跟著老夜魔,不知道走了多遠,只感覺越走越陌生,周圍已經沒有其他夜魔的影子了,黑夜重歸于寂靜。
兩人以前以后,誰都沒有講話,那夜魔老者走起路來看似顫顫巍巍,卻一點也不慢。不知不覺,兩人已經到了一處地底世界。
許多仁也不知道什么時候下到地下的,反正周圍一片黑暗,視力極其有限,沒有發現似乎也很正常。
不過這里還是和地面上有所區別的,這里似乎比地面潮濕,給人一種陰冷的感覺。
視線已經完全沒有了,不過那帶路的夜魔似乎也想到許多仁無法在夜中視物,身體上又有淡淡熒光散發,好似是在給許多仁引路。這幾日來許多仁也知道了夜魔老者的名號,稱為信歐老魔,他名叫信歐,老魔似乎是之前與他的天魔主人闖蕩天下時的稱號。
許多仁感覺得到,這里是一條不太寬敞的地下通道,地道中并不太規則,歪歪扭扭,耳邊不時傳來水滴滴落的聲音。
過了一段時間,或者說走了一段路程,經過一個拐角,視野豁然開朗。
兩人來到一處類似地下宮殿的地方,光滑的墻壁上掛著些許夜明珠,整個大殿充滿柔和的光亮。夜魔本身對光亮反感,不過看信歐老魔的樣子,似乎這里的光線對他沒有影響。
大殿呈方形,最正中間的位置是一灘清澈的水,毫無波瀾。水下深不見底,不知其通向何處。
殿中墻角處堆滿了靈石,品質皆為上乘之選,看到那堆靈石許多仁眼角都有些發熱的感覺。
實在是太多了,目測至少有數萬之多,堆在那里宛如小山一般。
不過想到信歐老魔已經在這里待了無數年,想來這些靈石便是這些年所積攢的吧。
夜魔這個種族,因為天生的缺陷,無法修煉功法,也無法吸收靈石中的靈力,也不知道他們收集這么多的靈石做什么?
對于人類或者別的妖獸來說,這些靈石是一筆巨大的財富。但就夜魔而言,靈石與路邊的石頭沒什么兩樣,只是靈石或許看上去比較美觀一點,但比靈石更加美觀的石頭也有很多,若他們只是收藏,大可不必只留著靈石。
其他夜魔或許不識貨,但信歐老魔是跟著天魔走過天下的人,自然知道這些極品靈石在人類之中意味著什么。
或許這也是他收集靈石的原因吧。
許多仁還在垂涎著那堆靈石,忽然聽到信歐老魔的聲音在耳邊響起:
“小友,靈石再好,也是身外之物,依靠靈石雖然可以提升實力,不過終是下乘之舉,只有自身強悍,那才是本錢。到時想要多少靈石就有多少靈石。”
一番言語仿佛看穿了許多仁一般,也是,對于活了無數年的老妖怪,許多仁那點小心思怎么能瞞得住他呢?
許多仁有些尷尬,連連點頭稱是,心中也是有所感悟。便不再將心思放在那堆靈石上。
兩人來到那水潭邊上,一陣寒意撲面而來,陰冷的氣息更加強烈。
老魔臉色有些懷念,對許多仁輕聲道:
“這是欲望之水,以前天魔大人便在其中鍛體過,可惜現在只有這么一點了。”
聲音雖然小,不過在這安靜的環境中許多仁倒是聽得比較清楚,同時腦中也有些莫名其妙。
欲望之水?那是什么東西?就是眼前這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水嗎?
若是聽名字,還以為是什么五彩斑斕,或者是能勾起人心中欲望的水。眼下這個水潭,除了給人感覺比較冰冷,好像跟普通的水沒什么區別。
不過信歐老魔并沒有解釋什么,接著道:
“小友既然得到魔種的認可,那便是我夜魔一族的自己人,這欲望之水對我們族人沒什么用,不過對身懷魔種的你還是有不少好處的。這幾日你便進入這水中煉體一番吧。”
煉體,這過程許多仁倒是熟悉,聽信歐老魔的意思,貌似自己最大的機緣就是眼前的水潭。
想到這里,許多仁又是對信歐老魔拱手感謝了一番。
信歐老魔有些欣賞笑了笑,便直接出去了,留下許多仁。
他也不矯情啊,脫光了身子便要進入水中。先用手探了探水,給人的感覺只有一個,冰冷,冷得有些刺骨。
在岸上躊躇了片刻,不過這點難度顯然阻止不了他。
一咬牙,猛的縱身一躍,一個猛子扎入了水中。這一下可夠刺激了,那感覺就像寒冬時掉進冰窟中一樣。只見許多仁在水中被凍得不住打起了擺子。
思想都有些混沌,他都有些懷疑信歐老魔是不是搞錯了什么,這水除了冷還是冷,也沒感覺到身體的變化。
以前每一次煉體,藥水都是熱的,而且身體的變化十分明顯,雖然每次都弄得皮膚通紅,甚至有血絲透出表皮,但至少能讓他明白煉體的變化。
現在這凍入骨髓、冷徹心扉的感覺是什么鬼?
