氣,只能有氣無力的張開了嘴。
殺了……我吧……
這時候,我體會到了當初藍星的痛楚,那是一種木然的痛,徹骨卻又連綿不斷。
她的腳步停了下來,刺耳的聲音再度響了起來。
“你還…不…不到時間。”
“不……我的時間,已經停止了……”
我逐漸的安定了下來,沒有了之前的狂躁,只有淡淡的哀傷。
“從出生那天……就已經停止了……”
其實我根本沒有父母……從出生便沒有。
所以我的童年,并沒有其他孩子一般幸福……雖然我并不清楚其他孩子的生活具體是怎樣的。
饑餓,疾病,痛苦,昏暗……在我的記憶中,并沒有什么美好的詞,可以用來形容我的過去。
我從小就在想,我為什么要活下去……我找不到答案,但是看周圍的人都還在掙扎著,便也跟著渾渾噩噩的維生。
偷東西抓住要被打斷手腳,饑餓的時候要去死人堆里翻找食物……以及經常要忍受的性侵……我或許已經習以為常了……雖然這些事真的很難習慣。
喂,死神,我問你。
如果這個世界真的不需要我,又為何要讓我誕生呢?
雜亂的房間異常的安靜,死神或許也無法解答我的疑惑吧。
只是她并沒有走,我能感覺到,她還站在那里……
“后來……呢?”
死神的話讓我有些意外,她也會關心這些無趣的事么?
后來啊……
我殺人了。
那塊饅頭明明是我先找到的……雖然經常被人欺負,但是我知道,我很餓,再忍讓的話,會死。
對方很囂張,因為他養了一條狗,一條烈犬,所以周圍的人都不敢惹他。
我殺了他們,連人帶狗都殺了,用碎玻璃插進了他們的眼睛里,為了可笑的半塊饅頭。
之后便有人聯系我,問我要不要當殺手。我不知道殺手是什么,聽上去是要去殺人的什么職業,我不喜歡殺人,因為那種感覺不好,可是他們告訴我能有錢賺,我便跟去了。
之后的生活……算是變好了吧?他們叫我野獸,把我關在鐵籠里,除了執行任務,同時也把我當成是寵物,對于我來說,也總算是有口飯吃了。
我殺了很多人,非常多,隨著我手下的亡魂越來越多,我仿佛受到了尊重,至少沒有人敢再向之前那么對我了,我也終于過上了所謂“幸福”的生活。
但我卻并不真的感到幸福,我的心中總是空空的,我喜歡思考,但結果都并不愉快。
直到有一天,我殺死了我的父母……或者說,他們是我暗殺的目標,一對夫婦。
他們并不真的是我的父母,只是他們臨死前牽著手的樣子,讓我感覺有些溫馨,我不知道他們的名字,但是我在想,如果我有父母的話,或許便是這個樣子吧。
我逃了出來,逃出了殺手組織,來到了那對夫婦生前的住所,在我看來,那樣溫馨的夫婦,應該生活在一個充滿幸福的環境中吧。
但當我來到這里,卻十分失望,那對夫婦已經離10去很久了,屋中雜亂且骯臟,并沒有太多溫馨的感覺,寂靜且冰冷的氛圍,一度讓我感到了貧民窟的氣息。
也就是在這時,我遇見了笙歌。
她只是一只很普通的貓,但是在她的身上,我難得的看到了煙火氣,小家伙趴在籠子里,餓的不行……如果我不來的話,或許也撐不了太久了。
那一刻我隱約感覺,能讓人幸福的,并不是這間屋子,而應該是別的什么東西。
也就是這時,一個荒唐的想法竄入了我的腦海,或許我應該搞一搞衛生,畢竟這里太臟了……
之后,我便在這里住了下來,日子并沒有很長久,但是我心中的那塊缺口,仿佛堵上了一點點……
但是隨著笙歌的離去,一切也都失去意義了……
死神,給我答案吧,或者……帶走我。
漆黑的世界中,時間仿佛也過得格外漫長,死神安靜了許久,卻并沒有帶給我想要聽的答案。
“我……掌控死亡……但……沒……沒辦法……理解人心。”
“對……不起,我要先……走了……如…果需要,用這個……這個聯系我。”
