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天的月光漫過樹梢，清洗著雜貨店前面的路段。

　　高跟鞋的聲音過去，姜亦從里往外面瞥了一眼，路過的女生有些眼熟，好像是嚴素素。

　　“看什么呢？”白宥拿了兩把剪刀從樓上下來，他穿著紅色的裙子，換了一頂酒紅色的假發，精致妝容襯的他極美。

　　“你真的可以嗎？”姜亦瞥了一眼他手里的剪刀。

　　“我這技術，肯定能把你的頭發修的漂漂亮亮。”白宥很自信，他拖了張椅子，又準備好兩個垃圾袋，對姜亦發出邀請，“Come on乖娃娃！”

　　“你看看你，前面碎發都這么長了，會影響你考試發揮的，我們還要在喬爺回來前收拾好這些東西呢。”白宥催促著。

　　姜亦噢了一聲，慢噠噠地坐過去，她長得漂亮，皮膚更是白皙水嫩。

　　白宥嘖了一聲，這滿臉的膠原蛋白，真是好看的要命。

　　“你閉上眼，省的頭發掉進眼睛里。”

　　“噢。”姜亦聽話地閉眼，隨后就聽到剪刀在額上的咔嚓聲。

　　一縷發跟著風飄出了門，浸染在月色里。

　　水南街的對面巷子，支起了小帳篷，一對中年夫妻拖了一兩張桌椅，賣起了燒烤。

　　燈光暗，直到走近了，嚴素素才認到了胡招娣的臉。

　　“躲這兒喝酒了。”嚴素素抬腳，從后面踹了下她的凳子。

　　“臥槽！”胡招娣驚呼一聲，差點沒被這瘋婆娘給踢翻去。

　　“媽的，你能不能淑女一點。”胡招娣罵她，另外一只手給她倒了半杯啤酒。

　　“嘁。”嚴素素不屑哧了一聲，“那你跟姜亦玩去。”

　　“姜亦啊，我怎么能帶壞她呢。”胡招娣搖搖頭，這種缺德事她才不干。

　　嚴素素端起杯子，一口悶了，腦海中浮現出姜亦那張漂亮到嫉妒發狂的臉，她說：“你不覺得她有點奇怪嗎？”

　　想想之前在教學樓那一幕，她竟然還沒有姜亦一只手的力氣大，真不科學。

　　“奇怪？怪好看的？”

　　嚴素素瞪了眼這個沒救的傻逼，問：“你搬出來了？”

　　“也不算，我又找了一份兼職，工作到半夜，提供住的地方。”胡招娣喝的差不多了，她看了下手機時間，“我要過去了。”

　　“行。”嚴素素起身去付錢。

　　胡招娣瞟了一眼，攔住了她：“一瓶酒而已，我還買不起了？”

　　“嗯，買得起。”嚴素素也不推脫，讓胡招娣去付錢。

　　“說真的，你要在水南街待多久？”付完錢，胡招娣就問了。

　　水南街亂著呢，嚴素素也還算得上漂亮，盯肯定是被人盯上了的，只是礙于她哥嚴黃的面子，現在沒有下手。

　　“就這兩年吧。”女孩垂下眼睛，“現在家里離不了人。”

　　月亮被云層遮住，原本落在身上的光，瞬時就暗了，女孩的臉灰沉沉的，在暗處看不太清。

　　許久，月亮從云層里鉆出來，小攤上已經沒了人，只有那對忙碌的夫妻在收拾攤子。

　　夜里秋風起，水南街的五顏六色燈才開始熱鬧。

　　喬也還沒進門，就聞到一股中藥的苦味兒，進來就看到女孩背著身在掃地。

　　“喬爺。”姜亦聽見聲音，笑著回頭打招呼，“我借了廚房煎藥。”

