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廈的一樓咖啡廳，身著墨黑色西裝的男人放下手中的咖啡，修長的指尖，泛著冷白的光芒。

　　門口的侍應生躬身拉開了門，晏華華快步走進來。

　　“六爺。”晏華華恭聲開口，他恭敬遞上報表，“這是最近一周的，您過目。”

　　“嗯。”男人未曾接，只是看過去一眼，視線頓了兩秒，便示意晏華華收起來。

　　晏家六爺晏楚，是京圈里出了名兒的天才，一目十行不是吹噓。

　　“六爺，您猜，我今兒見著誰了？”

　　晏華華跟著晏楚也快十個年頭，說起來也算半個朋友。

　　“就是那個鞋跟掉了那位小姐，她還是位攝影師誒，您說巧……”

　　晏楚起身，系上了胸前的扣子，大步出了咖啡廳。

　　“先生慢走。”侍應生恭恭敬敬地為他拉開門。

　　晏華華杵在原地，愣了兩三秒，才快步跟上去。

　　外頭出了太陽，光線亮眼。

　　白宥背著相機，踩著高跟鞋，正站在路邊等車。

　　“白小姐，我請您吃個飯吧。”南稚換了一身普通的衣服出來，手里拎著袋子，里面裝的是她半個多月的工資。

　　“不用，我還有事呢。”白宥笑了下，眉眼生風，一顰一笑，都有絲勾人的意味。

　　南稚看呆了，也難怪晏助理會對白小姐獻殷勤。

　　“好，那就辛苦您了。”她很鄭重，還鞠了個躬。

　　白宥抿了唇，淡淡笑了。

　　他知道南稚的心思，懷著滿心希冀，又忐忑不安。

　　模特這個行業，沒有背景支撐，光靠一個人真的很難走下去。

　　像南稚這樣的小透明，多不計數，而白宥是她能夠抓住的唯一的機會。

　　往前是海闊天空，后退則是永無止境的黑夜與等待。

　　……

　　“機會？change？”

　　“錯了，你個智障兒童。”

　　胡招娣一進十班，就聽到他們班的英語課代表被幾個男生氣到爆粗口。

　　講臺邊的VIP座位是空的，沒人在。

　　“誒，姜亦呢？”胡招娣拉了一個人來問。

　　不知道什么時候起，學校里越來越多人在背后議論姜亦的家事，她都聽好幾回了。

　　“去辦公室了。”

　　胡招娣顰眉，看到了從十班門口過的女生，好像叫林芬芬來著。

　　“喂！”胡招娣追了出去，擋在女孩面前。

　　林芬芬只是到這一層來上個廁所，被胡招娣這么一喊，走廊上站滿了十班的人，都來看熱鬧。

　　胡招娣瞇著眼，打量她，好幾秒才問：“你和姜亦一個地方的？”

　　自從上次林芬芬來找姜亦，大家都知道姜亦是松湖鎮的人，不是什么富家大小姐。

　　也是，富家大小姐哪里會到這個小破地方來讀書？會住在這個小破學校的宿舍？

　　學校這么多人，大家小心思多得很，二班最先出來姜亦的負面消息。

　　什么假裝有錢人、冒牌大小姐、嫌貧愛富、勾搭闊佬、私生活亂……

　　一茬一茬的，說的有模有樣。

　　“嗯。”林芬芬低著頭，她不敢看胡招娣。

　　胡招娣在一中，甚至是隔壁二中，都是響當當的人物。

　　“不像一個地方的。”胡招娣勾唇一笑，聲音不大，周圍人也聽得清楚，不少人明白意思，笑出了聲。

　　等林芬芬過來，胡招娣已經轉身走了，只剩下一堆看熱鬧的人。

　　女孩臉上紅透了，直接紅到了脖子，頭低得愈下，倉皇逃出人群。

　　“我們這樣笑一個女孩子會不會不太好？”

　　“有什么不好？她不是到處學姜校花的家長里短嗎？”

　　俗話說，家丑不外揚，那群差生都知道的意思，林芬芬作為二班語文課代表還不懂？

　　*

　　辦公室里，章老師小口喝了下杯子的茶，她揉了揉太陽穴，看著面前乖巧的女生，眼里有些心疼。

　　“那這樣，你先回去看書，下周一的表彰大會，發言隨便說說就好。”

　　姜亦點頭：“好的。”

　　“嗯……”章老師猶猶豫豫，她在辦公室也聽說了姜亦從小就被送走的事，現在想想當初報到的時候，怪不得姜亦和她爸爸不是同一個姓。

　　“還有事嗎？”姜亦笑著問。

　　看著懂事的令人心疼的孩子，章老師擠出一抹笑容：“沒事，看書去吧。”

　　姜亦點頭，順帶幫章老師把要發給幾個班的試卷帶了出去。

　　“誒？這小姑娘的父母是不是腦子有問題啊？這么聰明漂亮的小姑娘還送人？”

　　“好聽點送人，還不是大人收了錢，想生兒子唄。”

　　“不過這孩子和外頭那些混混一起玩，成績不會是抄的吧？”

　　“也不是沒可能，她之前在虞城成績也不好……”

　　辦公室門口，淺藍色牛仔衣的女孩又折了回來，議論戛然而止。

　　“老師們，我順路，要幫你們帶試卷下去嗎？”姜亦笑瞇瞇地看著剛剛聊天老師們。

　　“……”氣氛是可見的尷尬，“不用不用，你先去吧。”

　　“好的，老師們再見。”姜亦笑著，眉眼精絕，小梨渦更加嬌俏。

　　轉身之際，淺色的眸子剎那便沉下來，眼底是一片冷色。

　　“姜亦？”低落虛浮的聲音在側前方響起。

　　姜亦斂了眸，看到正在上樓梯的林芬芬。

　　“我……我不是故意說出來的。”林芬芬咬著唇，看起來后悔又不安。

　　“嗯。”姜亦沒什么表情。

　　她不太喜歡這樣的人，沒什么惡意，就是假的很，不夠真誠。

　　林芬芬將頭低的很下，她挨著墻，像躲瘟神一樣，飛快地跑上了樓梯。

　　姜亦勾起唇，翻了翻手上的試卷，二班的第一張是一個叫王田田的人，語文考96分。

　　啪！

　　一沓試卷飛了出去，正好砸在墻角女孩的小腿上。

　　“嘶。”王田田被嚇一跳，手上拿著的手機直接掉在地上，屏幕裂開一條縫。

　　王田田臉色大變，她急忙撿起手機，滿是心疼，還帶著憤怒：“你……”

　　“不好意思，我以為你能接住的。”姜亦瞇著眼，眼里沒有絲毫笑意，正皮笑肉不笑地看向她。

　　王田田一愣，手機已經摔黑屏了，剛拍的“霸凌視頻”全都沒了。

　　她想發火，對著姜亦，也不敢說什么，只得憤憤地撿起地上的試卷。

　　“姜亦，你……你等著。”

　　“在水南街雜貨店等嗎？”姜亦慢慢下樓，離她越來越近，“你又要去那里借廁所？是一中的廁所不夠多嗎？”

　　王田田聽得一怔，臉上立馬漲得通紅：“你……你胡說什么！”

　　說罷，她抱著剛撿起來的試卷，撒腿就走，連掉落了一張都沒發現。

　　姜亦走過去，將地上的試卷撿起來，扔進來最近的垃圾桶。

　　垃圾桶里，試卷上的用紅筆勾的“96”，異常的醒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