“我叫……妮……妮可”
死神的聲音還是那么嘶啞和刺耳,她放下了些什么,便安靜的離去了。
我苦笑著搖了搖頭,她終究只是機器罷了,又怎么會理解何為絕望。
我掙扎的站了起來,毫無光明的世界,讓我很不習慣,我躺在床上,突然感覺全身冰冷,在這炎夏之中,徹骨的寒意竟讓我無法抵御。
或許我很快就能再見到笙歌了……在另一個世界。
摸索著打開衣柜,直到我將爸爸媽媽攬入懷中,那刺骨的寒冷才緩解了一點點……
其實……這只是我用床單扎成的兩個娃娃,我不知道他們叫什么,只能寫上“爸爸”和“媽媽”四個字。
如果他們能變成真的該多好啊……
睡吧……睡吧,妮娜·露。
只要能到夢里……你便是那驕傲的小公主……
全世界的人,都會陪你跳舞。
隨著視力的消失,我對于時間也逐漸沒有了觀念,整日昏昏沉沉的,不知道度過了多久。
昨天不小心打碎了杯子,我拿著玻璃片,幾次想要劃破自己的喉嚨,但都忍住了。
或許我應該劃下去的,只是現在的我腦子亂亂的,不知道什么才是正確的做法。
日子就這樣一直過,我再也沒出過家門,食物吃完了,我便開始忍受饑餓,繼續下去吧,就這樣死去吧……
我再也沒夢到過父母,沒夢到過那個金色的舞廳,或許這是對我的懲罰吧,對于我這樣的人來說,就算是去死,肯定也會是最痛苦的死法。
好在,前些日子下起了雨,我雖然看不到,但是雨水的滴答聲,讓我苦悶的生活稍微有了一些樂趣,只是這雨一直到今天還沒有停,未免下的有點太久了吧?
罷了,在一場大雨中死去,也算是有一種奇異的儀式感。
如同行尸走肉一般漫步在廳堂,我試著起舞,但是腳下一滑,我重重的摔了下去。
沒有視力的生活,真的很不方便啊。
摸起腳邊絆倒我的硬物,那是死神妮可留給我的通訊器,我意興闌珊,隨手丟到了一邊。
咯咚咚……
可能是帶著怨氣的緣故,我用的力道比較大,通訊器砸到了墻面,又摔到了地上,一陣翻滾之后,一段冰冷的聲音傳了出來。
“滴……死神日記……開始記錄……”
我心頭一動,重新拿過通訊器,饒有興趣的擺弄著。
我當然不是想寫什么日記,只是……如果這是妮可寫的日記的話,說不定我能從里面找到什么信息?
找到了語音識別后,我終于可以輸入命令,也終于聽到了妮可的心聲。
“從今天起,我準備記錄些什么……”
文字轉成語音是由機器完成的,聲音冰冷,毫無感情,但和妮可那扭曲的聲線相比,已經好上太多了。
“有很多事……我不明白,或許我應該記錄下來,如果……有機會的話,我或許可以找人請教……”
**年*月*日
“那個男人死了,我去收魂的時候遇見了些許阻礙……他們為什么要打我呢?”
**年*月*日
“我學會了一個新的詞語,但是說的還不太流利……”
**年*月*日
“有些時候,我覺得我在做一件壞事,至少是被大家所討厭的事,但我并不知道為什么。”
**年*月*日
“我嘗試性的說了新的詞匯,但是他們說我的聲音很難聽,沒有人評價我新的詞語是否發聲準確,或許我應該再多練一練。”
……
“那個家庭準備了奇怪的儀式來歡迎我,或者說……迎接我的小羊傀儡,雖說是歡迎……但我感覺他們并不喜歡我們。”
……
“有人在我的手中,把已故的靈魂搶了回去,那個人為什么要這么做呢?是因為所謂的“感情”嗎?我無法理解。”
……
“助聽器壞了,我今天什么都聽不到,我有些猶豫,最終還是沒敢說話,畢竟我無法確定自己的聲音是否正確。”
……
“助聽器的損壞,嚴重影響了我的工作,我不想練習了,我感覺我的聲音永遠不會好起來。”
……
“我有些困惑,為什么他們會那么悲傷?
