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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阿娘的幫忙下瞎婆婆小心翼翼的把我抱在懷里,我面無表情的去拽她脖頸項鏈的墜子把玩不肯撒手。
“哈哈哈,這個小人精倒是知道什么是好東西。”她的聲音很干啞,但卻充滿了慈愛。
阿娘歉疚的上前來撥我的手,不管我能否聽懂依舊出聲提醒道:“今安,不要弄壞了姨婆婆的東西。”
瞎婆婆大氣的回道:“不礙事!她若喜歡就讓她玩去,我喜歡這孩子喜歡的緊,真想看看娃長成什么樣呢!”
阿娘一聽這話又要流淚,手指彈掉眼角的淚吸了吸氣悶聲道:“模樣長的極好,只不過眸子灰蒙蒙的沒有神采,不然一定是這山里最好看的娃。
姨婆,不瞞您說,我真不求她能夠多有出息,只求她能平平安安長大,以后有福就嫁個心儀之人嫁了,不用在被別人指著脊梁骨說三道四,這些就足夠了。”
瞎婆婆嘆了口氣,騰出只手來安撫的拍著阿娘的背脊,“這娃日后必成大器,你根本無須擔心。”
阿娘止住擦眼淚的動作,驚訝的看著瞎婆婆道:“成大器?她...?”
“我雖眼瞎可我心不瞎,她身上有一種很獨有的磁場,祝家任何一個孩子都比不上。只不過她的天眼沒關上,小時候經歷些磨難也是正常的。”
“可她天天夜里笑,嘴里還喊著什么黃毛毛...您說這是正常的嗎?”
“這些你都不用管,我會在這兒住上幾日,等晚上我再來過來看看!”
阿娘半信半疑的點了點頭,瞎婆婆從我家離開便去找爺爺進行一次秘密長談,具體說了什么可能奶奶都不知道。
到了深夜阿爹有了撐腰的人在我家特別有底氣似的,笑聲準時準點響起時他對著小木床的方向怒喝了聲,“別他媽在這欺負孩子!你有什么事沖我來!”
由于長年累月的折磨對于他和阿娘來說早已經到了崩潰的邊緣,整夜整夜睡不好覺不說,那種由內心散發出來的恐懼讓人身心疲憊。
可那晚瞎婆婆因為長途跋涉趕來我家參宴,身體疲乏早早睡下并沒有如約過來,阿爹在罵完之后笑聲神奇般的停止。
他一臉得意和阿娘炫耀著說:“早知道這樣能好應該早點兇他,不就沒這么多事了!”
阿娘一臉擔憂的看了他眼,顫聲問道:“這樣行嗎?”
“鬼也怕兇的,只要你比他煞,他就不敢作亂了!行了,快睡吧!好不容易不笑了!”
阿爹說完便沉沉睡去,屋內響起震耳欲聾的鼾聲,阿娘提心吊膽的時不時看我一眼,隨后才緩緩閉上眼睛入睡。
阿娘說第二天她起床后見身旁沒有阿爹的身影,還以為阿爹早早和爺爺去轉山并沒有覺得奇怪。
當她去院子里洗漱時才發現不對勁,一大家子人圍在院子中間,嬸嬸們捂著眼睛一副沒眼看的嫌棄表情。
二嬸道:“這怎么穿成這樣跑這來睡了?”
“是啊!大哥怕不是和嫂子吵架了半夜被趕出來了吧?”三嬸說完捂著嘴咯咯的壞笑起來,看熱鬧不怕事大的調侃。
阿娘一聽連忙跑了過去,見阿爹赤著上身只穿了一條四角褲呈大字型躺在院中間酣睡,無論身旁聲音多么吵鬧,絲毫沒有醒來的意思。
阿娘臉上一熱,蹲下身子去搖他的手臂,“臣州!臣州快醒醒!”
早春清晨的氣候很涼,阿爹身上被凍得發紫,奶奶見后一臉不悅的質問阿娘,“你們都是多大的人了?躺在這里睡像什么樣子!再鬧也不能讓他穿成這樣出來啊!”
阿娘欲哭無淚的試圖解釋,“娘,不是...我倆沒鬧...”
奶奶煩躁的揮了揮手,催促道:“別說了!趕緊把人叫醒弄回屋里去!”
阿娘最擅長吃啞巴虧,即便被別人誤解也無力反駁,只能默默低下頭去叫人,可過了很久阿爹還是沒有醒,大家這才覺得不對勁兒!
奶奶指著阿娘咬牙切齒的說道:“我兒要是被你凍壞了,你瞧我怎么收拾你!”
阿娘突然想起昨夜的事情,連滾帶爬的去客房找瞎婆婆,她語無倫次的將昨晚的事情講過一番后,瞎婆婆用力的拍了下大腿,“臣州真是胡鬧!這一定是得罪了誰,正給他顏色瞧呢!”
“姨婆,你快跟我去看看吧!”
瞎婆婆到現場后用手摸了下阿爹的脈搏,隨后動了動耳朵像是在聽什么聲音,道:“七公,快去叫人把今安抱出來!”
爺爺叼著煙袋靜靜的看著眼前的一切,點了下頭算是準許,阿娘又沖回房間將我抱了出來。
聽阿娘說我當時指著地面的阿爹咯咯笑了兩聲,口中含糊不清的說道:“黃毛毛...黃毛毛...玩兒!來玩!”
隨后阿爹身體一陣抽搐,眼睛唰的一下子睜開了!
他一臉茫然的看著頭頂的臉,發蒙的問道:“我怎么在這?咋回事?”
院內的眾人紛紛驚訝的瞪大眼睛互相看了看不知該說什么好,人群中間有一種詭異的氣息在蔓延,即便烈日當頭仍然讓人感覺心底生寒。
阿娘羞臊的將自己的外套丟給他讓他蓋在身上,阿爹因為那次的事情整整發了兩天燒,嘴里不停的說著胡話。
瞎婆婆說我嘴里喊得‘黃毛毛’是一位小黃仙,時時刻刻在身旁護著我,因為阿爹出言不遜惹了他,所以他才用這個方式給阿爹一些教訓。
家里的雞莫名其妙的死應該也和這有些關系,瞎婆婆又說雞沒就沒了,全當給小仙上供不要計較了。
我變成了家里的‘異類’,本來就不招人喜愛,現在更是被人躲之不及。
瞎婆婆有一個多年的老友,聽說是十里八村有名的半仙,可以找她請香問事。在瞎婆婆回家時帶著阿爹阿娘和我一起去了一趟。
那人叫香婆。
她住在很偏僻的小土房中,大門十分簡陋就是幾塊木板子搭建而成,院內雜草叢生院中有一只白色紅眼的小兔子來歡快跳躍。
來開門的是一個十幾歲的小姑娘,梳著兩個麻花辮子,一雙大眼睛圓碌碌的帶著笑意,她見到我們的身影后熱情的說道:“瞎婆?我姥今早上完香便說有客會到,讓我提前燒好水等著!沒想到竟然是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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