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你是打算去看看?”秦哲有些不太懂哥的心思,適當提醒道:“別忘了,這么多年過去早就不是當時了,城中姓雪的大家也沒有,想必是遷走了。”
“不去看。”秦陽扭頭看了眼秦哲,淺淺一笑:“晚上來。”
秦哲差點就信了上半句。
他琢磨著道:“我覺得晚上也不保險,這里不簡單,比如前面那位走著的老人家,看似平平淡淡,實則內藏無邊血氣……我哥呢?”
他左右一瞧,前后一看,哥沒了!
“小朋友,你是不是迷路了啊?”這位穿著青色布衣、頭發短促發白的老人伏下身子,親切地問道。
“大伯,你能不能把我哥放了?”秦哲眼里噙著淚水,嘴巴抿起,一副可憐兮兮又無助害怕的樣子。
“我就他一個親人,自小相依為命,饑寒受凍,吃不飽、穿不好、睡覺打地鋪,屋檐漏水無人補。”
論演技秦哲當得第三,這哭腔和無助直接把周遭的鄰居全哭了出來,換做牛軒來估計能讓聞著落淚,聽者傷悲。
“林二爺,這孩子怎么回事?”有人問道。
“他啊,我也不知道,我就問了一句,你是不是迷路,然后他就這樣。”林二爺聳了聳肩,有些無措。
“要不帶回你那去吧,然后立個走失認領的牌子,要是有人來問,我們可以指個路,不然這亂的免得被人抓走了。”有好心的鄰居建議道。
秦哲心里謝了他十萬八千遍。
他抬袖抹淚,又揉了揉胸膛,略帶哽咽地道:“老人家,我自己去找我哥,不用這樣,真的不用。”
秦哲邊說邊后退。
“那我跟你一起找吧,我一個靈臺境還是能保護你的。”
林二爺非常好說話,為人也善良,氣質溫潤,話語滄桑有力,真是個好人!
“謝謝。”秦陽擠出一個燦爛明媚的笑容,隨即二者在鄰居的關切注視下逐漸遠去,他們滿意地進了屋,嘴里不知在感慨些什么。
走著走著,秦哲用余光瞥了瞥這位林二爺,笑容可掬,步態輕盈,不急不緩,這好像給了他莫大的勇氣。
他小聲問道:“真不是你把我哥抓走了?”
“我要是把你哥抓走了,為什么不把你也抓走?”林二爺做出了回答。
“好像是這個理。”秦哲有些單純地輕輕點頭,他心里已經看明白,哥就是挖了一個大坑讓他跳,然后自己跑了。
真是我的好哥哥!
“小朋友,你哪里人啊?”林二爺隨意問道,他不時對那些打招呼的鄰居點頭,看來他在這里很受歡迎。
起碼有名望。
“我啊,打西邊來的。”秦哲照實回答。
“哦。”林二爺微微點頭,就此不再言語,同著這位小孩子在那瞎逛,秦哲倒滿老實的,仔細地在那辨認。
他就不信他哥不管他了!
其實是真的,秦陽現在在天滿樓頂層跟牧小喵和元霖生吃飯,方才自是由牧小喵出手,把他帶了過去。
本來吧,他是沒這個打算的,結果秦哲演繹了一番貓是怎么掉坑里去的,他不順手推一把還真過意不去。
“秦陽,都是自己人就沒必要這么遮著了。”元霖生悄然開口道。
“我怕你不讓我走。”秦陽含笑回答。
“行吧,那牧執事怎么到現在都沒緩過神來?”元霖生有些無奈,牧執事自方才開始就眼神呆滯,一動不動,連最愛吃的魚骨都喚不醒他。
為此,自己還在那認真地挑魚骨,此一時彼一時,終是錯付了。
“他啊,深刻地演繹了貓這一物種。”秦陽微微搖頭,秦哲是耐不住性子,這家伙直接本色出演,妄圖去窺伺那位老人家。
說不定,對方此時正借著牧小喵的眼睛在觀察著這里。
瞧著元霖生好奇的樣子,他決定提醒他一下,免得對方去探查牧小喵,繼而查到了那老人家頭上:
“拍他一下就可以了。”
“怎么拍?用神念嗎——”
元霖生不等秦陽表示,就用神念凝成了一個云霧氣錘,輕輕敲了下牧小喵的腦袋,隱約聽到咚的一聲,這位可愛的元宗主眼冒金星,就此怔住。
秦陽:……
那位老人家的魅力有這么大嗎?