我也有姐妹,但我無法想象他們去世的樣子。”
……
“如果每個人都會因為他人離世而悲傷,那么有問題的,難道是我自己嗎?”
……
“今天洗澡的時候,左耳聽到了一點點聲音,不知道是不是錯覺,所以今天我出門的時候,很注意的多帶了一個助聽器,把左邊耳朵的也掛上去了,但是沒什么效果,還是只有右邊能聽到。”
……
“有個孩子找到我,讓我殺了他,原因是他失聰了,這個理由……讓我有些疑惑。”
……
“我還是無法接受,我認為他們是錯的。
如果沉湎于過去的遺憾而無法自拔的話,那么美好的未來又該如何撐起呢?”
啪
我把通訊器丟到一邊,說實話,我的心緒有些混亂,日記中的妮可,就像是一個不善交流的小妹妹,若不是她死神的身份,我或許還有些喜歡她。
“至少下次見面的時候,不要再嘲諷她的嗓音了吧。”
我暗自想著。心中有些悲傷,妮可的話語,一直縈繞在我的腦海中,讓我有些出神。
如果沉湎于過去的遺憾而無法自拔的話,那么美好的未來又該如何撐起呢?
我不斷的問著自己,可是以我現在的狀態,顯然是無法得出答案的。
滴…滴……
**年*月*日
“小羊傀儡遇見了個奇怪的女孩,她搶走了她的貓,這還是我第一次見到有人會為了寵物涉險……”
我猛地坐了起來,不可思議的拿起通訊器……是我……妮可的日記中,寫到了我?!!
通訊器的聲響,并不會因為我的驚訝而中斷,冰冷的聲音繼續播報著……
“她并不是第一個在我這搶走靈魂的人,只是她的眼神,讓我覺得很熟悉,那種孤獨的感覺……很像我,或許她也在尋求著什么吧,就像我一樣。
她的行為果然為自己帶來了厄運……她遭遇了車禍……
我還是忍不住出手幫助了她……我也不清楚自己為什么要這樣做,可是當我看著她倒在血泊中,卻依然抱著小貓時,我感覺有些不真實……
或許在她的身上,藏著我所不知道的東西。”
“我把她送到了醫院,猶豫了很久,還算決定先不收回她的貓,她在做一些我看不懂的事,所以我想……她或許可以幫我解決疑惑。
但是天罰是不會放過她的,只要她還沒死,天罰會一直追著她,直到將她這個“冒犯者”徹底滅殺,才會結束。除非……有人可以替她受苦……”
“……我決定幫一幫她……”
……
日記寫到這里,便再無繼續了,而我的淚水也打濕了眼眶……
隱約間,我看到了貨車從妮可嬌弱的身上碾過……我看到了高空墜物落在了她的頭頂……我看見一切扭曲的厄運,被從我的身上,轉移到了妮可的身上。
妮可……傻瓜!
為什么……為什么要幫我?
我只是個自私的……爛人啊……
豆大的淚珠不住的留下,我哽咽著,恍惚間,妮可的身影逐漸清晰,熟悉……
啊……我想起來了。
車禍的那日,當我抱著笙歌沖上公路……當飛馳的轎車駛到我的面前。
是妮可推開了我……
是她救了我,讓我沒有被正面撞到……
傻瓜……
傻瓜!!
嗚……
對
對不起……
對不起對不起對不起……嗚嗚……
我抱著妮可的通訊器,已然泣不成聲……
她不是冰冷的死神,她只是一個善良的小女孩……一個身負殘疾,卻依舊認真生活的孩子!
Nina·Luv 你應該已經鬧夠了吧……
該振作起來了。
如果沉湎于過去的遺憾而無法自拔的話,那么美好的未來又該如何撐起呢?
