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風城,劉家,練武場。
一名少年面帶堅毅之色,四肢上分別綁著一塊重石,在炎炎烈日下以馬步姿勢一動不動。
身旁有一群年齡參差不齊的少年在圍觀著,眼里都帶著驚嘆之色。
“陸平哥真的厲害,都堅持兩個時辰了,別說身體搖晃,就連呼吸也那么沉穩,恐怕一般的淬體境都做不到吧。”
“那是當然,幾日前我們出去訓練不是遇見李家的嗎?當場發生了口角,那李家淬體境的護衛還想教訓我們,結果陸平哥只用了一拳,那人直接吐血暈死過去。”
“哼,那又有什么用,這輩子還不是只能待在煉血境了。”
“劉言,你少說風涼話,前兩天陸平哥教我們崩拳,也不知道是誰豎著個耳朵在那里偷聽。”
“誰偷聽了,我那是在訓練,何況我馬上一個淬體境的人,會稀罕聽一個煉血境的經驗?”
“你...”
......
耳邊嘈嘈雜雜,陸平依舊不為所動。
再一個時辰過去,陸平感覺到身體疲憊,每一絲肌肉都到達極限,才站起身來,一扔一踢,四塊重石齊齊砸向不遠處的沙坑中,發出沉悶的撞擊聲,聽此聲音也可以估算出每塊重石恐怕不下于百斤。
陸平活動了一下身體,防止因為長時間的訓練導致身體留下暗傷,這是都是老爹教給自己的經驗。
一想到那個如同大山一般的身影,陸平心里就有些默然。
爹,我想你了!
深呼吸幾口,平復了一下心情,陸平才對著眾人開口道:“今天我要講崩拳的第三境界,化勁。”
一聽這個,周圍的劉家弟子都沸騰了。
“這是傳說中崩拳的最高境界吧。”
“劉家扎根柳城三百余年,這三百年里也沒有人能夠掌握化勁吧。”
“陸平哥居然能夠掌握崩拳的化勁,不愧是看一眼武技就能學會的人。”
“那又怎么樣,還不是個煉血境,就只能在武技上花費時間,等我到了淬體境,就不在乎這種不入流的武技,到時候就可以去書閣學人級武技。”劉言撇撇嘴,露出不屑之色,兩只耳朵卻在微微抖動,顯然內心并不如自己所說的那樣。
武技一般分為:不入流、人級、地級、天級,每一等級又分為下品、中品、上品、絕品,別說大等級了,哪怕小等級之間的差距也十分巨大。
但是能夠把不入流的崩拳練出化勁,達到傳說中的境界,這威力也不輸于人級下品的武技了,甚至還稍有勝之。
陸平聽了劉言的話,并沒有當一回事,臉上淡淡一笑,心里想到,老子一拳下去,你爹娘就要給你選塊好地了。
繼續開口說道:“化勁的精髓在于...”
“報!”
話還沒說完,一個急促的聲音突然打斷了陸平的發話,他望向聲音的方向,臉上倒是沒透露出什么想法。
不過一旁的劉家子弟可就不樂意,就好比月上中梢,你準備做點積極的運動,就被人給打斷了一樣,一個個劉家子弟紛紛對著門口方向怒目而視。
“陸言少爺,大長老請您去祖祠。”
一個陸家仆人氣喘吁吁地跑進來,對著陸平道。
大長老叫我去祖祠?
難道是老爹入陸家族譜的事情定了?
陸平心里一喜,將手伸進衣衫,那仆人看見陸平這個動作,臉上也是一喜。
不過,陸平伸進去才發現囊中羞澀,假裝撓撓癢,徑直往陸家祖祠方向跑過去。
仆人臉上的笑容一僵,似乎也沒有想到陸平還有這個操作。
心里暗罵一聲窮鬼,也緊跟在陸平后面回去報信。
練武場的一群劉家子弟面面相覷,不明所以,只有劉言眼中閃過一絲得意,也緊隨而去。
祖祠。
亭堂中坐著五個老者,一個坐在主位,另外四人分別坐在兩方。
“關于陸云天入我劉氏族譜,你們怎么看。”坐在上方的大長老淡淡開口道。
二長老立馬急躁回應:“我不同意,一個贅婿怎么能夠入我劉氏族譜,何況他如今消息全無,多半是死在外面,連尸體都沒有,難不成我劉家還要為他修一座衣冠冢嗎?”
