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卿洲垂下眼去,指尖撥弄著包著煎餅的油紙,一下下發出有節奏的“唰唰”聲。丁蔓薇瞄了一眼他的表情,明明是個故作不在意的樣子,竟讓她看出了些許委屈。
好家伙,不就是不小心暴露了直女本性,沒給你撩的機會嗎?
丁蔓薇垂眼盯著手里的半塊煎餅,“咔嚓咔嚓”咬了幾口,又嫌不夠,還用手指捻起幾塊散落在油紙里的殘渣,在唇邊粘了一圈才停下,接著抬手戳了戳白卿洲的胳膊。
他轉過頭來看她,看見嘴邊那一圈的煎餅沫子,先是一咽,接著便憋不住笑意的抖了兩抖,撇過頭去強裝鎮定,問她:“干什么?”
丁蔓薇指指自己唇角:“可以擦了。”
這一說話,唇瓣開合,又抖掉幾塊渣子。丁蔓薇趕緊閉嘴不再言語。
白卿洲看向她,抬起一只手來撫上她唇角,作勢要擦。
丁蔓薇的視線也隨著他手上的動作向下一瞥,卻沒注意到他眸光一暗,輕輕點在她唇邊的手指微一用力,將她的下巴抬起半分,整個人一傾身,在她唇畔落下一吻。
???
這爛俗的擦嘴吻不是只有電視劇里才會有的嗎?白卿洲又是哪里學來的?!
丁蔓薇看著他愣了片刻,直到白卿洲用拇指將她嘴邊剩下的殘渣擦掉,才回過神來,指著他唇珠上一粒面渣:“你也沾上了。”
白卿洲目光也往下一看,復又看向丁蔓薇,眼神示意:幫我擦。
“你……”丁蔓薇也學著他剛才的樣子往前湊了湊,白卿洲便乖巧的仰起臉來等她,卻沒想到被丁蔓薇掌心捂嘴,用力一抹蹭掉渣子,順勢將他一推,嫌棄道,“……沒長手啊?”
白卿洲被她這一推,也不惱,像個不倒翁似的彈回來,看著她笑道:“這下咱倆扯平了。”
“什么扯平了?”
白卿洲挑眉不答,低頭咬了一口煎餅。
有點涼了,但還是很香。
丁蔓薇見他不說話,蹙著眉頭嗔他一眼:“故弄玄虛……”
說罷,聽他低聲笑了一下,她突然明白了過來,他所說的扯平了,指的是什么……
在撫仙宗的時候,他坐在她旁邊抄心法的那個下午,她曾偷偷吻過他。
!!!
丁蔓薇恍然大悟,朝著白卿洲喊:“你當時沒睡著?!”
白卿洲沒正面回應,但臉上的表情卻早已出賣了他。
“那你……”丁蔓薇回想起她偷親了他之后,他便立刻醒了過來,還伸手探她臉上的溫度……
完了,虧她還一直以為自己做的挺隱蔽的。
丟大人了。
“不對啊……”丁蔓薇轉念一想,突然發現了盲點,“你既然醒著,知道我靠近,為什么不推開我?是不是那時就對我心存歹念了?”
白卿洲看著她,眨了眨眼睛,回過頭去認真啃起剩下的煎餅來。
丁蔓薇若是不戳穿他的小心思,白卿洲也許也不會意識到,早在他有所察覺之前,他就已經對她動心了。
見他裝傻,丁蔓薇“切”了一聲,看著他笑:“讓我說對了吧?”
她越笑,他吃的就越急,匆匆幾口把煎餅吞進肚里,扭頭看她還是笑個不停,像只得意的小狐貍,白卿洲目光向下一移,見她手中還剩最后一口煎餅,便趁她不注意,一個低頭,從她手里把那塊煎餅叼了過去,隨口一嚼就咽了下去。
“喂!”丁蔓薇一看自己的煎餅被搶,把油紙一團,朝他腿上一砸,“過分!”