一直以來,在靈魂的旅途中迷失的并不是笙歌,而是你自己。
而如今,請勇敢的向前邁步吧……不要回頭!
我的神色變得堅定,終于拿起通訊器,撥通了妮可的號碼……
嘟…嘟……
漫長的等待中,通訊器終于被接通了,但熟悉的嘶啞聲音并沒有出現,入耳的,是一個男性充滿磁性的嗓音。
“喂……?”
我愣了一下,仔細回味這熟悉的聲音,突然覺得毛骨悚然。
“居然還有人給死神致電?”男人有些冷然道“你是誰?”
聽到了他的語氣,我愈發的肯定,一個名字脫口而出……
“藍星!”
聽到了我的聲音,藍星也愣了一下,但很快,他的聲音又恢復了以往的冷淡。
“妮娜?真是巧了……”
“妮可呢?”
“你是說那個死神?”藍星笑道“被我抓了,我想請她說出思韻的線索,但是用了很多方法都不奏效。”
聽著藍星的調笑,我不禁毛骨悚然,我目睹過他折磨過的人,每一個都極盡殘忍,如果妮可落到了他的手中,我難以想象他會用怎樣的手段……
“哦,對了。”藍星突然想起了什么,邀請道“你要不要來試試?”
聽著他輕松的語氣,一股怒火油然而生。
“你知道你在做什么嗎?”
我的質問,仿佛也激起了他的不滿,藍星淡然到。
“我們在做一樣的事。”
“不!”我心中盛怒“我和你不一樣!”
“呵呵,虛偽的家伙。”藍星不屑:“現在打算做個好人了么?”
“我……”我突然有些心虛,但還是嘴硬道“至少還有機會彌補……”
“沒機會了。”藍星慵懶的打斷了我“我已經拿到了生死令,世上一切的死亡,都將由我掌管!”
我全身一震,突然想到,我們在羊頭死神身上搜到的不知名卡片,雖然我不知道生死令是什么,但可以肯定的是,現在的藍星,已經有了只手遮天的能力。
“我再給你一次機會。”藍星的語氣還是那么平淡,但卻充滿了不可辯駁的壓迫感“你還要合作么?”
“不!”藍星的逼迫,反而讓我的腦中一片清明,我再也沒有了心虛,這一刻,我十分肯定自己的態度。
“藍星,我要殺了你!”
“呵呵……”藍星笑的很隨意“那你應該先假裝同意,之后在我身邊動手……不然的話,憑你現在的……”
“不用。”這次輪到我打斷藍星的話了,我的聲音很陰冷,也很自信。
“天字一號的殺手……不需要這些手段。”
“我要你三更死,沒人能留你到五更!”
“哦?”藍星有些意外,卻依舊淡然“那我……恭候。”
大雨還在隆隆的下著,我獨自一人走在安靜的街道上,粘稠的雨水打在身上,那種不舒服的感覺,讓我有些熟悉。
不,那不是雨水……是血水。
之前在藍星家的樓梯間,我經有過類似的經歷,這濃稠的感覺,配合淡淡的腥味,讓我愈發的肯定……
這雨從很久之前就開始下了……到今天,不知已經是多久了。這是死神隕落后的異象么,還是藍星那個家伙造成的?
我不知道具體的原因,但可以肯定的是,災難即將來臨。
我不由得加快了腳步,走過街角,拐入了巷尾的一處土坯房。順著幽暗的樓梯一路向下,推開暗門,我再次來到了這個地方——黑市!
這一次,我沒有在外面停留,直接的向著最里面的房間走去,周圍的人想要阻攔我,卻都被我大步流星的甩開了。
“什么人……站住!”
“你知道這里是什么地方嗎!”
我沒有理會他們,雖然看不見,但我還是憑感覺找到最內層的房間,一腳踹開了房門!
“大膽!”
“瘋子!你知道里面是什么人嗎!”
