經過幾年時間,汴州城也是發生了不小的變化,在陳偉幾次三番的問路下,也終是來到了落雨園門口。
陳偉站在門口,有些躊躇,一時間竟不敢走過去推開門。
來往的行人見到陳偉盯著落雨園,都是不約而同的避開陳偉,就仿佛陳偉是個不詳之物一般。
陳偉深呼一口大氣,邁著沉重的步伐走到院門口,緩緩的推開院門。
院門沒鎖,輕輕一推便推開了,院門推開的同時,一股濃重的血腥味和尸臭味撲鼻而來。
入眼可見的便是滿地的尸體,陳偉臉色陰沉,緩緩邁步進入了落雨院。
一步兩步,都是那么的沉重,噠噠噠,這沉重的步伐仿佛將陳偉帶回了幾年前。
那年,初春剛至,陳偉雄心壯志的來到了這東靈境第一大城,汴州城。
陳偉一路走南闖北,去過皇都,當過綠林好漢,心中也正是驕傲自得之際。
剛到汴州城,陳偉便迫不及待的去挑戰汴州城各大天才。
剛開始屢戰屢勝,著實是威風了一把,心中驕傲自滿,甚至都開始看低汴州城的天才了,后來都開始嘲諷起整個汴州城了。
直到陸衛和各大家族的頂尖天才從外面回來,陳偉才慘遭一敗,
當時陳偉躺在比武臺上,身受重傷,腰間更是有一道深可見骨的傷口,若無人救治,恐怕不久就會身死。
因為陳偉是外城人,在汴州城無親無故,更因為得罪了汴州城的各大家族,也無人敢伸以援手。
無數人就這樣冷眼旁觀的看著陳偉在臺上哀嚎,鮮血漸漸形成了一個血灘。
這無數人看待陳偉時,就宛如是在看待一個野獸一般,人性冷漠,莫過于此。
但就在陳偉即將死去,萬念俱灰的時候,席霖站了出來。
席霖是個普通人,沒有修行過,他就這么一步步的爬上比武臺,又一步步的背著陳偉走下比武臺。
之后,席霖把陳偉帶回了家,細心照料,因無醫師敢來醫治,甚至都是席霖一針一線的把陳偉的傷口給縫合上。
而因為比武臺上的慘敗,與眾人的嘲諷,從山巔跌落山底,一下子萬念俱灰,人生頹廢。
陳偉終日飲酒,以酒度日。
陳偉就這樣在席霖家里過了一個月,直到有一天席霖的風雨樓中來了一伙強盜,陳偉挺身而出,一人一刀殺死了這一伙強盜。
而因為這,席霖感激不已,根本不嫌陳偉的名聲不好,硬是強拉著陳偉結拜為兄弟。
之后一年里,兩人就細細經營著風雨樓,風雨樓生意也是越來越好,甚至隱約間有了汴州第一樓的稱呼。
那一年,是陳偉這一生最平靜也是最祥和的一年,甚至那些時日,陳偉真的就想就這樣安居汴州城,與兄弟相伴風雨樓。
但樹大招風,難免惹來禍端,幾大家族開始眼紅起風雨樓,甚至都開始派人來樓里搗亂。
那段時間,風雨樓生意越來越差。
陳偉也是個暴脾氣,實在是忍不了了,一人一刀便打上了幾大家族。
結果可想而知,幾大家族高手眾多,陳偉寡不敵眾,身受重傷后,狼狽的逃出了汴州城。
當時汴州城墻處有個狗洞,陳偉便從那狗洞里逃了出去。
而后,便是回到了纏州城,整個人也是被打擊的不行,整日流連花樓,終日飲酒,惶惶度日。
一心撮合陳憐和楊家婚事,其實很大一部分都是因為陳偉心中的不甘,他不甘心就這樣被趕出汴州城,他想風光的回去,回去揚眉吐氣。
也是想回去和自己的結義兄弟,好好的喝一杯,當年離別匆匆,未能喝上一頓離別酒,實屬心中遺憾。
但沒想到,這一別竟是成了永別。
陳偉擦了擦眼淚,走進了院子的大堂,大堂內,只見席霖被一柄長刀釘在墻上。
陳偉見此,當即忍不住嚎啕大哭起來,哭的撕心裂肺。
男兒有淚不輕彈,只是未到傷心處。
男兒有淚自當流,不是懦弱而是情!