心中有些被欺騙了的感覺,對那信歐老魔生出了一絲絲的怨恨,以及殺意。這感覺隨著冷水的刺激,不斷加強,到最后甚至想將其大卸八塊,方能泄心頭之恨一般。
不過現在他的手腳有些麻木,看來是被凍麻了。甚至他都感覺不到自己手腳的存在,只能靜靜浮在水中動彈不得。
這水也是神奇,他已經整個人都泡在水里,眼珠子睜著,卻沒有窒息而亡。現在除了腦子還有思考外,已經由不得他了。
自己要交代在這里了嗎?真是悲哀,一直都很警惕,這幾天竟然會相信一個陌生的種族,看來還是中招了,也不知道他們的目的是什么。
許多仁開始胡思亂想,現在他對夜魔已經沒有感激,只有恨,包括前兩日與自己交談的小女孩,他心中都已經想了一遍折磨她的方式了。
想起師父王堯,但是心中所想卻不是感激,依舊是抱怨,若不是他,將自己領上了這一條,說不定自己現在依舊是一個普通的凡人,可能日子會過得清苦一點,但卻不會遭受這等危及性命的事情。
這半吊子師父自己沒本事修煉不了就算了,為何還要讓他來承受這樣子的痛苦?
想起了邢彩麗,心中卻不是祝福,而是莫名涌起一股強烈的占有欲,或許當時就不應該救周成江,讓他死了才好,這樣邢彩麗就是自己的了。
人人都希望幸福,憑什么自己要犧牲幸福來成全別人?
甚至想起在烈陽宗修行的弟弟許多義,心中更是妒忌,為什么上天這么不公平?明明都是同根同源的兄弟,憑什么他有天才一般的天賦,而自己卻是一個絕靈根的廢物。
不知不覺中,許多仁將以前的人和事都想了個遍,他心中都沒有發現,現在自己的心理都有些扭曲了。他恨與自己接觸過的人,恨天下的蒼生,心中殺意不斷積累。
這欲望之水竟然有這種功效,將一個思維正常的人變成一個只想滿足自己欲望的魔鬼。
而恐怖的地方在于,這水冰冷徹骨,讓人以為自己是清醒的,以為自己這么想是符合邏輯的。
現在許多仁就是這種狀態,身體的冰冷并沒有心中欲望的火熱來得強烈。
他感覺自己已經快燒起來了,卻依舊無法改變身體被凍得僵住的事實。
這強烈的反差,令他的大腦越來越混的,腦中所想越來越天馬行空。
也不知過了多久,許多仁對外界已經全然沒有了知覺,只留著一絲意識,知道自己還活著,甚至身體的感覺超過了冰冷,已經是痛苦了。不過現在的他別說痛苦,都已經完全感覺不到自身的存在了。
又過了一段時間,體內的魔種卻是突然震顫了一下,接著他所修煉的天魔不死訣竟然自動運轉了起來。
水中寒意不斷涌進他的身體,逐漸侵蝕他的血肉。
膚色隨著寒水的侵蝕,血色逐漸褪去,最后變得如同死人一般的慘白,就連呼吸都有些已經停止的感覺。若不是他還有微弱的心跳,就感覺像一個死了好幾天的人泡在水中一般。
體內的魔種,之前因為爆發能量,所產生的一道道裂痕,也在此時逐漸修復,雖然過程有些緩慢,但也一直沒有停止。
信歐老魔期間來過一次,看了一下許多仁的狀態之后便沒再來過,似乎完全不擔心許多仁會出問題。
不過那個時候許多仁對外界已經沒有任何感知,自然是不知道的,即使是知道了,他也做不了什么。
如此又過了一些時日,魔種已經完全修復,甚至比之前更甚,不再是如同枯木一般的核桃狀。
現在若是許多仁能看到自己體內的魔種,定會開心萬分。
魔種如同枯木遇甘澤,雖然還是核桃狀,不過褪去了一身萎靡氣息,整體依舊為黑色,整個魔種顯得生機蓬發,如同一枚即將發芽的種子一般,蠢蠢欲動。
似乎是吸收了欲望之水的寒意,魔種給人的感覺也是冰冰冷冷的。
不過現在那魔種似乎已經吸收飽和了,只是一直在有節奏的輕微跳動,如同一顆心臟一般。
接著原本就一直在滲透許多仁身體的寒水,速度也是在這一刻驟然加快。
本就慘白的皮膚,被這一刺激,顯得有些透明,甚至能看到里面血肉,看見血管里血液的流動。
而且滲透還在繼續,也不知道什么時候是個頭,結果又是怎么樣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