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酒樓的路上,江奕和白千夜又簡單地談了幾句,才把林據送回林家。
“小友可是喜歡我家霜兒,”林怒放笑了笑,仔細打量著面前的年輕人,越看越覺得滿意。
江奕喝著茶,差點一口噴出來,咳嗽了幾聲,干笑道:“前輩,這種事還是不要開玩笑了。我只是奉了家師的命,來看看林歷的傷勢。”
二人相互看著。
良久,林怒放搖了搖頭,氣定神閑地拿起桌上的杯子,輕輕抿了一口。
“老夫是過來人,你看霜兒的眼神,或許能瞞過旁人,卻瞞不過老夫。”
江奕呵呵一笑,暗嘆對方不好對付,心里已經開始盤算,到底該編個什么理由,好瞞過老人。
摩挲著手中的杯子,輕聲道:“前輩,我這人其實孟浪的很,看見漂亮的,都會忍不住多看幾眼。”
“小友能說這種話,想必也是很少騙人,”林怒放搖了搖頭,又抿了一口茶水,“孟浪這種話,自己說了做不得數。”
江奕內心哀嚎一聲,已經放棄了最后的掙扎。
他感覺自己就算編出萬種理由,都騙不過面前的老人。
然后笑道:“前輩把我留下,難道只是為了說這些?”
“小友若是真的在乎霜兒,便偷偷帶她走吧!”林怒放嘆了一聲。
亭子中的氣氛頓時變得壓抑起來。
原本蒼老的面龐上露出一絲無力感,更有痛心,一直盯著不遠處的墻壁,眼神落寞。
“那面墻,以前霜兒的父親受了委屈,就喜歡盯著看。后來霜兒來了蘭陵,也是如此。”
只見上面寫著密密麻麻的“忍”字。
江奕沉默地看去。
仿佛看到了一個少女單薄的身影,一到深夜,就獨自在那里低聲抽泣。
“前輩,此事若是林姑娘不同意,我強求也沒用。”
“是啊!”林怒放搖了搖頭,苦笑道:“那丫頭隨她父親,脾氣一樣倔。真要強求,只怕會以死相逼。”
“林姑娘她父親?”
“死了,因為刺殺世子,死在了臨溪城,”林怒放眼中的悲色越來越重,一連嘆了好幾聲,老態盡顯。
每每想起自己的長子,他的心就在抽搐。
然后悲痛道:“可他是老夫看著長大的,斷然不會做出那種事。”
若不是族中怨聲載道,又擔心被武王追責,他也不會忍痛把林擇移出族籍。
“也許死的不是他呢,”江奕開口,卻沒有把自己知道的說出來。
即便全說出來又能如何,只不過讓對方平白多了份擔憂,還增加了自己身份暴露的可能。
林怒放身體一僵,自嘲地搖了搖頭,只當身邊的年輕人是在安慰自己。
下一刻,他虎軀一震,想起了林寄霜剛回來的時候,說了有關林擇的事,心中頓時生起一絲希望。
覺得真有這個可能。
“哈……”
林怒放忍不住笑了起來,這一年多來,心情還是第一次這般舒暢,他覺得自己的精神都好了許多。
“多謝小友提醒,讓老夫想通了很多事。”
性情大變,世子對林寄霜的感情,以及世子對臨溪林家族人的所作所為,這三者若是聯系起來,讓他越發堅定死得不是林擇。
“前輩能釋懷就好,”江奕笑了笑,盡管不知道林怒放想通了什么,不過能轉憂為喜就好。
只要對方的身子骨還硬朗,林寄霜在林家的日子也能稍微好過些。
林怒放緩緩起身,盯著江奕,輕聲問道:“小友當真對我家霜兒沒有好感?”
江奕鄭重地點了點頭,這種事,就是刀架脖子上,他都不會承認。
“現在的年輕人啊,都一個德行,你如此,世子也如此,”林怒放搖了搖頭,感慨了幾句。
江奕笑而不語,此刻算是猜到對方想通了什么。
等離開林家的時候,已經入夜。
林怒放本想留江奕住幾晚,卻沒能留住。
抱著酒壇,提著幾塊鮮肉,江奕朝著來時的方向走去,心情不說暢快,但也多了幾分寧靜。
遠處的黑暗中,幾道身影冷漠地盯著江奕。
“回去通知世子,那小子從林家出來了,看方向,應該是要出城,”其中一人低聲說著。
江奕稍稍瞥了一眼后方,沒去在意那些小嘍啰。
反正出了城,凝丹后期都得給他趴著。
……
一處隱秘的宅院中。
青木世子雙拳緊握,滿眼的恨意,便是到了此刻,他還能感覺到自己的嘴巴在疼。
然后看向一旁氣定神閑的老人,“胡供奉,替我去殺了那小子。”
胡生緩緩睜開眼睛,笑道:“做這種事,何須親自動手。”
“你什么意思?”青木世子眼神陰翳,此刻只想手刃了那個打自己耳光的人。
“來了。”
話音剛落,一道黑影已經出現在屋中。
“胡生,聽說你知道是誰殺了我天象宗長老?”聲音低沉,透著幾分寒意。
青木世子見到眼前的黑袍,忍不住打了個寒顫,一連退了數步,直到站在胡生旁邊,才稍微好受些。
胡生淡然一笑,“是知道些,不過老夫憑什么告訴你?”
黑袍冷哼一聲,頓時雷光乍現,將青木世子團團圍住,“不說,今天這小子就得死在這里。”
“殺了吧!”胡生笑了笑,“一個蠢貨而已,還犯不著讓老夫如此輕易告訴你。”
“你想要什么?”
“你天象宗在臨溪城得到的,關于武王府的一切消息。”
“怎么?”黑袍冷笑道:“青木城那個廢物,是想要對付武王府了?”
胡生輕笑道:“本來沒想對付,不過那武王世子既然已經把手伸到青木地界,我家大王也沒什么好顧忌的了。”
“給你,”黑袍拋出一個玉簡,沉聲道:“現在你該告訴我是誰動的手了?”
胡生大致感應一番,忍不住蹙眉道:“就這些?”
“剩下的,明日會讓人給你送來,”黑袍有些不悅,覺得對方得寸進尺。
“也好,”胡生冷笑一聲,緩緩開口,“那人這會兒應該快從北城門出去了,你現在趕過去,應該能在他出城之前追上。”
“你說的可是在林家門口出手那人,”黑袍的語氣越發不善,殺意凌然,“想借刀殺人,你選錯人了。”
胡生搖了搖頭,譏笑道:“那小子入城的日子,就是你天象宗長老被殺的日子,這其中的聯系,別說你看不出來。
而他最后殺死黃石三的手段,便是火法。”
屋內的氣氛瞬間冰冷到極致。
一聲冷哼后,黑袍的身影已經消失不見。
青木世子松了一口氣的同時,已經癱坐在椅子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