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莫勒特先生的傳記

2021年夏:舊人離去,新的生命便會到來

莫勒特先生的傳記 一顆松月 2892 2021-03-16 16:44:00

  除夕的那個晚上,卡爾·莫勒特一直在寫伯納黛特·范妮小姐拜托他寫的傳記。經過了兩年,他終于把自己十八歲之前的少年生活寫完了。很久之前我問他:“我在想,在卡爾·莫勒特的傳記里,阿尼卡·索瑪出現的次數會有多少?”他問我:“要不要搬過來住?這樣你在我的傳記里出現的次數會多一些。”

  那晚窗外沒有煙花慶祝新年,而我的心卻格外的有歸屬感。生銹的月亮懸掛在冰河夜空,我把白色紗質窗簾拉上,轉身說:“明天,幫我搬家吧。”卡爾·莫勒特驚訝地望著我,用難以置信的表情說:“好!好!”

  我準備了份禮物送給基諾太太,并把小基諾早就想據為己有的星空燈送給了他,這些依舊無法把我對基諾先生一家的感激之情表達完全。小基諾扯著我的衣角讓我多回來看他,托雷斯·雅安突然鉆了出來警戒的問我:“你要去哪里?該不會……”他突然抱住我悲傷的大叫:“該不會要回中國了吧。”我推開這個腦子有坑的人,一臉嫌棄的說:“來的正好,幫我搬家吧。”我把托雷斯·雅安推上了二樓,并告訴卡爾我找到了一個免費勞工。這次算兩個人的正視相見,卡爾脫下手套準備和托雷斯·雅安握手。

  卡爾·莫勒特伸出手:“你好,我是卡爾·莫勒特。”

  托雷斯·雅安問我:“如果你是要搬去他家,我可以拒絕幫忙么?”

  我說:“不可以。”

  為感謝托雷斯·雅安,晚餐我們邀請了他留下。正好,關于他同我講的,要把我的水晶帶去法國與服裝品牌聯合的事情,我想重新拾起了。“沒問題,下次和我一起去法國吧。”托雷斯·雅安說。此時的卡爾正在廚房準備晚餐。

  “還記得克里斯泰勒么?”托雷斯·雅安問我。

  “當然。”我回答。那個春游時毫不猶豫就吻上凱魯斯的短發女人,我印象深刻。

  “她和凱魯斯有寶寶了。”托雷斯·雅安說。

  我驚訝的捂住了嘴巴,不過……“他們結婚了?”我問。印象中,并沒有這件事情。

  “還沒。他們打算先生下寶寶,然后三個人去葡萄牙,再補辦婚禮。”

  天呀,這是一件多么美好的事情,我不自覺的微笑,似乎這美好會傳染。那個用力去愛的女孩,最后也收獲了無限的愛。這讓我想起了那句話“當我報之以歌,世界以幸福吻我”。我只想祝福他們,最真摯最誠懇的祝福——愿你們把生活過成詩,美好的繼續讓我心生羨慕。

  “親愛的,我想我需要你的幫助。”卡爾·莫勒特叫我。我緊張的跑去廚房,生怕他受了傷。托雷斯·雅安也跟著來到了廚房。“發生了什么?”我問。

  “你和別人聊的那么開心,我擔心自己的心臟會出問題。所以我需要你在我的視線內。”卡爾在切番茄。我笑他可愛,隨手拿起蔬菜清洗。

  “那么我就留在廚房吧。”我說。

  “不,你們展示愛意的時候,我擔心自己的心臟也出問題。還是我來幫你吧,莫勒特先生。”托雷斯·雅安說。卡爾·莫勒特忍住笑意扔給他一顆洋蔥。托雷斯·雅安憤憤不平:“讓我切洋蔥,這一定是你的報復。”

  我倆笑他可愛。一頓晚餐,托雷斯·雅安都無意的展現出他幽默的天分。送走他后,卡爾·莫勒特評價:“是個有趣的人,比我幽默。”

  我未講話。

  卡爾補充:“但我比他帥。”

  我笑出了聲,卡爾·莫勒特先生,你也幽默可愛的緊啊。

  我的生活,徹底進入了夏天,亦如洛桑入夏后便開始歡騰。我從未發現洛桑竟然有這么多活動。在我認識卡爾·莫勒特之前,我絕對不會做出特意跑去倫敦參加枕頭大戰這種瘋狂的舉動的。而與他在一起后,就像中了魔法,晃動的車廂也不覺得暈眩,連販賣機的水都是甜的。

  我與他坐在公園長椅上,一天也不會覺得無聊。有時候經過的淘氣小孩會笑他的假肢,在我準備沖上去教訓他們的時候,卡爾總會拉住我,然后一腳把他們的球踹飛很遠。淘氣的小孩們會紛紛投來崇拜的目光,這目光也算我的一份。