三長老面露難色,“但是族長那邊怎么辦,當初族長對陸言允諾搶到今年金礦的份額,就考慮將其父納入族譜的,我們...”
二長老直接打斷道:“不是考慮嗎?我們考慮之后沒通過,他一天到晚吃劉家的喝劉家的,替我們爭奪利益那不是應該的嗎?
族長那邊,我們只要意見統一了,想必族長也不會反駁我們。”
議論片刻,大長老拍拍桌子,直接統一了意見:“那就這樣決定了,非劉姓之人不得納入族譜,等下那陸平來了直接這樣回答他,不過要溫和一點,等兩個月就是流云宗選拔弟子,城主府決定以十八歲以下的比試來確定名額,還需要他為我劉家出力。”
下方四人紛紛點頭同意。
片刻之后,陸平面帶喜色急匆匆而來,進入亭堂之后,先向著眾位長老問好。
大長老和三長老點頭示意,其余三人毫無回應,二長老更是暗哼一聲,將鼻孔對著屋梁。
陸平不以為意,今天是個大喜的日子,也就不和這老匹夫一般見識,對著大長老一拱手,“大長老,是否我爹入族譜的事確定了?”
二長老再次暗哼一聲,用鼻孔對著陸平,“你爹...”
大長老拍了拍桌子打斷了二長老即將說出的話,一臉慈祥的看著陸平,淡淡笑道:“你爹的事情我們討論了,不過覺得現在還不太成熟,畢竟你爹離去也有五年了,到現在也沒有個回信,要是陡然把你爹納入族譜,我怕家族中有人會不服,所以這件事還需要考慮。”
陸平心里咔噔一下,急忙問道:“那到底需要考慮多久,族長可是答應過我的。”
二長老譏諷道:“你不過一個贅生子,我們考慮事情難道還需要向你解釋,族長答應了你什么,有字據為憑嗎?”
陸平怒道:“你!”
二長老冷聲道:“你什么你,你心里還有沒有一點尊卑之心,不愧是個野種。”
“老二,你住嘴!”大長老瞪了一眼二長老,轉頭語氣平和的對著陸平道:“我知道你心里急迫,不過這件事急不得,還得從長計議。”
說著頓了頓,接著道:“兩個月后,城主府會舉辦一場比試,你要是再次獲得第一,我就做主年底在家族大會上替你多說兩句,你看如何?”
“流云宗的選撥?”陸平問道。
“正是。”
“是否我拿到第一,我爹年底就可以入族譜了?”
大長老為難道:“這個也只能盡力,說不得還需要好好考慮。”
陸平沉聲道:“到底需要考慮多久,從去年開始你們就說考慮,這期間我為劉家立了多少功勞,你們難道沒有考慮過?”
二長老突然怒道:“放肆!長老做事何須向你解釋,今天我就把話說明白,你要是拿不到兩月后的比試第一,你爹這輩子也別想入我劉家族譜。”
陸平臉色一獰,“老匹夫,是不是你從中作梗,我就知道你看不順眼我很久了,一天到晚屁事不做,天天針對我,是不是!”
二長老瞥了陸平一眼,臉上透出一抹戲謔之色,“是有如何?”
“是的話,老子要草你·媽,老匹夫。”
陸平臉上帶著狠色,一個大跨步,瞬間來到二長老身前,腰馬合一,脊椎如同一條大龍,迸發出巨大的力量,一拳往后者臉上砸去。
崩拳!暗勁!
嘭!
