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囂眼睫垂著，他睫毛很長，遮住了他一半眼睛，看上去有點頹喪。

　　邵溪感覺自己的小心臟生理性的“咯噔”了一下，邵溪你犯什么病，這么忍不住去嘲笑他兩句呢?大佬不會是生氣了吧，邵溪真怕下一秒季囂就能把自己拎起來給自己兩拳。

　　所以下一秒——

　　“這好像也沒有什么吧，每個人都會有自己害怕的東西的，再說了，你不是還害怕自己回家嗎？”

　　邵溪一股腦地就把心中所想說了出來，不想任何后果的就將她囂哥的軟肋全都說了出去。

　　季囂心想你懂個屁。

　　他有些僵硬的扯了扯嘴角，手指朝她勾了勾。

　　邵溪順著他靠了過去。

　　季囂很滿意她的反應，他眼里噙著笑，壓著嗓子跟她講話。

　　“老子什么都怕，但跟你在一起我就可以無所不能。”

　　彼時正是黃昏，進入十一月的淮荷有晚風，黑夜與白天逐漸交替的縫隙之間，窗外大片紅云肆意披散開來。

　　給這個有些昏暗的、無人注意的小角落帶來了一片轉瞬即逝的光暈。

　　電影的光顫顫巍巍的、若即若離的偶爾彈進來。

　　這年的季囂眉眼間還未完全擺脫少年的稚氣，他眉峰挺立，看著自己心愛的姑娘時眼睛里總是帶著星星點點的光，說出的話總是稍顯散漫，卻又藏著讓人完全不可抗拒的自信與張揚。

　　以至于邵溪在以后的日子里回想起這個晚間，周遭的什么氛圍她早就想不起來了，旁邊人的臉都有些模糊，電影名字是什么根本就沒有被記住過。

　　但她還是清晰的記住了這個十七歲的少年，懷著滿腔的孤勇，帶著點不甘心的壞，沖她高傲一笑，說他自己什么都不怕。

　　那挑眉的瞬間，少年的眼里是淬著光的。

　　那說起話來不可一世的模樣，仿佛只要他要，整個世界都會是他的。

　　四目對視，誰都沒有先移開眼睛，氣氛也瞬間安靜下來。

　　直到刺眼的強光突然被打開，邵溪還沒反應過來，伸手就要去遮。

　　結果有人比她自己的手還快了一步，她的眼睛下一秒就被覆上了一雙溫厚的大手。

　　熟悉的、令人心安的淡淡清香。

　　邵溪再清楚不過，是季囂身上淺淺的青檸味。

　　眼睛看不見，其他感官就被無限放大。

　　季囂在自己耳邊那句低低的“別怕”跟老何那句震耳欲聾的“反了你們了”幾乎是同時傳進了她耳朵里。

　　邵溪眨眨眼，聽見外面已經沒了電影放映的聲音。

　　她壓著嗓子，聲音軟軟的：

　　“好了。”

　　季囂沒動，她睫毛太長了，掃在自己手下那一小下讓他心里癢癢的。

　　季囂看著她微張的嘴唇，看了一眼剛到教室就又被一個電話打出去的老何。

　　他心下一動，“等會兒。”

　　邵溪什么都看不見，但她心里已經要慌死了，她剛才應該就是聽見了班主任的聲音的，季囂怎么還敢這樣。

　　她不敢大聲說話，只能用大力去扒開他遮住自己眼睛的手。

　　電影的背景音再次響起。

　　季囂不動，眼睛毫不避諱地盯著他她看，像是要將她看透了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