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爺爺,我回來啦,您看,我買了什么好吃的,有桂花雪酥,牛筋核桃蜜餞,還有啊,我特意花了50文在藥鋪買的膚凝膏,抹在傷口上不留疤。”
夏小霜大聲嚷嚷著撞開了門,將東西都放在矮小的桌子上,蹦蹦跳跳拿了雪花酥過去。
屋子里說話的聲音停止,夏文安看了看身旁的好友,故意咳嗽幾聲打破尷尬,沉聲說,“你一個小姑娘,一點也不矜持,沒有父母的孩子就是缺乏禮教,還有家里來了客人你就更應該安靜點才對。”
雪花酥最終被她扔進了自己的嘴里,她撇撇嘴,轉向坐在凳子上的中年男人,含糊的叫到,“叔叔好。”
她頭垂著,心里暗自竊喜,嘴角狡猾的一笑而過,這個中年男人,看衣著是個家境不錯的。
中年男人慈愛的看著小姑娘受委屈的模樣,勸道,“夏老莫怪,小孫女活潑可愛,天性如此,你不該訓斥她。”
夏文安嘆息一聲,說,“洛兄,也瞧見了,我體不能行,您說的事情,愛莫能助。”
“我聽聞您的孫女也有些醫術,不知……”洛詩杭欲言又止。
夏文安驚道,“大家對我們避之不及,你怎么還能相信我們?”
洛詩杭老臉上有絲忿恨,為自己無能為力深感歉意,拱手抱拳道,“夏老,為人兩袖清風,常扶貧濟弱,到頭來自己卻落得個此番境地,洛某聽聞了您的事情實在心痛,我唐生國若有情有志之人皆待遇不公,為社會制度束死,才是最大的悲哀,也是唐生最大的損失!”
他是什么人,能說出刮人心肺的傷心花語?
一席話,洛詩杭說的悲憤激昂,早已淚濕眼眶,情難自控,眼淚只是在眸中轉悠,沒當場落下,仍極力做堅強的大丈夫,不做婦孺般哭啼的軟弱樣。
人生得一知己,惺惺相惜,夏文安哪怕在此刻死去,也毫無遺憾。
世人,總有幾個清醒的。
夏小霜被洛詩杭的正義言辭深深感動了,也唯有心存正義的人才能說出這番話吧。
夏文安把手搭在洛詩杭的手背上,一滴熱淚啪嗒落在他滄桑的手背上,洛詩杭沒有哭,他自己先哭了。
不為自己哀,為有一真心朋友喜極而泣,為彼此待工作努力卻仍活的卑賤而哭泣。
夏文安只流了一滴,多年好友洛詩杭用自己的糙手摸去那珠水滴。
“好好保重自己,管好情緒,隆安人遲早需要你,小丫頭也需要你。”
二人情緒低落后,又彼此互相哈哈嘲笑對方,夏小霜看的羨慕極了,老年人的友情已經心系對方了。
夏小霜走到夏文安床邊,頭靠在被上,眼睛雪亮的對著洛詩杭,“人生難遇是知己,洛叔叔和爺爺的友情算黃昏友誼嗎?”
“哈哈,小丫頭聰明,我和你爺爺認識十幾年了,我當年可還是個備考的毛頭小子呢,一晃眼,我做了八卦洲的縣令,他除了滿頭白發,老了許多外,還和以前一樣,就連這茅屋也窮的叮當響。”
洛詩杭和夏文安相識多年,二人一直保持聯系。洛詩杭主管的區域靠近隆安城,但離隆安城也有61公里的路途,坐車得要六個時辰,坐船也要5個時辰。
夏小霜對洛詩杭擺出小孩子純真可愛的笑容,拉著夏文的衣袖求他,“洛叔叔,真是個可愛的人,爺爺,我喜歡洛叔叔,希望他能經常到我們家來玩。”
夏文安解釋說洛叔叔是外省的,不可能常來,不過若是有機會,他可以帶她去找洛詩杭玩。
可以出省,夏小霜又高興的拍手叫好。
“爺爺,我剛剛聽你們說什么醫術,洛叔叔是來找你看病的嗎?可是現在……”現在他已經看不了了。
到底是什么病,他看不了,而洛叔叔有意要讓自己瞧,但礙于夏文安的面,小心提了一口,就再沒了前文?
