添畫笑得很自然:
“族長,我們還真管不了他,您可以參考一下當年的妖帝,領地近乎于南荒的神朝還不是說解散就解散。”
他接著又道,笑得很有深意:
“族長,您放寬心,這個位置既然定下就不會更改,您要是有什么想法,可以自己去爭取。
“老朽做不得主,也不敢做主。
“你看這天還不是說變就變,皇他有這個能力,也有這份心胸,您看自從族長上任以來,哪個靈族會有不滿?
“有皇在,這個靈族就不會散,沒有皇在,這個靈族更不會散。”
風曉曉越聽越覺得后背發寒,一時竟有些說不出話來。
添畫繼續談笑道:
“不是他需要我們,而是我們需要他,您沒事可以去看看他的生平記載,那里完全屬實,因為是他自己寫的。”
風曉曉嘴唇發白,嬌軀微微顫抖,聲音沙啞道:
“那我的意義在哪?”
“看來您還是不太明白我的意思。”添畫微微搖頭,“皇他已經不管族內事物,大小事宜自由族長和族老、長老以下來處理。
“您或許會覺得自己這樣像個傀儡,可在我們眼中并不是,這些日子以來,我們嘴邊何時提過皇以前如何如何,一一沒有。
“如果這樣還無法理解,您可以試想一下,當整個靈族面臨可能滅族的危機,您是否愿意奉獻自己,且心中無悔,這是大心。
“而為此準備后手卻不是為了這個位子,只是想要去過自己的生活,這是小心。”
言罷,添畫回身離開,手里還提著一個小禮盒。
風曉曉沉默許久,對著離去的添畫行了一個大禮,她瞧著那悠閑的樣子,忍不住小聲問了一句:
“添畫族老要去哪里?”
“當然是找一個老頭喝茶閑聊,我事情都做完了,您總不能連這也要管吧?”添畫回頭笑著打趣一句。
“沒沒沒,還請自便。”
風曉曉連忙擺手,她抬頭望著風云劇變的天空,忽然問道:
“我要是不坐這個位子了,需要付出什么?”
“培養一個擔當得起責任且被皇認可的傳人就行。”添畫頭也不回地道,云淡風輕。
“為什么還要……”風曉曉說到這里止住了話語,她似是明白了什么,對這位老人由衷地行了個大禮。
“看在你這么懂事的份上,我告訴你一個秘密。”添畫忽然轉身說道。
“您請說。”風曉曉點了下頭,一副洗耳恭聽的樣子。
添畫擺出一副嚴肅的表情,一副你愿意聽我就敢說的樣子:
“此認可非彼認可,皇他雖然很帥,可他不是一個隨便的人,家里管的嚴又潔身自好,我覺得沒幾個能成功的,若是有,那只能是……”
他說到這里就不說了,刻意賣了個關子。
“是什么?”風曉曉有些急,怎么說到這里就不說了?
“我不敢斷言,不過想必您一定聽過狐族的這任神龍不見尾的狐主,皇拐跑的。”添畫說完就悠哉地離開了。
“……”關鍵是狐族還認可了這點,連上門提親的龍族都絲毫不在意地改為提前送禮。
風曉曉一瞬間就理清了事情脈絡,頭腦無比清醒,這還是皇在孤身一人的情況下,她此時意識到自己的那點小心思全然破滅了。
同時也令她更加清楚地認知自己的定位,權勢迷人眼,大概也有在說她吧。
……
這一連串事情的起源地此時正發生著難以用語言描述的變化,滾滾浪濤爭先恐后地登場,生怕錯過了就沒有了機會一樣。
瞧這時間,天應該亮了,可探目一望,依舊不見天日,好似一個黑暗的國度,又好似一處黑夜經久不散的地界。
龍翳躲在一處大樹后方,隨著師娘、小白叔一起探頭遠看,表情都有些怪異,師父(秦陽)(大哥)搞出這么大動靜是怎么搞的,又想做什么?
