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小玉的咖啡杯在辦公桌上留下環形水漬。

　　我盯著那圈逐漸擴散的漣漪，突然在水面倒影里看到她鎖骨下閃過條形碼的微光——這不該存在于“新循環“中的標記。記憶芯片在我的太陽穴突突跳動，提醒著這次輪回的異常。

　　“張顧問？“她的指尖在桌面敲出三長兩短的節奏，摩斯密碼的「危險」警告。陽光透過她耳廓，照出皮下微型電路的陰影。

　　檔案室的門鎖突然自動扣死。通風口飄出克隆培養液特有的苦杏仁味，混著她身上橙花香氣，形成詭異的調和。我摸向配槍時，發現彈匣里填滿了紅色膠囊——和局長保溫杯中漂浮的“枸杞“一模一樣。

　　“昨晚的電影好看嗎？“她突然用指甲刮過我的左耳后，那里本該有紅痣的位置現在只剩一道新鮮疤痕。我這才驚覺，她的瞳孔在強光下會泛起機械義眼特有的藍圈。

　　走廊傳來局長保溫杯的碰撞聲。趙小玉突然拽開我的襯衫紐扣，嘴唇貼上我鎖骨：“記住，這次別喝辦公室的咖啡。“她的虎口擦過我下巴，那里本該有痣的位置，現在嵌著微型數據接口。

　　當局長肥胖的身影出現在磨砂玻璃門外時，她在我掌心塞了枚冰冷的物體——是陳辰的機械指節，斷面還跳動著電火花。

　　證物室的紫外線燈管發出令人不安的嗡嗡聲。

　　趙小玉將二十年前的兇器——把生銹的手術刀放在光線下，刀刃突然浮現出密密麻麻的嬰兒指紋。實習生小王倒吸一口冷氣：“這...這不可能...“

　　“查指紋庫。“我的聲音干澀得不像自己。

　　電腦屏幕閃爍幾下，彈出匹配結果：指紋屬于現在關押在3號審訊室的連環殺手徐志強。小王臉色煞白：“他在娘胎里就會殺人？“

　　趙小玉突然咬破指尖，將血滴在刀刃上。殷紅的血珠沿著指紋紋路流動，那些螺旋狀的指紋開始逆時針旋轉——法醫學教材上從未記載過的現象。

　　“時間回溯者的生物標記。“她舔掉指尖的血，目光掃過我的耳后，“就像你的紅痣會隨月相變化。“

　　審訊室傳來刺耳的抓撓聲。我們沖過去時，徐志強正用指甲在強化玻璃上刻字。透過血跡斑斑的玻璃，我看到他寫的是：「救救1999年的我」。

　　更可怕的是，他耳后浮現出和我一模一樣的紅痣，正隨著呼吸明滅。

　　---

　　廢棄玩具廠的霉味中混著機油的刺鼻氣息。

　　趙小玉踢開堆積如山的殘破玩偶，露出地下室的暗門。陳辰的制造記錄就攤在生銹的流水線旁——所有機械義肢都是左臂，和修車鋪女人完全一致的型號。

　　“為什么都是左手？“我翻動著發黃的記錄本。

　　趙小玉突然扯開某個玩偶的頭顱，塑料腦殼里掉出張泛黃照片：穿白大褂的女人抱著嬰兒站在培養艙前，她的右手小指缺了半截——和局長上個月“意外受傷“的位置分毫不差。

　　照片背面用血寫著：「當看到第7代產品時，銷毀母本」。

　　通風管道突然傳來齒輪轉動聲。我們抬頭看見天花板的玩具火車軌道上，一列載滿紅色膠囊的小火車正緩緩駛過。趙小玉舉槍瞄準時，我注意到她左手小指不自然地彎曲著——和照片里的女人完全相同的角度。

　　“你知道嗎？“她突然對我微笑，槍口卻轉向我的胸口，“陳辰死前說過，真正的趙小玉...“

　　火車汽笛聲淹沒了后半句話。在震耳欲聾的轟鳴中，我看到她嘴唇的形狀是：

　　「沒有小指」。

　　我的太陽穴突突跳動，像是有什么東西要從里面鉆出來。

　　趙小玉的針管扎進我的頸動脈，冰涼的血清涌入血管。視線模糊前，我看到她睫毛上掛著淚：“忍著點，這次劑量很大。“

　　黑暗中有無數記憶碎片炸開——

　　**我看見五歲的趙小玉蜷縮在培養艙里，手指在冷凝的玻璃上劃出歪扭的窗花。那圖案和我福利院臥室窗戶上的一模一樣。**

　　**艙外穿白大褂的“觀察員“轉過身——是現在的技術科王哥，他對著通訊器說：“記憶植入成功，準備喚醒。“**

　　**可最可怕的不是這個。**

　　**而是當小趙小玉抬頭時，我通過她的眼睛，看到了站在觀察室玻璃后的“自己“。**

　　我猛地睜開眼睛，現實與記憶的界限徹底崩塌。趙小玉正用紗布按住我流血的鼻孔，她的瞳孔在昏暗燈光下泛著淡金色：“現在你明白了？他們把你的記憶植入了所有克隆體。“

　　我抓住她手腕：“那你的記憶...“

　　她的嘴唇擦過我耳垂，聲音輕得像嘆息：“我的記憶從七歲才開始，因為在那之前...“

　　門外傳來局長標志性的咳嗽聲。趙小玉迅速將某種金屬物塞進我口腔，舌尖嘗到微型芯片的苦味。

　　“咽下去。“她抵著我額頭說，“這是你第一次見到我時，偷偷藏起來的監控芯片。“

　　電影院的霓虹燈在雨中暈染成血色。

　　我們重現兇案現場時，熒幕突然自動播放起陌生畫面：未來的監獄走廊，穿囚服的局長在行刑前夜被黑衣人劫走。當劫獄者轉身的瞬間，面具縫隙露出我左耳后的紅痣。

　　趙小玉的呼吸驟然加重。

　　“這是...“

　　“量子概率投影。“她突然吻住我，這個吻帶著血腥味——她在用牙齒探測我口腔上顎是否被植入了時間錨點芯片。我嘗到她舌尖的金屬腥氣，和某種藍色液體的苦澀。

　　熒幕上的畫面突然跳轉到福利院火災，濃煙中有個橙花發卡反光。趙小玉渾身發抖：“那是我母親...“

　　但下一秒，畫面里的女人轉過身，脖頸后赫然是局長的條形碼。

　　最恐怖的還在后面——幼年的我站在燃燒的房門口，手里拿著打火機，而“母親“跪在地上哀求。可那個“我“的臉...分明是現在的趙小玉。

　　“時間悖論開始了。“她拔出配槍對準熒幕，卻在開槍前被我攔住。

　　因為放映室的小窗后，站著個穿雨衣的小孩——他舉起的手腕上，戴著趙小玉從不離身的戰術手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