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五章:不請自來
當然,唐景云不知道的是。
正因為她如此謹慎,她的馬甲直到現在都還保存的好好的,沒有一個人知道她的真實身份。
即便她有些地方出現不同尋常的行為,這些人也為她找好了借口。
甚至都不用她自己費心去想。
在唐景云逛街逛得心生感慨,超脫于塵世的時候。
大元朝,溫縣,驛馬鎮大牙口子村。
迎來了一位不屬于這里的高貴客人。
傍晚時分。
天上忽然一聲春雷炸響,涼風起,雨水淅淅瀝瀝的下著。
不一會兒,遠近的景物都被迷蒙的雨霧籠罩了。
透著這縷縷蠶絲,世界的萬物如同淡淡、蒙蒙的寫意畫,忽隱忽現。
漸漸地,整個天空雨霧彌漫,雨珠兒串成一個大珠簾,如煙如云地籠罩了一切。
更將不請自來大牙口子村的一行人籠罩,隱沒在雨幕中。
半夜十分,寂靜的村子里傳來模糊而密集的狗叫聲,擾得白天已經十分疲累的張小芬翻了個身。
聽著屋子里此起彼伏的呼嚕聲,閉了閉刺痛的眼睛,正準備再次入眠。
正在此時,門被敲響了。
敲門聲瞬間將張小芬驚醒,連帶著被這個世道折磨成驚弓之鳥的一屋子皆都清醒。
半響,張小芬聽見住在主堂的老爺子咳嗽一聲。
“誰呀?大半夜的不睡覺?有什么事找別家去!”
老爺子中氣十足,語氣里的不善顯而易見。
門外的人頓了頓,顯然對打擾了這家人感到抱歉。
不一會兒,響起有禮的回應聲。
“實在是抱歉,深夜上門,打擾到你們了。”
“我們是村尾唐秀才的親戚,從京城而來,聽聞唐秀才溺水身亡,夫人殉情而死,遭遇此等噩耗,恐怕兩個小的無處安身,特來帶兩位姑娘回京。”
文縐縐的一段話聽得張家人眼冒金星。
不過,大體意思是聽懂了,這是來帶唐景云、唐秀月兩個姑娘回去享福的!
只是,這家人還是不敢掉以輕心。
一家人披了衣服起來。
為以防萬一,幾個勞壯力人手拿了一把“武器”在手,鋤頭、竹棍、斧頭、菜刀什么都有。
連張小芬手里都抱了根門栓。
幾人來到堂屋。
三個兒子分別守在門兩邊,張老頭子站在房間門口,幾人都神情緊張,手心濕汗都捏出來了。
張老頭將幾個孫子孫女和老太婆趕回去,沒有立即開門,而是隔著門問:“唐秀才兩人二月身亡,不知郎君為何四月才收到消息?”
溫縣距離京城可不遠,腳程快的,快馬加鞭,四五天就到了,就算中間有耽擱,也不至于兩個月后才來吊唁或者帶人離開。
真要這樣做,恐怕黃花菜都涼了!
雨聲沙沙,一道平板的男聲響起:“我家主子最初并不知唐秀才在溫縣,更不知他已經去世。”
“五日前,我們才收到消息,說他跟他夫人已經去了,獨獨留下兩位姑娘,無人收養,這才快馬加鞭趕來溫縣,卻沒想到……”
卻沒想到已經人去屋空了!
張小芬補充道。
現在才來有什么用?
兩個小姑娘家破人亡不說,還被人退婚,就是不得已離開,恐怕也是有心人為之。
張小芬這些日子帶著張家做生意,從一些小販那里可知道不少小道消息。
李煜越這人實在是過于陰險,從父母到舅舅,一家人惡毒得腳底生瘡,頭頂流膿了!
但是,他們這些人也算冷眼旁觀者,一樣的冷心冷肺。
所以,張小芬什么也不敢說,怕負連帶責任!
聽著兩方人馬隔著一道門你來我往的交流,張小芬抱著門栓的手麻了,漸漸有些脫力。
“哐當”一聲清脆的聲音響起,不是張小芬的門栓落地了,她反而因為驚訝而抱得更緊了。
屋里人盯著落地的那把菜刀,無言的氣息彌漫開來。
屋外也失去了動靜,除了細密的雨聲,再沒有其他聲音響起。
連張小芬都能感覺到這股凝聚的緊張,仿佛劍拔弩張的伊始,屋外的人隨時能夠沖進來將他們“咔咔”幾刀殺個干凈。
此時此刻,張家的氛圍,跟唐景云來到這個世界的第一天便遭遇的事情,何等相像?
甚至唐景云除了對屋外歹徒的緊張、恐懼,還有來到這個世界的陌生、茫然,與恐慌。
隨著氣氛越發僵硬、壓抑,所有張家人心里俱是一沉。
這大雨天,如果對方強闖家門,做出點什么事,張家人也拿他們沒辦法。
而且,從先前的對話來看,外面很有可能不是一人。
張小芬心里很是后悔,之前光想著掙錢做生意,居然沒想著弄出點什么東西防身。
就在張小芬握緊了門栓,準備跟張家人一起拼命的時候。
一道短促的咳嗽聲掠過耳際。
方才那道平板男音在門外響起:“深夜叨擾,各位見諒。”
“既然兩位唐姑娘不在大牙口子村,那我等便先離去了。”
雨聲淅瀝間,張小芬聽見一陣輪子滑過的聲音。
不像是馬車,而是輪椅。
張小芬腦子里瞬間閃過之前張老頭兒說過的,這個時代沒有輪椅的說法。
所以,這輪子滑過的聲音,究竟是不是輪椅?
不過,張小芬沒有細想,只是一閃而過的一個淺淡念頭,她不做木質工藝品的生意,也不懂輪椅之類的理工工藝工藝品,對這些也不關心。
唯一的念頭便是,唐景云應該要幸運起來了,她家遠在京城的親戚都來找她了,絕對后半輩子吃香喝辣,一生不愁了。
看著張家其他人臉上似愁似悔的神情,張小芬后知后覺的想起來。
自己好像是唐秀才家兩條人命換來的穿越!
所以,對方……真的不會尋仇嗎?
張小芬腦袋漿糊的想著這些,手里的門栓捏得越發緊了,臉色發白。
不會吧不會吧,都帶他們賺了兩個月的錢了,這些人該不會還要過河拆橋,將自己推出去給人家泄憤吧?
雖然她也覺得心虛,覺得自己對不起唐家,但是,被人推出去,還是被自己的親人推出去,這是兩碼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