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呀，醒啦？”萬晴鳶一手端著面，一手端著咖啡，只好用肩膀把門撞開，正好北山措已經醒了，揉了揉眼睛，從床上坐起來。

　　看見萬晴鳶這極為不方便的樣子，北山措兩步并作一步，長腿就跨到了萬晴鳶的身邊，幫她接過了手里的東西。

　　“其實我可以下樓去吃的”

　　“哦，對呀”萬晴鳶才意識到，這北山措不過是累了，又不是廢了，怎么自己真的伺候慣他了，竟自作多情地端了上來。

　　“那個，我閑著沒事兒，鍛煉身體”既然已經端上來了，萬晴鳶總不能端下去吧，腦子一抽，隨口說了一句

　　“哦，懂了”北山措也不過多揪著她的小辮子，轉過身時勾唇笑了笑，端起咖啡就湊到了嘴邊

　　“哎，等一下”萬晴鳶把胖乎乎的小手掌蓋在了杯子上

　　“先吃面，吃完再喝，空腹喝咖啡對胃刺激太大了”萬晴鳶瞥了一眼他瘦弱的小身板，想起了上次中個暑就虛弱地不成樣子的，還是多管著他吧。

　　北山措瞅了一眼倔強的小手掌，沒辦法，撇撇嘴放下了手里的杯子，乖乖地端起了面碗。雖然不能隨心所欲的，但不得不承認，這種被人管著的感覺……倒是很不錯。

　　“咻…咻…”一碗樸素的面倒讓北山措吃出來山珍海味的感覺了，萬晴鳶就坐在他身邊，撐著頭，眼睛滴溜溜的，看這面條怎么從碗里被他吸上來，又怎么三兩口就被他咽了下去。他喉頭一動一動的，倒是給萬晴鳶的口水都快看出來了，只是不知道這口水是因為面呢？還是因為人呢……

　　萬晴鳶正看地認真，

　　“嗡…嗡…”手機震了兩聲

　　低頭看見消息，萬晴鳶偷瞄了北山措一眼，轉過身去在屏幕上敲了幾下，又轉過身來，看北山措端起碗把面湯也喝了個干干凈凈。

　　“嗝~”北山措旁若無人地打了個嗝，身子向椅子背一靠，抽了張紙，擦了擦嘴角

　　“是我阿姐嗎？”

　　萬晴鳶有些心虛，眼神飄了一下，沒回答

　　“我阿姐是在問我嗎？”北山措拿起咖啡抿了一口，嘖嘖嘴，之前沒覺得，怎么現在這咖啡竟如此苦了。

　　“是，抒姐姐說…北山叔叔想見你，讓你去醫院”

　　“醫院？”咖啡晃了晃，白色的泡沫舔了一下杯延

　　“對，昨晚北山叔叔突然中風了，手術已經做完了，雖然暫時穩定了，但是情況…好像不是很好”萬晴鳶聲音越來越小，但北山措還是聽到了

　　情況不太好？是因為自己嗎？這算是…報復嗎？

　　“北山？”

　　“啊”北山措也愣了一下，回過神來，咖啡撒了半手，滴著渾濁的黑褐色

　　“沒燙到吧”

　　“沒有”北山措雙眸靜止，像一灘死水，靜靜地，萬晴鳶則幫他擦著手上和衣服上的咖啡漬，可好多痕跡，一落上就注定難以抹去了，咖啡如此，人…也如此吧。

　　“你說…是不是因為我？”

　　“北山，我……我也不知道”萬晴鳶很想告訴他不是你，他沒盡到身為父親的責任，他現在這樣是咎由自取。可她說不出口。看見北山措臉上的表情，她就明白了，北山措雖然看起來任性、做事不管不顧地，可在心里，他終究還是期待北山康的那一份父愛的。

　　“北山…北山…北山…”萬晴鳶也不知道該如何去做，她想起北山之前難過的時候都喜歡抱她一下，她便站起來，把北山的頭慢慢地籠在自己的懷里，輕輕地撫摸這他的頭發，他的臉龐，這個大孩子，現在在傷心，為了一個不愛自己的父親，也為了童年的那份期冀。

　　“我…我覺得我好像做錯了…”北山措把頭埋地深深的，萬晴鳶感覺到了胸膛處傳來的輕微震動，

　　“北山，不是你的錯，不是的，事情發展到這個地步你也不想的…不是你的錯”

　　“如果我早點兒離開北山家，阿姐和他還會是個幸福的家庭，不對，如果沒有我的話，說不定媽媽也不會…”

　　“北山！”萬晴鳶喊了一聲，這才制止他，

　　“乖，你不要亂想了，事情發展到這個地步不是你的問題，是北山叔叔，是梅阿姨，他們先沒有做好父親母親的，所以你不要再一味地怪自己了，好嗎？”

　　“我…我也不想，我本來以為我離開他，離開北山家就會很自在，可是，我竟然還是忍不住去想，去想阿姐，去想他，還有媽媽。你知道嗎？我做過最甜的一個夢，就是我十歲生日的那晚，我夢到他送了我一個蛋糕，那個蛋糕的味道，我現在還記得，可我卻永遠也沒吃到過…”北山措的聲音越來越低，后面夾了些低低的抽泣。

　　“乖，以后每個生日我都陪你過，給你買好多你想吃的蛋糕，好不好？”萬晴鳶蹲下來，一雙小手掌捧著北山措的臉

　　“好”北山措像是個被哄好的孩子，看著萬晴鳶的眼睛，笑了一下。

　　“那我們現在…”

　　“去醫院吧，我也想見見他了”北山措吐了一口氣

　　“好，我陪你一起”萬晴鳶緊握著他的手，十指相扣

　　……

　　“啊…啊…”北山康躺在病床上，身上插著好多管子，臉上也戴著氧氣罩，看到進來的北山措和萬晴鳶，手指動了幾下，嘴里卻只能“啊…啊”地出著聲，說不出來話。

　　北山康本來就有高血壓和高血糖，心臟也不太好了，昨天晚上一時著急上火，就中了風，雖然命是保住了，可之后生活都不能自理了，連話也說不出。

　　“北山，你陪著叔叔吧，我先出去”萬晴鳶看見父子倆大眼看著小眼，想著自己一個外人在不方便，所以轉身準備出去，可手還被北山措緊緊扣著，所以又被扯了回來。

　　“啊…啊…啊啊”床上的北山康仿佛一夜間老了十歲，看著北山措，說不出話來，眼里含著兩汪濁淚，許是憤怒，又或是別的什么。

　　“你好好休息吧，家里的事情，我不會插手，都讓阿姐去做吧”北山措瞧著他這樣子，只說了一句話，便拉著萬晴鳶走出了病房。兩人出去后，床上的北山康閉上眼，兩行淚從氧氣罩下面劃過。

　　“小措，爸他可能之后都不會恢復了”門外站著的北山抒看起來憔悴地很

　　“恩”北山措木木的，點了點頭

　　“你們聊，我去買點兒水”萬晴鳶看見北山抒瞥過來的目光，識趣地松開了手，北山措也放開了。

　　“我跟他說了，北山家的事情以后都你來管吧，我就徹底遠離北山家，算是遂了他的愿”北山措抬起頭，卻沒看北山抒，頭偏向一側。

　　“不，小措，該離開的是我，昨晚我已經想清楚了，機票我也訂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