陳偉小心翼翼的拔出席霖插在身上的長刀,臉上劃過的淚水宛如決堤洪水一般。
“兄弟,我回來了,你二爺我回來了,你睜開眼睛看看啊。”陳偉把席霖放在地上,嘶啞著聲音喊道。
“當年匆匆一別,都未能喝一頓離別酒,實在是人生遺憾,本以為這次回來,我們倆兄弟可以好好的喝一頓,但沒想到,兄弟你竟然先走了。
兄弟,我還記得當年你跟說過,讓我別再浪跡江湖了,我當時一直嘲笑你不懂江湖,江湖兒郎生在江湖,死在江湖。
但過去這幾年,我真的很想告訴你,江湖我不想去了,二爺就想好好陪著你。
兄弟,你睜開眼睛看看我啊,看看二爺啊,二爺想你了。”
陳偉把席霖已經腐爛的腦袋埋入自己的胸膛,眼眶的淚水滴滴的掉落在席霖的頭發上。
“啊……”陳偉忍不住,再次嚎啕大哭起來,眼睛都開始泛紅。
無人相信,一個往日里狠辣暴躁的陳二爺,此時竟然就像個沒人要的孩子一般。
“特么的,老子一定宰了他們,敢殺二爺的兄弟,特么的找死!兄弟,你睜開眼睛看看,二爺我一定為你報仇。”陳偉嘶吼道,身旁的長刀似是感受到主人的憤怒,發出陣陣低鳴。
而在此時,汴州城中心一處府邸門口,陸衛背負雙手,一夫當關站在此地。
陸衛對面一群高手提著兵器,臉上都帶著兇狠之色。
“陸將軍,你可知你在做什么?”一臉上有刀疤的高手站出來說道。
“抱歉了各位,那人對我有恩,我不能眼睜睜的看著他死,趙雷,賣我一個面子如何?”陸衛拱了拱手,對著刀疤高手說道。
“哼,賣你面子?你是個什么東西?汴州將軍?我們趙家心情好了尊你一聲將軍,心情不好了,你就是個屁。”趙雷冷哼道,眼中閃過一絲殺意。
陸衛臉上無光,眼中閃過一絲羞怒,背于背后的雙手緊握成拳。
陸衛緩了口氣,平復下情緒,緩緩說道,“趙雷,殺人不過頭點地,讓人暴尸七日,也足夠了吧,江湖路遠,做的太絕難免不好。”
“笑話,江湖路再遠,只要有老太公在,我們趙家也能如履平地。”趙雷猖狂道。
身后的一群手下也是一臉的理所當然,這東安的江湖再大,也不過是灘淺水,而趙家有老太公,便變為了一條真龍。
真龍一怒,足以顛覆整個東安。
陸衛臉色難看,本來以為以自己的身份和實力,趙家多少會賣個面子,但沒想到,才短短兩年,趙家便如此的目中無人。
“滾吧,汴州將軍?”趙雷嘲諷道,臉上露出戲謔之色。
陸衛身上玄氣動蕩不定,足以說明他此時的內心并不平靜,但如今的趙家,他惹不起。
“哼,多行不義必自斃,好自為之吧!”陸衛惱怒的袖袍一甩,轉身便走。
“想來就來,想走就走,當我們趙家是花樓嗎?”趙雷眼中閃過狠色,一刀向著陸衛劈了過來。
“欺人太甚,陸某處處忍讓,趙兄卻還苦苦相逼,莫不是覺得我陸某無膽?”陸衛拔刀劈去。
咔嚓,刀劈聲宛如一道驚雷,一道白光閃過,兩人各自退后幾步。
趙雷的眼神變得慎重,驚疑道,“你實力竟然又變強了?”
“哼,陸某無意與趙家為敵,告辭了。”陸衛對著趙雷拱了拱手,轉身離去。
心中嘆道,“陳兄,陸某盡力了,能做的都做了,其他的,就看你自己的時運了吧,犬子救命之恩,陸某也算是報了。”
趙雷沒有再出手,提著長刀的右手在微微發顫,剛才那一刀,是陸衛手下留情了,若不然,自己絕對會受傷。
陸衛如此,趙雷若是還不依不饒,那著實有些欺人太甚了。
趙雷盯著陸衛離去的背影,眼神深處閃過一抹陰狠,心中暗道,“陸衛,我們走著瞧,今日這一刀,我記下了。”
隨后,趙雷轉身向著府內走去,一眾手下皆是有些茫然,發問道,“趙少爺,我們不去落雨院了嗎?”
“不去了,就給這汴州將軍一個面子又如何,明日一早,殺!”趙雷淡淡道。
這邊開始平靜,西城的落雨院內。
陳偉一一挖坑埋好席霖的家人,最后一個埋的席霖。
“兄弟,你等我,我一定給你報仇,我會帶著他們的頭來祭奠你。”陳偉承諾道。
隨即把席霖輕輕的放進的土坑中,埋了起來。
做好這一切,陳偉收拾好心情,出了院門。
回頭再次望了眼落雨廟,緩緩低聲道,
“江湖匆匆幾春秋,未有一人當我友。
汴州風雨多凄涼,唯有席兄當我友。
一別數年告永遠,心中思念席霖兄。
席兄先我入黃泉,雪恨之后共飲酒。
黃泉九幽慢點走,二爺給你送人頭。
兄弟,來生再會!!!”
話落,陳偉轉身離去,身上的殺意毫不掩飾,經過的層層路人都是感到身體莫名的發寒。
陳偉走后,落雨院中吹來一陣清風,似是在哭,似是在笑。
江湖兒郎幾春秋,不知何人是我友。
若得一友兩相伴,辭別江湖告春秋。
江湖路遠,我不走。
友人相伴,你莫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