一定是自己的來的時候不對,可有些事情不明白,夏小霜的心里就不舒服,像被只貓撓癢癢。
“是有這回事,可……洛叔叔的病,我怕你……”想到治那種病,夏文安自己都沒給人治過,又如何對小丫頭談及呢。
他猶豫了。
雖心有疑惑,但夏小霜還是一口搶道,“沒關系的,就算是爺爺也不曾治療過的病,我想,也許可以試試。”
洛詩杭來此治病求醫是第一,敘舊談情第二,聽得小丫頭說此話,立即說。“好!”
夏文安不樂意,他的孫女怎么可以受委屈,“好什么好!我說不行,就是不行。洛兄,她一個小姑娘,你忍心嗎?”
“我?”洛詩杭被說的啞口無言,一張老臉羞紅。
起身無奈道,“夏兄,打擾了。”
夏小霜看著夏文安慍怒的臉色,面色平靜的說,“爺爺,我去送送洛叔叔。”
洛詩杭剛走到院子里,夏小霜就拉了他到廚房去。
回來,劉嬸就一直在廚房偷偷吃冰糖葫蘆,酸甜的味道實在太美味了,眼見就剩最后一個山楂球了,夏小霜和一個中年男人走了進來,嚇得她慌忙一口狠咬下整個山楂球吞進嘴里。
“咦?劉嬸,你干嘛呢?”夏小霜疑惑的問,見轉過身的劉嬸嘴巴塞了個圓鼓鼓的東西,瞬間明白了過來。
她還真按照自己說的,在茅屋吃完糖球再回家呀?
“沒,沒……我……我回家了。”劉嬸捂著嘴巴說話含糊不清,立馬跑了。
“嘻嘻嘻。”
她突然覺得劉嬸這模樣還挺可愛,目光回到廚房,每樣物品干凈,整齊。
采收的中藥材還特意平鋪在一個扁框里,按品種一一排放,真是貼心有周到。
她看向這個樣貌干凈儒雅的男人,“洛叔叔,我家廚房,是您命人打掃干凈的吧?”
她走過去,摸扁框里切制成片的黃精,嗅了嗅,藥味濃郁,入她心脾。
“嗯!”洛詩杭看到廚房里一大堆的中藥材,就特意命人單獨收拾了一下,想不到小丫頭還注意到了。
她指了指廚房里唯一的大凳子,“您坐下,我給您把把脈。”
洛詩杭不客氣的坐了上去,夏小霜在桌子上放了個腕枕,他手腕放上去,她也坐下給他搭脈。
脈搭完,她拿掉腕枕收好。
“怎么樣,可診出病因?”
“腎氣不足,脾氣虛弱,難有子嗣。”她說。
難有子嗣……洛詩杭看的就是那方面的問題,他跑遍了醫館,聽聞夏文安有個醫術不錯的孫女就來碰碰運氣,沒想到,真給他踩到了。
他臉色僵硬,看這病多少心里那道坎不好過。
她朝他擠個眼色壞笑道,“沒事的洛叔叔,我給您做個補腎壯陽,補腎健脾的藥丸,半個月,保管您又生龍活虎,虎虎生風,不出半年令夫人就可懷孕。”
夏老不愿意的事,他孫女卻知道如何做,真是奇怪呀,不過只要能治病再奇怪也不為怪,問“此話當真?”
“路過此村,別家沒有。”她揚起小臉,驕傲又嘚瑟,“不過,你我之間的事情不能讓我爺知道,洛叔叔你明白吧?”
一個小丫頭給男人治不育的病,傳出去不得又被人胡說八道。
他態度謙遜,對夏小霜更如此,“我明白。”
“那好,制作藥丸我需要兩天時間,一顆藥丸20文錢,您看如何?一次給您做7顆。今天先交40文押金,您后天來取藥,再付剩下的100文,可以吧?”
一顆20文錢?這丫頭心真黑呀,可是不試試,洛詩杭又心有不甘,一咬牙就答應了。還說,如果效果好,就繼續訂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