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穿著一身警服的陳宇走進來，田老太太似乎一點也不驚訝。她斜靠在床上，指了指床邊的椅子，示意陳宇坐下。

　　陳宇打量著面前的這個老人，她頭發已經花白，身上穿著藍條紋的病號服，臉上縱橫的條紋刻畫著歲月的痕跡。

　　“我知道你們遲早會找到我這里的。”老太太微笑著說：“林佩是我殺的，這是我這輩子做過的最痛快的事。”她停下來，歇了口氣：“我是一個快死的人了，我這輩子碰到事只會逃避，只會拉著我家小嵐的手哭訴。這一次，我不逃避了，也終于輪到我為孩子們做點什么。”

　　“我那兒子不爭氣，小嵐雖然每次接那個林佩的電話都避著我，可是我也隱約猜到不是什么好事！那天小欣到醫院來看我，告訴我她偷看了她姑姑的手機，發現林佩用她爸爸的事來勒索姑姑。這孩子甚至說要殺了林佩這個女人！”

　　“我不能讓小欣去冒險，她還是個孩子，她是個好孩子，她還要考個好大學，脫離她爸媽，過上好日子！那個林佩，她憑什么？”老太太突然大聲喘著氣說：“她媽媽當年騎在我頭上拉屎，公然的和我家那個老頭子相好，她現在又上了我兒子的床，還拿這個來威脅我女兒，她們母女倆憑什么這么欺負人！”

　　老太太越說越激動：“我得了癌癥，活不了幾天了。”她眼淚突然流了下來：“我這輩子沒給孩子遮風擋雨，我死之前一定要為她們做點什么！”

　　陳宇看著她，他無法想象這個現在連說話都要不停歇息喘氣的老人，在那個雨夜是怎么走到那片樹林，又是怎么捅了林佩七刀！是因為對林佩母女的恨，還是因為對趙嵐和趙小欣的愛？

　　“那天晚上，下著大雨，我給林佩打了個電話，說小嵐身上沒錢了，不過我這里還有，我這個老婆子不會轉賬，只能拿現金，讓她在河邊小樹林等著我。”老太太望著窗外，回憶著說。

　　“小嵐當時給我削了個蘋果，順手把水果刀放在了桌子上。我騙她說我累了想休息，她就出去了。等她出去，我就拔了針管，悄悄起來，看到窗外在下著大雨，我就穿上小嵐的雨衣，悄悄開開門出去。”老太太說到這里又喘了口氣。

　　“出了醫院大門，雨很大，我叫了輛出租車，把我拉到城東河邊的樹林里，我當時就一個念頭，我一定要殺了林佩，在我死之前給小嵐和小欣清除禍害！”

　　“那天我在樹林里等了一會，林佩比約定的時間晚了一會。她看著我，嘲諷說，老太太，看吧，你們家的男人都離不開我們家的女人，哈哈哈哈。然后問我，錢呢？我說雨太大，你靠近點，我把錢給你，別淋濕了。她就賤兮兮的快步走了過來！”

　　田老太太的眼神忽然變得怨毒，她咬牙切齒的說道：“這個林佩，果然和她媽一個樣，不要臉，無恥！”

　　她因為情緒的激動劇烈的喘息起來：“警察同志，你還不知道吧，林佩她媽，當年因為被一個姓朱的男人撞破奸情，假意告訴人家破財消災，等見了面交了錢就大聲喊叫誣告人家搶劫！據說那男的后來還蹲了監獄！這是我家那老頭子有次喝醉了酒告訴我的！我不后悔，她們這種人為啥活的這么理直氣壯？啊，你說！我恨不得把她千刀萬剮，千刀萬剮！”老太太嘶喊著，忽然暈了過去！

　　這時，趙嵐從醫院食堂打了飯回來，還未到病房門口，就看到醫生護士急沖沖沖進病房，“快快，進急救室！”她聽到劉醫生大聲喊著，手里的飯盒當啷一聲掉在地上，飯菜灑落一地！

　　陳宇站在急救室門外，搓著手來回踱步。“警察同志，林佩她媽當年因為被一個姓朱的男的撞破奸情，就誣告人家搶劫，據說那男的當時還蹲了監獄！”陳宇腦子里轟鳴著！難道，難道，難道父親當年真的辦錯了案？難道就是因為是被冤枉入獄，兒子又在那兩年病重去世，朱大志才心懷怨憤，出獄后犯下滅門血案？這樣一來，朱大志為何如此怨恨自己父親，倒好像是解釋的通了！可他為什么不去找始作俑者林佩的母親？他難道最該恨的不是林佩母親嗎？陳宇腦子里嗡嗡做想，他有太多的問題要問田老太太！

　　“為什么要來找我媽？”趙嵐踮著腳尖抓住陳宇的領子問。“我想，你應該知道為什么！”是的，病房里少了一把水果刀，趙嵐不可能沒有察覺，老太太雨夜回來，也不可能不留一點痕跡。趙嵐不可能一無所知。

　　“那又怎樣？”趙嵐眼含著淚喊到：“該死的人為什么不能死！你們是警察，難道分不清善惡？”“壞人自有法律來懲罰，如果人人都能因為自己受到傷害而動用私刑，那整個社會豈不是亂套？那還要法律做什么？每個人心中對善惡的那桿秤本就不同，對方該受懲罰的輕重程度如何衡量？公序良知如何界定？”“公序良知？呵呵。”趙嵐冷笑一聲，冷冷的看著陳宇說：“你也信？”

　　這是，急救室的門打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