我也想知道。
只見,秦陽身周環繞著一股玄之又玄、無比厚重的韻味,那俊朗神清的冰冷面龐神圣溫和,有著難以捉摸的氣息。
仔細感應,那涌來的狂風裹挾著某種親和的天地能量,只是觸及的一瞬就令人心曠神怡、安然在握,與這變化無窮、瞬息萬變的景象形成強烈的反差。
荒誕——這是在場的人心里最先冒出的想法。
不妨讓我們順著軌跡去朔源,躍過那萬里河川、入那林深之地,有兩處地方悄無聲息地傳出一股綿長純厚的能量,似是早已約定好般如期到達秦陽所在。
一處是秦陽、小狐貍建的新家,那個有著兩人恩怨糾葛的山,那個彎腰抵住穹頂的銀石巨人在萬靈之意的沖刷下隱隱誕生了一絲微弱的靈性。
同時托起它的那座廣場上浮現繁奧的紋路,遍布四方的石燈內各燃起一抹璀璨迷人的金色火苗;
另一處來自曾經囚禁過夜如空的裂谷之下,那個被寒劍扎成刺猬的幽魔捆縛于石柱之上,在純粹柔和的萬靈之意沖刷下洗凈身軀,正式淪為萬靈之意的承載物之一。
他的結局不用說大家都知道,必須提一下的是,第一個建立古老陣法的地方所用的承載之物是托起巨人的廣場,以血祭附靈大陣為基石,萬源火的力量為助力。
這是秦陽對那巨人的承諾,他一直沒忘。
裂谷之外,瀚海等獨角鹿抬首仰看那空中的風之波痕,眼里皆有著一種柔和向往的情緒,就像自己還在母親溫暖的懷抱一樣,悠閑得可以順嘴吃一口嘴邊的荒草。
千城望著那風的盡頭,嘴里嚼著草,小聲問道:
“阿海,(有這能耐)他為什么要躲著我們?”
他們很和善的啊!
“你這個老家伙都不明白,問我我哪知道?”瀚海沒好氣地反駁這位名義上的父親。
他接著又看向自己名義上的母親白芩,親昵地問道:
“娘,您評評理,他是不是因為某個事情而討厭我們?”
我覺得是你!
白芩本著做事要做全的態度,認真想了一下,也有些沒好氣道:
“我哪知道?瞧著這樣子他也不像是那種人,當我兒子的老師更是綽綽有余,可能是你父親虧待了人家。”
刷的一聲,瀚海氣嘟嘟地看向這位名義上的父親,隨同一起的還有同族的獨角鹿,那樣子帶著些許責怪和敬畏,真是敬業。
千城一個勁地搖頭,連道:
“我把自己能拿出來的酒都拿出來了,你們總不能讓我拿出一些不適合他喝的東西吧?你們別多想啊,我說的可是正兒八經的酒。”
他說這話的時候,有意無意地看了白芩一眼,白芩作為他名義上的妻子,當然是上前親昵地蹭了蹭他。
千城忍著逃跑的沖動,流露出滿是柔情的笑容,一副歲月靜好、相親相愛的樣子,主動那是不可能的,會死的很慘。
他狀似無意地問了瀚海一句:
“娃啊,你有何打算?在這里守著這地方安度晚年,可你這孱弱的體質為父很擔心啊。”
說話都很有分寸感,漬漬,這里面要是沒鬼,誰都不信。
不過有一點可以確認的是,瀚海真的是男的,秦陽就是因為這個詭異違和的感覺才遠離他的,其中不可避免的有內心被玩弄和傷害的原因。
假定把一個人的心比作一個花園,大體就能體會這種感受了。
“我能去哪?”幼小的瀚海彷徨又無助。
“……那當我沒問。”
千城不知該如何接這話,心境一瞬間復雜了起來,
他心里忽然想起一聲嘆息,是啊,我們現在還能去哪?
秦東勝默默收回了看向這邊的目光,他原本是離開了,還回去了,結果半路上遇到了偷偷出來的秦閻,無奈之下又被他拉著回了這里。
這不,穿著樸素長衣、身體高壯的中年漢子正平淡地望著秦陽,背后的手還悄然握緊了些,也不知道對方心里是怎么想的。
到現在也沒有放話,更沒有表態,親家和朋友總得選一個才是,不過秦東勝心里轉念一想,他又覺得這很合乎常理,更符合秦閻那顆深沉的心。
換做是自己的女兒,要是找了一個這樣的人,他估計會把那小子的腿都打折!
眾所周知,大帝可以看作是一條大道的外在體現,一言一行、一舉一動都能影響周邊的環境,此次波及的對象只有秦陽。
他在悟道即將到達關頭之際迎來了一記重擊,冰冷的理性再次與本性發生了沖突,且愈發強烈。
一時間,他的心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