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年級那年,遇到了相同一個上了年紀的老頭子,也不是很大六七十歲,又仔細一瞧,和書生相似,滿腹經綸,溫文爾雅,若不是形象有點邋里邋遢,也不能這么說,應該是隨便,也許會是個孔子一般的學問大家,也不和我們一樣“出口成臟”,第一眼一看像一個收垃圾的,腳上永遠都穿著一雙干凈的布鞋,這老頭呢就是我最尊敬的一位老師
他呢姓郭,雖說上了年紀,卻也是健步如飛,是村里土生土長的人,教過我爹,按照輩分來說,我爸還應該叫他一句叔。可這老爺子呢,頓頓飯八個饅頭兩口湯,跑起路來九歲多的我硬是追不上。
村里呢,一個學校的學生不多,總共合起來也不過百十個,具體的話應該是80多個人,一個年紀就是一班,也沒有別的地方那里幾年級幾班這種說法,教育資源更少的不能再少,老師也不是正式教師而是代課老師,一輩子沒有轉過正,卻硬是堅守在這種崗位上年復一年。
在炎熱的夏季,父母不允許我們下河打魚洗澡,孩童般的自然覺得人生失去了樂趣,悶悶不樂的幾天被老師發現了端倪,那個日子我記得很清楚,2011年的7月15日,那是個周五的酷暑天,周五呢原本是12點放學,一點上課三點放學,老師呢,還和往常一樣,穿著老布鞋噠噠噠走進教室里,故意臉色沉悶般的告訴我們一個“壞消息”,今天不上課了,走,下河抓魚,我帶你們,同學們都高興極了,出校門時都趾高氣揚,面對無論是高年級的學哥學姐還是低年級的學弟學妹,都極為“高調”,生怕別人不知道似的對別人嚷嚷,“捉魚咯,洗澡咯,放假咯”
我余光瞥見老郭欣慰的笑了笑,當時覺得那好像就是除了父親之外另外一位拯救世界的蜘蛛俠,又打量打量了其他陸陸續續,還在緊趕慢趕進教室門的同學,極為得意,更感到極為慶幸,我有這樣子的老師,你們有嗎?或許這是第一次對尊師重道有個模糊的含義和理解
到了河,這個老頭子比我們更孩子氣的般的早早下了河,也不知道他啥時候換下了那一雙由他媳婦兒親自縫制的布鞋,或許是我們根本就沒注意。他一邊說到:水深,我給你們探探道,這里有大魚,晚上咱們一起加個餐。說罷,自顧自的“優雅”墜入水中,下了水,好像一條游魚忘記了世間灑脫,更解放了埋壓在這個中年人身上一輩子的枷鎖和所有壓力,那一刻,我覺得他肯定很快樂,對于我們來說,玩本就快樂,可對一個中年人來說,沉重的生活壓力,除了柴米油鹽還不止生老病死。
我們也爭先恐后的跳下了河,水塘很大,差不多有三四個籃球場那么大,當我們還是緊緊貼著老師,或許這就是與生俱來的安全感,就像小時候剛剛學會走路,還是會不自主的拉緊父母的雙手。
這一天,少了許多請假逃課的,無一人缺席,也正是在這一天往后,我們班出勤率達到了百分百。在老郭的安排下,有人負責趕魚,有人負責網魚,我呢什么也不會,靜靜的站在一旁和女生說些不為人知的悄悄話,釣釣魚。那一天收貨頗豐,當晚就去老郭家里夜長夢多似的把魚給吃了,但對于正在長身體的我們來說,這些還遠遠不夠,轉眼夜幕已掛在遠處,我想父母應該要喊我了,我對老師說,不早了老師,我們就先回去了老郭一聽這話急了,三步兩步把大門給鎖上了,對我們說道應該還沒有吃飽吧,放心我讓你嬸子給你們燉了只母雞,喝些湯補補,在給你們煎些雞蛋,今晚就在這過夜吧,反正是周末,就當咱們聚會了,我們靦腆的笑了笑,吃飽了。老郭不開心道:吃飽了也得吃,半夜餓了咋辦?他貌似洞悉了我們的顧慮,放心你們父母那邊我已經打電話說過了,你們今天就在我家放心了玩....一張小小的床鋪上面,躺下了七八個大的小的爺們,橫七豎八,老郭人呢,也挺熱情,買了幾箱酒,對我們說道都少喝一點哦,我們半知半覺的點了點頭,說完又拿出了一副撲克牌,教會了我們一個真正屬于爺們之間的喝酒方式,猜拳,論道
從那天開始,老郭就成了我們自己人,下課時,老郭偶爾也會和我們一起玩木頭人,跳繩,玩游戲,我們雖然還是依舊的調皮搗蛋,當我們卻也懂得了分寸和適當。
年前,也曾有過一場聚會,我們如今各不相同,我在鄭州,他依舊在洛陽,至于老郭呢,沒來。年底了家里事有點多,下次一定到,這是原話,我這時候才真正明了:成年人的世界不僅只有壓力,還有我們都不太知曉的一些瑣碎。如今,老郭依舊堅持在那個破爛的農村小學,還和當年一樣,教導著我們的弟弟妹妹,又和當年不太一樣,不知如何,也就出去工作后幾年未見,頭發早已花白,走路都搖搖晃晃,稍顯費力,早已不能帶我們上山,下河了。
老郭一直陪伴我們到小學五年級的期末,一直擔任我們的班主任兼語文數學以及體育老師,不像城市里很多老師那樣一天或許也不過四節課。我也時常在想,一個人究竟能敬業到什么程度才能過得如此匆忙。不知不覺間,夢回那一年,你在課堂上孜孜不倦,而我依舊神夢春秋。
先生背影漸遠去,書生意氣入夢來

云曦只撩落暮
相逢何必曾相識,人生難,最難不過遇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