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丹丹回來的時候，已經八點了，她手上拎了水果，還有一些小孩愛吃的零食。

　　進門后，就看到林小寶端端正正坐在堂里的飯桌前寫作業，小模樣乖得很。

　　“小寶，過來吃東西。”林丹丹喊他。

　　“大姐。”林小寶看了零食一眼，咽了下口水，然后猛地搖頭，“寫完作業再吃。”

　　林丹丹一愣，在家無法無天的小祖宗，什么時候這么認真學習過？

　　“四姐姐在家嗎？”林丹丹把東西放在客廳的柜子里。

　　她是林家的長女，底下有三個妹妹，一個弟弟，二十歲就嫁到了隔壁鎮上，生了一對兒女，最大的今年就開始上幼兒園了。

　　林小寶轉了轉眼珠子，剛要開口，就看到姜亦吃著蘋果下樓，當時就趕緊低頭看書。

　　“你是姜亦？”林丹丹看著這個漂亮的不像話的女生，笑著問。

　　女孩抬起眼皮，她的瞳孔是淺淺的棕，在陽光下，很澄凈。

　　她和想象中的人兒有很大的差別，不似許桂花說的那樣不堪。

　　“嗯。”姜亦點頭。

　　眼前的女人看著有二十多歲，衣著很樸素，眉眼和林國慶很像。

　　林丹丹笑著：“我是你姐姐，我們聊聊天？”

　　“好。”

　　松湖鎮的景色是美的，林家后面就有一片稻田，葉穗連上青天白云，清風和煦，夾著青草香氣鉆進鼻尖。

　　陽光都格外溫柔，光是淡淡的金色，均勻撒在柔軟的發間。

　　林丹丹看了她一會兒，女孩子很瘦，細腰不堪一握。

　　她從口袋里拿出兩百塊錢。

　　“給的有點少，你先用著，買點好吃的。”

　　“自己留著用吧。”姜亦沒接，她知道林丹丹有兩個小孩，家里條件也不算好。

　　“你另外兩個姐姐嫁在省外，家里就剩我們倆姐妹了，這錢你花著，不要客氣。”林丹丹把錢往姜亦手里塞。

　　“小寶，你大姐來了？”許桂花的聲音在房前響起來，許是看到了家里的營養品。

　　“這錢別讓奶奶知道。”林丹丹叮囑了一句，小跑著離開，她口里說著家鄉話，姜亦也沒聽清意思。

　　兩張紅色紙幣，在光下有的有些亮眼。

　　姜亦把錢往口袋里一塞，迎著微風往回走。

　　**

　　路邊兩列楊樹筆直，地上鋪滿了葉子，一腳踩上去，會有微微的、清脆的響聲。

　　雜貨店前，站了一個穿著粉色碎花裙的女孩，女孩頭發及腰，清麗可人。

　　“可以幫我擰開一下嗎？”她溫溫柔柔地問，聲音甜得發嗲。

　　柜臺后面，發出一聲不耐煩的：“滾。”

　　女孩一頓，在喬也發火前灰溜溜地逃離。

　　白宥拿著車鑰匙下來，看到倉皇離開的嬌小背影，嘴角彎起一抹弧度。

　　“喬爺，夏天都要過完了，桃花還開的這么旺盛呢？”白宥今天只穿了一件白色襯衣，頭發梳的整齊，活脫脫的奶油小生。

　　喬也從后面抬起頭，他的頭發長長了一點，稀碎的劉海有些遮眼睛，鼻尖到下巴，三點一線剛剛好，一張讓水南街女人魂牽夢縈的臉。

　　“誒，咱們店里，就沒好點的煙嘛？”白宥翻了下邊上的柜子，都是一群山寨貨。

　　“不要滾蛋。”

　　“好嘞。”白宥應了一聲，拿了一包“仲華”，嘴里哼著小曲兒，大搖大擺出門。

　　喬也剛要去睡，視線一掃，看到白宥留在柜臺的口香糖包裝袋。

　　他起身，店里垃圾桶正好也滿了，索性出門去對面扔垃圾。

　　馬路上落了一地的楊樹葉，大部分是淺淺的綠色。

　　“媽媽，為什么這里的樹天天掉葉子？掉不完的嗎？”

　　“快點吃你的包子，第一天上學遲到，老師會不喜歡你的……”女人拉著小孩從門前匆匆走過。

　　不遠處的公交到站了，剎車時輪胎在地上的摩擦聲音，刺耳得很。

　　喬也扭頭看了一眼，陽光正好灑在他的臉上，從密密的睫毛，挺翹的鼻尖，再到薄薄的唇，無一不落。

　　姜亦從公交上下來，她只拎了一個袋子，里面裝了幾件衣服。

　　“讓一讓，讓一讓！”后面著急下車的大媽，扯著大麻布袋，想超過前面的人下車。

　　姜亦往下一蹦，橫躍了兩個臺階，她一抬頭，注意到了邊上看著她的人。

　　男人瞇著眼睛，一身簡單的運動衫，也被穿出了名牌的氣勢。

　　姜亦微微一滯，顯示的梨渦很有感染力，算是打招呼。

　　喬也抿著唇，轉身把垃圾一拋，黑色塑料袋在空中勾勒漂亮弧線，最后穩當地進了大垃圾箱。

　　遠處傳來大摩托的引擎聲。

　　“喬爺好！”車上的黃毛男興高采烈打著招呼。

　　嚴素素坐在后座，被喬也的顏驚了下，轉眼看到了前面下車的姜亦，臉色僵了。

　　“乖娃娃，坐車不？”黃毛男放慢了速度。

　　“坐個屁啊，快點走咯！”嚴素素重重拍了下黃毛男的背。

　　“不用了。”姜亦回頭對他笑了下，看到后面坐著的嚴素素，也抿唇微笑。

　　嚴素素一愣，別開了眼睛。她今天化了很濃的妝，染了一個酒紅色的頭發，襯得皮膚很白。

　　“你們認識？”黃毛男騎著車走，問嚴素素。

　　“開你的車，逼逼賴賴煩不煩。”

　　“靠！死丫頭怎么跟你哥講話的？”哥哥暴躁起來跟妹妹一個樣。

　　嚴素素翻了個白眼，沒有搭理他。

　　摩托車經過一中校門口，校門口擺滿了小吃攤，食物香氣伴著風吹在臉上，拂亂了頭發。

　　嚴素素看了一眼從校門口進去的學生，他們手里拿著剛買的零食，和身邊同伴眉飛色舞地聊著天，里面有幾個是她認識的人。

　　黃毛男從鏡子里看到女生的臉，喉嚨一澀，他快速眨了眨眼睛，擰下龍頭，伴著轟隆隆的聲音，將一中遠遠拋在后面。

　　……

　　高三，十班。

　　程然拿著包慢悠悠地走著，一進教室，就看到短發女生站在講臺邊上，露了一個好看的側臉。

　　少年心神不由一滯。

　　“怎么了？”程然看到邊上人在擠眉弄眼。

　　“沒事。”姜亦淡淡應了一句，繼而轉身出了教室。

　　程然一愣，然后發現講臺邊的桌椅沒了。

　　“這是怎么回事？”程然把書包扔在一個人桌上。

　　“十五班的人來了……”

　　程然一愣，咬了咬牙：“一群智障。”說完趕緊跟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