白卿洲伸手一撈,把油紙團接在掌心,和自己那張卷在了一起。
夜已深,集市上的行人漸漸減少,不少攤販也開始收攤回家。夜風一吹,吹得屋頂上的兩人有些發涼。
丁蔓薇搓了搓手臂,扭頭問白卿洲:“明天進蓮湖秘境,你的傷怎么樣了?”
“好多了。”白卿洲說著,胸口那道被魅妖斷指刺過的傷口,微微發燙。
丁蔓薇卻仍是不放心的提議,去找間客棧休息,養足精神,明日再往蓮湖秘境那邊出發。
兩人躍下房檐,沒走幾步便找到一家干凈的客棧。
走進店里的時候,小二正靠在柜臺上打盹,丁蔓薇上前兩步,指節輕輕扣著臺面,將那小二叫醒:“兩間上房。”
“一間。”
“兩間。”
白卿洲還想爭辯,丁蔓薇卻是一把將銀子遞給了小二,又順勢鉗制住了他的手,不讓他把錢拿回來。
小二看了兩人一眼,收下銀兩,將二人帶至樓上客房。
“二位客官有事兒吩咐我就成。”
“好,多謝。”
小二下了樓,黑漆漆的走廊上就只剩下丁蔓薇和白卿洲兩個人面對面站著。
“干嘛開兩間?浪費錢。”
“不然怎么辦?”
“在白眉鎮都只開了一間。”
拙劣的借口。
丁蔓薇翻翻白眼:“白眉鎮那是為了安全起見,情況特殊。這兒又沒有妖。”說罷,不理白卿洲的抗議,向后一退進了自己的房間,關門睡覺。
雖說以他們兩人的修為,都不需要睡覺來補充精力,但白卿洲受過傷,進蓮湖秘境也需要體力,丁蔓薇還是逼著他好生休養一夜,自己則在床上閉目養神。
“篤篤篤——”
敲門聲響起,將剛剛合上眼的丁蔓薇吵醒。
她起身來到門邊,一打開房門,就讓白卿洲靈活的鉆了進來。
“大半夜的……跑我這兒來干嘛?”
“傷口疼,你再幫我看看。”白卿洲說著,往桌邊一坐,擺明了短時間內是不打算出去了。
丁蔓薇無奈抿唇,偏偏人家的理由合情合理,她還不能拒絕。
把門一關,丁蔓薇走到白卿洲對面坐下,拉著他的胳膊:“來,傷口露出來我瞧瞧。”
白卿洲聽話的把衣袖一卷,伸直兩條胳膊給她看。
傷口還有些微微發紅,但很顯然已經沒什么大礙。丁蔓薇看了兩眼,猛地抬手一掐:“這不都好了嗎?還疼什么疼?!”
白卿洲把手縮回懷里:“不止手上有傷。”
言下之意就是讓她看看胸前那幾道口子唄。
“那你脫啊,扭扭捏捏干什么呢?看完趕緊睡覺去。”
丁蔓薇嫌棄的話音剛落,突然感到水霧明鏡有了動靜,揮手將其在空中展開,竟是許久沒有消息的方子丞。
“師姐,你在哪兒?”方子丞一副風塵仆仆的模樣。
方子丞聲音一出,正在扒自己衣服的白卿洲也停了下來,抬眼看向丁蔓薇。
丁蔓薇自然感覺到那眼神不善,不著痕跡的往一邊挪了一挪,不讓他們兩人相見:“明日進蓮湖秘境。何事找我?”
方子丞往身旁看了一眼:“說來話長,明日秘境入口見。”
“好……”
方子丞斷開了聯系,水霧明鏡漸漸消散在空中,丁蔓薇卻還未回神。
沈蘇蘇還遠遠不到下山試煉的水平,方子丞此時應該在撫仙宗教她法術,可看他那副模樣,明顯不是從撫仙宗下山,而是從其他地方趕來的。
難道她和白卿洲下山這幾日,發生了什么主線劇情之外、她所不知道的事?
“蔓蔓……”白卿洲輕聲叫她。
“嗯?”她回神看向他。
“……”他張了張嘴,卻是動手飛快的把衣服系了起來,對她道了句,“方子丞找你似乎有要事處理。可要我晚些入秘境?”