后面的嘍啰一擁而上,正要對我動手,就在這時,房間內傳出了一個平靜的聲音。
“都退下吧……我來接待她。”
……
房間內有些安靜,我正思考著該如何開口,一陣腳步聲傳來,一杯熱茶被放在了我的身前。
雖然看不見,但我知道,眼前的應該是一個中年男人,沒猜錯的話,他還帶著一個斯斯文文的眼鏡。他叫遷城,是這家黑市的老板,也是我的老伙伴了。
“好久不見了,妮娜……你還是這么漂亮。”
我沒心情和他寒暄,開門見山的說道:“我要買東西。”
遷城很了解我的性格,笑道:“普通的東西在外面就能買到,你直接來找我,是想要什么呢?”
“眼睛……”我指了指自己的臉“你應該也看到了。”
“嗯……”遷城的聲音有些為難“這可不太好弄啊。”
“呵。”我當然也了解他的性格,不在別人落難之際敲竹杠,對于他來說都算是虧了一筆。
“少廢話……”我威脅到“如果找不到,我就把你那對挖下來。”
“哈哈,別開我玩笑。我這雙近視眼,沒什么可挖的。”
遷城笑著妥協了,他打開電腦,翻找了起來。
“別急別急,容我找一找。”
屋子里再次安靜了下來,只有鍵盤的聲音敲響。
“聽說你前段時間來過一次?”遷城有一搭沒一搭的聊著。
“哦。”我沒精打采的回到“想來接個活,但是外面那群蠢貨,都把我當成了妓女。”
“哈哈,誰讓你打扮的那么性感……”遷城笑道“而且我聽說,最后你還是選擇賣身了?”
“無所謂。”我擺了擺手“只要主顧能給錢就行。相比起殺人,我反而覺得賣身輕松一些。”
鍵盤聲突然一頓,但很快又恢復了響聲。
“內個……我說妮娜……”遷城的聲音有些猶豫“你不該做那些活的……”
“回來吧,大家需要你。”
我苦笑著搖了搖頭“遷城,你知道么,離開那里之后,我的時鐘又開始轉起來了……”
“雖然我失去了雙眼,但是我看透了許多東西。”
“呵呵,這樣啊……”遷城的笑聲很不自然,但他還是祝福道“算了,你多保重。”
我笑了笑,算是回答,屋子里的氣氛有再度沉靜了下去。
啪
遷城的手指,猛地敲了一下回車鍵,他的聲音也重新恢復了平靜“什么時候手術?”
“越快越好。”
……
血雨還在不停的下,把橋下的河流也染得宛如血海,我站在橋欄的頂端,俯瞰著猩紅的世界。
視線更模糊了,我不得已換了個度數更高的眼鏡,視神經萎縮的過程一般是不可逆的,所以即便是換上了新的眼球,我的視力仍然在不斷的退化中。
雨衣并不能很好的遮擋血水,畢竟那種東西是會凝結成痂的,鮮血染紅了我的全身,讓我顯得格外的兇戾,雖然我的確要去殺人,但是這副扮相一點也不美觀。不過有了血水的遮擋,我的身影更隱蔽了,這算是有了一點好處。
一輛轎車緩緩的行駛而來,那是藍星的車子,我很熟悉。
在這樣的“雨天”,愿意外出的人并不多,孤零零的車子行駛在大橋的正中央,這對于我來說,下手很方便。
手里的狙擊槍已經準確的瞄上了車窗,指在了駕駛座男人的頭上。然而就在我扣動扳機的一剎那,雙眼忽的一痛,我疼的一窒,射擊的雙手也抖了一下……
哎,移植而來的眼珠,果然不方便,在這關鍵時刻,誤了我的事。
但即便如此,偏移的子彈還是將他的車胎打爆了,大雨中,車子不受控制的滑了出去,狠狠的撞在了一旁的護欄上。
寂靜的橋頭,爆發出一陣轟響,一陣濃煙升起,轎車被撞得變了形,無數的殘骸七零八落的掉在旁邊,換做一般人,可能早已經死于非命了。
但是現在的藍星已經擁有了超常的能力,他從廢墟中爬了出來,毫發無傷,拍了拍衣角,顯得很從容。
“要來了么?”藍星笑道“我等你很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