  他寬容又大度,幽默又可愛,成熟又穩重。他好完美,我好幸運。若這樣的一天就是永久,我也沒什么遺憾了。

  那天在公園長凳,我們討論晚餐要吃什么,卡爾說要喝紅酒。他這樣一說我才想起,原來我在金先生的酒莊還有份踩葡萄的工作。

  “我去金先生的酒莊拿一瓶紅酒,然后回來和你吃晚飯。”我一邊穿衣服一邊說。

  “我去酒莊接你。”卡爾說。

  酒莊,變得不一樣了。我進去的時候,沒有聽到金先生炫耀她的阿拉伯語。員工們告訴我,金先生的太太去世了,他準備把酒莊全部交給喬瑟特·伊凡,然后去阿聯酋和女兒一起生活。我跑到酒窖,看到那個胖胖的金先生消瘦了不少,不免心疼。

  “我與我太太結婚的那一年釀了很多酒,我準備帶幾瓶給女兒,她在阿聯酋可喝不到這么美味的酒。”金先生看到我,平靜的說,仿佛什么事都未發生。

  “您太太的事情,我感到很抱歉。”我小心的走向前。

  “沒關系。”他繼續挑酒,還拿出一瓶遞給我,“這瓶送給你,祝你和莫勒特先生幸福。”

  “謝謝。”我接過那瓶酒。

  “這瓶酒,就當作你的工資了。”他亦如往常,奸詐的笑了笑。這種時候他還能開玩笑,而我完全笑不出來。

  我看著他挑了兩瓶酒,然后細心的包起來。我發現金先生老了,眼角的皺紋很深,笑意勉強。他大概很累了吧,我不忍心去打擾。默默坐在他旁邊,看著他。他開始給我講他和他太太的故事。很瑣碎很平常,講著講著就流下了眼淚,因為再瑣碎再平常,現在想要觸摸都是奢求。

  “阿尼卡,你知道這種感覺么?”金先生問我。

  我愣了愣,有一絲久違的痛感在心中蔓延。

  金先生自顧自的說了很多……

  “每天乞求上帝希望她不要再在我耳邊嘮叨,可是有一天真的靈驗了你會發現,你原本討厭的東西實際上是你生活的一部分,不可缺少。”

  ……

  “你一定猜不到她最后一句話說的什么,她對我說:‘洗好的衣服,記得收,以后你要自己洗了。’”

  ……

  “最初很快就能接受這個事實,但是早晨看報紙的時候我還是會問她問題,喝完的牛奶還等她幫我倒滿,看到她喜歡的電視臺還總想問她一句。”

  ……

  “你懂這種感覺么,阿尼卡?不,你一定不懂,你一定不要懂。太痛苦了,真的。”

  ……

  難以言表,我聽完金先生的話,疼痛的感覺越發明顯。我的媽媽離開我的時候,我體味過這痛苦,并發誓這一輩子我再也不想要體會了。正如金先生所說的,太痛苦了,真的。像被牽引的木偶,一舉一動都是刻意而為,佯裝無事內心卻千瘡百孔。

  我抱著金先生的酒在路邊等著卡爾·莫勒特。

  他從遠處向我跑來,步子跨越的很大,落腳的時候聲音堅定且清晰。黃昏下,卡爾被照耀成了金色,上帝圣光般的金色。我難以想象,若是生命中,卡爾再離我而去,我該有多痛苦。我不允許這樣的事情發生。

  卡爾撫摸我的頭發問:“回家么?”

  我應了聲。

  上帝啊,若你敢將卡爾從我生命中抽離,我必定與你為敵,且戰斗到底。

  自從我搬到卡爾·莫勒特家后,貓咪也跟著住進了卡爾家。而且已經榮升到最高的地位,因為它現在是孕婦。挺著大肚子還不老實,抓壞了我許多毛線制的衣服。我和卡爾買了很多孕貓營養粉,鈣片,KMR羊奶粉。甚至把貓咪生產注意事項都打印了出來。準備好了一切生產用具等待著新生命的降臨。

  幸運的是,貓咪生出的四只小貓都存活下來了。卡爾輕揉著貓咪的肚子,確認里面再無小貓才放心。小貓們趴在貓媽媽身邊,奶聲奶氣的叫著。我用毛巾捧起第四只小貓,湊到卡爾面前給他看。小貓揮了揮小拳頭,眼睛都未完全張開,卡爾輕點它的頭。

  新生命總是能讓人感到欣喜和愉悅。

  我對卡爾說:“這是新的生命。”

  卡爾卻苦惱:“又要想四個名字。”

  是啊,連它們媽媽的名字我和卡爾都沒有想好,現在又要想四個名字。

  我開始和卡爾一起苦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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