二長老眼中帶著震驚頓時從椅子上橫飛出去,臉上鼓起拳頭大的腫包,僅剩的幾顆牙齒從嘴中灑了出來,整個嘴癟成一團,鮮血也順著嘴角緩緩流出來。
見到這一幕,亭堂其余四位長老都驚呆了。
完全沒有想到在自家祖祠中,一個贅生子居然敢動手傷人。
一時之間,四人都愣住了。
不過陸言可沒有停手,說句自大的話,這些年劉家能有如此大的聲勢,全是靠自己在外面打拼,不然能有這些老家伙享福的份。
一腳踢飛面前礙事的椅子,椅子在這一腳之下頓時四分五裂,陸平右腳往后一蹬,像餓虎下山一般,帶起一陣兇風,沖到了二長老跟前。
二長老看見陸平還不住手,眼中閃過驚恐之色,支吾著:“唔(你)...”
不過陸平并沒有給他繼續張嘴的機會,一腳踩著二長老的喉嚨,用腳尖抵住他的下巴。
大長老看見陸平再次動手的一瞬間,已隨之而動,不過等到陸平踩著二長老的時候,他才到半途,一臉難看盯著陸平,“放肆!你知不知道你在做什么。”
陸平冷眼看著大長老,任憑那不息境的威壓沖擊在身上,依舊毫無懼色,“你們還當我是小孩子嗎?真以為隨便兩句都能打發我。
別以為我不知道你們在心里把我當成一條狗,讓我咬哪里就咬哪里,這幾年來我都忍了,我只想讓我爹入劉氏族譜,完成他沒有完成的事情。
可是,你們他媽告訴我為什么這么難!
這三年來哪一年不是我讓劉家城外金礦占比份額僅少于城主府,去年坊市被盜匪劫了,也是我一路追殺挽回損失,這些難道都不夠嗎?
甚至,大長老你他媽新納的一房小妾也是老子去搶的,你說說,老子做的夠不夠。”
陸平看著其余四人沉默,大聲怒道:“說話啊,剛不是挺能說嗎,告訴老子,夠不夠,劉家子弟在家里吃喝玩樂,老子在外面拼死拼活,老子有抱怨過一句?”
三長老趕緊說道:“陸平,我們...”
陸平喝道:“你他媽別說話,讓那個老當益壯的老匹夫說!”
三長老:“......”
大長老嘴角抽抽,臉上露出一個死媽難看的笑容,“陸平,你能不能先放開二長老,你爹入族譜的事情我們同意了。”
陸平冷笑一聲,諷刺道:“現在同意了?早干嘛去了,老子今天把話撂這里,這族譜不入了,老子也跟你們劉家恩斷義絕。”
說著,踩了踩腳下的二長老,后者一口鮮血又噴了出來,“至于這老匹夫,老子今天也不殺他,以后我走我的陽關道,你過你的奈何橋。”
大長老與其他三人對視一眼,沉聲道:“好,只要你放過四長老,我允許你走出去。”
陸平冷哼一聲,“你試試攔得住我嗎?”
隨即一腳把二長老踢到大長老腳下,其余三人趕忙上前扶著二長老。
看著二長老眼里的惡毒之色,陸平笑了笑不以為意,當即往外面走去。
大長老臉色變幻,狠狠盯著陸平的背影,想到此子要是離開后與劉家作對,同輩之人可沒有人是他的對手。
一念至此,突然下定了決心,腳尖輕輕一點,猶如蒼鷹博兔,抬起一掌向陸平背心襲來。
“孽畜,死來!”
斷魂手!
人級下品武技!
這一掌帶著莫名的威壓襲向陸平,看見后者在威壓之下不能動彈,大長老臉上禁不住一喜,彷佛看見了陸平在這一掌之下殞命的場景。
就在這一掌快要貼近陸平的時候,只見后者一個側身,堪堪躲過了這一掌。
陸平全身微微震蕩,勢大力沉的一拳頓時從腰部發力,帶著破空聲往大長老腰子位置轟去。
“老匹夫,等你很久了!”
崩拳!化勁!