她原本還當他吃醋,說好不提方子丞和沈蘇蘇,她卻總是不遵守。可一聽他關切的語氣,心中倒是一松。
“不用。明日按計劃進秘境,我會在外面等他。”說罷,丁蔓薇探過手去,拍了拍他的手背,“你一個人進去,可要小心些。蓮湖秘境雖然不比同鳳臺兇險,但也有妖獸鎮守。”
“我知道,”他沖她暖暖一笑,安慰道,“放心吧。”
休整一夜,第二天下午,兩人抵達蓮湖秘境之外。
蓮湖雖名為湖,卻廣袤無邊,湖中一片霧氣升騰,常年不散,凡人看不清湖中情形,便也不敢輕易入水。
而撫仙宗弟子要進秘境,若是還未掌握駕云之術,就只有一條蓮葉鋪就的小道通往湖心深處。
白卿洲站在湖邊,往仙霧繚繞的湖中央看去,問身邊的丁蔓薇道:“還沒說你想要什么信物?”
“不是說了嘛,你挑一個自己趁手的法器就好。”
“有規定只能拿一樣?”
丁蔓薇一愣,心想你這小子也太貪心了吧?要是沒有規定,怕不是要把秘境搬空了都送給她?
“一人只能拿一樣,不然其他人拿什么?”
白卿洲撇嘴:“那最好的是什么?”
丁蔓薇想了想,調出系統資料來,將秘境里的神兵法器挑挑揀揀,選了幾個最厲害的給他講了一遍。
白卿洲聽到最后,卻發現這些寶貝分散在秘境各處,唯獨沒有一個在最中央:“我以為最厲害的法器會在最中心的位置?”
“嗯……”丁蔓薇猶豫片刻,“最中心的位置,確實也有寶貝,叫陰陽石。不過沒什么用,而且還有豸殷守著,那小東西脾氣爆得很,誰碰陰陽石它咬誰。你聽我的,選其他法器就好。”
說罷,白卿洲若有所思的點了點頭,丁蔓薇卻從他的眼神里瞧出些不對勁……
“白卿洲,真的不許打陰陽石的主意,拿了我也不要,聽見沒有?我很認真的。”
白卿洲聽她語氣嚴肅,便順著她的意思,點頭應承:“好。”
丁蔓薇盯他半天,直到把白卿洲看得發毛,才信了他的承諾,又叮囑幾句,目送他進了湖心。
白卿洲消失在視線之中,丁蔓薇又踮著腳往湖里看了許久,才百無聊賴的在岸邊找了塊石頭,坐了下來。
冷不丁的少了個人陪著說話,實在是冷清得很。
丁蔓薇這才發現,原來他們兩個人已經朝夕相處了這么久,久到她也習慣了他的存在,一會兒不見就不適應。
正想著,水霧明鏡受到召喚,浮現眼前。
“想什么呢?”
丁蔓薇聞聲抬頭。
竟是白卿洲。
這人明明剛進秘境,就急不可耐的與她傳訊,說是怕她一個人在外等著,悶得無聊,讓她也瞧瞧秘境里的景色。
丁蔓薇莞爾,毫不留情的戳穿他的心思:“少拿帶我看風景當借口,秘境我又不是沒進去過。是你想我了吧?”
白卿洲被他戳破,低頭一笑,沒有反駁。
好在秘境里不算危險,丁蔓薇便沒立刻中斷聯系,和他說了半天的話,才提醒他,維持水霧明鏡也要消耗靈力,還是留著對付妖獸要緊。
白卿洲被她說了半天,這才不情不愿的將水霧明鏡收了起來。
聯系終止,丁蔓薇臉上的笑意還未減,就聽到遠處一聲“師姐”。
她站起身,向聲音傳來的方向一看。為首的自然是一身白衣的方子丞,身后跟著身穿翠綠衣裙的沈蘇蘇。
而方子丞身側,卻還有一個青衫之人跟隨。
待三人靠近,丁蔓薇才看清那人的相貌,隨即不由大驚——
竟然是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