　　她剪了劉海兒，就是不太整齊，在眉上，還稀薄，平劉海兒正好把那搓呆毛壓下來了。

　　若是俏臉上的五官稍稍平淡些，絕對是車禍現場。

　　喬也愣了下，嘴唇微微抿起，眼尾也往上抬起一道不易察覺的弧度。

　　他在憋笑。

　　“白宥剪的？”他淡淡地問，目光落在她的平劉海兒上，越看越丑。

　　“嗯。”姜亦剪完也沒多久，白宥不讓她照鏡子。

　　“你覺得怎么樣？”姜亦問的真誠。

　　真是個難回答的問題。

　　喬也瞇了瞇眼睛，從貨架上拿了一罐飲料，伴著開罐的聲音，他點評：“還行。”

　　劉海奇丑，臉蛋漂亮，就還行。

　　“喏喏喏，這么挑剔的人都說還行了，就是非常好看！”白宥從樓上下來，看了一眼姜亦的劉海兒，沒忍住笑了，高跟鞋差點踩空。

　　“小姜亦，你煎的什么藥啊？這么苦。”白宥捏住了鼻子，這苦味彌漫了整個屋子，給他嗆的。

　　喬也睨了他一眼，坐到了柜臺后的搖椅上，他看向姜亦：“記得收拾干凈。”

　　“好的。”姜亦點頭，把剪掉的頭發扔去外頭的大垃圾箱。

　　人出去了，喬也目光落在白宥身上，他臉上不帶情緒，眼神陰冷，看的人心里涼嗖嗖的。

　　多好看的桃花眼，眼皮褶子不算太深，也不淺，因著睡眠充足，眼睛里頭黑是黑，白是白，不見一點兒血絲。

　　“看我做什么啊。”白宥凹了個造型，倚著樓梯站著，緊身紅裙包裹著的身體線條，下半段是凹凸有致。

　　“變態。”喬也罵他，“以后別給人剪頭發。”

　　某變態：“……”

　　姜亦的藥煎好了，廚房不大，她拿了個小碗，開著窗，關著門在里面喝藥。

　　藥是調養身體的，專治月經紊亂，藥味大，又難聞。

　　小縣城醫院不能幫著煎藥，學校里更是不能煎煮，她才找到這里來。

　　洗干凈了東西，姜亦從廚房出來，白宥已經出了門，雜貨店里只有喬也在，此時的男人窩在搖椅上，正瞇著眼睛，好不愜意。

　　“冰糖自己拿。”他將眼睛睜開一條縫，聲音慵懶，還帶了些倦意。

　　“謝謝。”姜亦輕輕點頭，那冰糖就直接放在了柜臺上，用一個玻璃罐子裝著。

　　“要吃多久的藥？”喬也開口問。

　　“三個月。”姜亦說的是醫生的原話，“一天吃兩次，我中午和晚上來，可以嗎？”

　　琥珀色的瞳孔在光下看的很清楚，她五官精致，眉眼生的極為的好看。

　　就連那不值得多看的劉海兒，也跟著靈動起來。

　　又丑又靈動，絕了。

　　“隨便。”喬也抿了下唇。

　　他低下頭，在姜亦看不見的地方，唇邊牽起一道弧度，且弧度逐漸擴大。

　　隔了層柜臺，姜亦看不到喬也的臉。

　　手表顯示十點了，這個時候一中也下晚自習了，她拿上了自己的書包。

　　“喬爺，藥我放在廚房里了，明天再過來。”

　　“嗯。”

　　聽見男人的應聲，姜亦才出門。

　　秋天的夜里有些涼，她攏了下身上的衣服，看到了在蹲在公交站臺抽煙的女孩，邊上擺著雙高跟鞋。

　　嚴素素看到了她，把煙頭按在地上，然后扔進來斜側邊下水道孔。

　　“你劉海真丑，在哪家店剪的？”

　　嚴素素不知道自己為什么要跟她說話，反正就開口了。

　　“宥哥。”

　　嚴素素頓了一下，重新打量然后評價：“剪的還行。”

　　她站起來了，高跟鞋把腳踝磨出了血，索性赤著腳。

　　月色漫漫，天上星辰零零碎碎，照向水南街的深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