大長老臉上的笑容驟然凝固,轉為驚慌失措,這一拳要是真的轟實,自己死不死不知道,但是自己新納的那一房小妾肯定是要守活寡了。
趕緊將右手的掌力收回,左手來不及發力一拳也是往陸平的拳頭對轟了過去。
嘭!
拳拳相撞,一聲氣爆聲頓時從兩人之間響起。
陸平往門口方向退了三步,而大長老足足退了七步,左手背在身后輕輕顫動。
場中其他人見到這一幕皆是震驚不已,瞪大了雙眼。
在扶風域,武者分為煉力境、煉血境、淬體境、通體境、不息境、固元境、道基境、氣海境。
而大長老可是正兒八經的不息境高手,而陸平只是區區一個煉血境,兩者足足相差了三個大境界,然而這一次交手下來,大長老卻完完全全處于下風,雖說大長老有中計的嫌疑,但是也不至于輸給一個煉血境啊。
大長老更是心驚不已,雖說近些年自己養尊處優,失去了動手的機會,實力有所下降,但是作為劉家的二號戰力,依然有通體境巔峰的實力。
可是沒想到一個交手之下,自己完全被壓制,甚至左手骨已經有了一絲裂縫。
他只是一個煉血境啊!
念及此,大長老眼中的殺意越發濃郁。
但轉念一想,幸好他永遠只是一個煉血境,不然我劉家危矣。
大長老眼中殺意漸漸隱藏起來,此獠今日已經殺不了,只有來日再找尋機會或者等我劉家子弟成長起來,再徹底誅殺此人。
斷不可留!
想完,大長老冷哼一聲,背手往回走。
二長老見大長老不出手了,有些著急,盯著陸平滿眼仇恨道:“大鍋,殺了他!”
大長老直接無視了二長老,對著他人道:“老三,送老二去療傷。”
陸平瞧見大長老沒有再動手,仔細一想便知道了這老匹夫的想法,冷笑一聲,甩門而去。
祖祠門口,陸平正好遇上匆忙趕來看熱鬧的劉言,后者瞧見陸平身上有打斗的痕跡,眉開眼笑,“這不是陸平嗎?你爹入了族譜嗎?”
陸平瞥了這傻子一眼,沒有撘話,徑直離去。
瞧見陸平不搭理自己,劉言越發開心,以前受過的委屈都一消而散,曾幾何時自己就無數次幻想過今天,如今終于機會來了,當即喝道:“站住!”
陸平停了下來,轉過身冷眼面向劉言,想看看這傻子到底能說出什么。
劉言居高臨下,一只眼睛睥睨著陸平,“想知道你爹為什么入不了族譜嗎?”
陸平沒有接話,劉言兀自答道:“因為我不答應,你這種卑賤的贅生子,怎么有資格配得上吳韻寒,那等女子是你能夠覬覦的嗎?”
吳韻寒?陸平一時之間有點想不起來,再仔細一想不是當初留著鼻涕跟在自己后面的小丫頭嗎?好像是吳城主的女兒,聽說被某個宗派接走了。
劉言繼續說道:“你不過只是一條狗,是我們劉家的一條狗,就連你爹也是,你說說一條狗怎么能夠入我劉家族譜,你配嗎?”
陸平眼睛瞇了起來,露出一絲兇光。
瞧見陸平生氣的樣子,劉言越發開心,“何況你還是個廢物,永遠止步于煉血境的廢物。不過...”
說著,劉言語氣一轉,“你要是愿意給我磕個頭,叫我一聲爺爺,再學兩聲狗叫,我就...”
沒等他說話,陸平躍過兩人之間的距離,直接一記直拳轟擊在劉言腹部。
頓時劉言眼里帶著震驚,臉上還帶著殘留的笑容,一頭狠狠撞擊在門上,腦子不斷盤旋著一個念頭,他怎么敢...他憑什么敢。
對于這種挑釁自己的蠢貨,陸平吐了口唾沫,轉身離去。
隔了老遠,還能聽見劉言凄慘的叫聲,“我的丹田,我的丹田啊,陸平我要你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