忽然,陣法之外傳來一道滄桑有力的聲音:
“小朋友,你確定你哥在這里嗎?”
隨之,秦哲的聲音傳來了:“確定!老人家,我死都不會忘記他的。”
“也是,畢竟他把你一個人撂下,自個來這里吃大餐,真是個好哥哥啊。”林二爺在小廝的幫助下輕而易舉地走了進來。
他沒有去看周遭,一眼就尋到了秦陽。
“客官,請問這位是您的弟弟嗎?”
小廝給各自留了一個余地,客人他無法冷落,這位自然也不敢,林家前些年突然出現的人物誰也不知他來自哪里。
神秘代表著危險。
“是的,多謝帶路。”秦陽絲毫不見外地在元霖生腰間掏出一個小袋子,后者立馬醒轉過來,配合地從中取出一個更小的袋子拋了過去。
小廝雙手接住,見此不再打擾,識趣地告退。
“秦陽秦陽,好可——愛!”牧小喵醒來先是爪子胡亂揮舞,面龐扭曲,眼神惶恐,他喊著喊著就看到了自己早前見到的人就在身旁坐著。
還對自己笑。
他立刻擠出一個燦爛的笑容回之一禮。
“你姓秦?”林二爺拿起一雙新筷子,隨意地夾了一口菜,端著碗放入口中。
“老人家,我只是恰好姓這個。”秦陽抬起手來想要掀起衣帽,卻發現陣法被關掉了,他轉而去扶了扶帽沿,若無其事地繼續吃菜。
林二爺微微點頭,表示知道了,他扭頭看向元霖生,笑著道:
“想必這位就是元宗主了,我那侄子回來的時候可是經常提起你,今日一見果真不同凡響。”
元霖生從善如流:“林二爺謬贊,我只不過是一個小小的宗主,多虧門人愛戴才有幸坐到了這個位置,不知林二爺有沒有想去體驗山野生活的想法?”
“老了,喜歡待在安靜的地方。”
林二爺婉拒了對方,他隨即對悶頭吃飯的秦哲道:
“小朋友,你怎么不跟你哥坐一起啊?”
“他罵我!”秦哲很委屈,自己就算說錯了話,你也不至于把我扔在那,自己很膽小的,差點就回不來了。
“別以為你有了發善心幫助你的老人家就可以詆毀我。”秦陽抿起了嘴唇,元力悄然運轉,盡量使得自己的聲音更柔和一些。
林二爺輕笑一聲:
“我倒不是發善心,畢竟你看到我了,我也看到你了,可一轉眼你人不見了,就剩這個小孩子在那,我看不慣罷了。”
言下之意,我看不慣你。
元霖生、牧小喵從心地選擇了沒聽見,默默吃飯。
下面空無一人,準確地來說這個嶺楊城最繁華的大道上空無一人,嶺楊書院先把人送回去了,沒什么要買就忍一忍,有只要死不了也忍一忍。
大家都很配合,書院也很好說話,當即收起了手中劍,重顯儒雅謙和的樣子。
秦陽收回看向樓外的目光,沒有去接話,他跟他不熟,還成為不了朋友,也沒必要寒暄或交鋒。
林二爺也沒有繼續說。
秦哲瞧著瞧著,他有些按捺不住了:
“二爺,那個老人家怎么有點怕你的樣子?”
二爺?!
牧小喵心里一陣鬼畜,他不知道聯想到了什么。
“他啊,太好奇。”林二爺隨口說道,好像不是很在意。
說的不就是我嗎!
牧小喵和元霖生后背一寒,后者聽說秦陽以前很會緩和氣氛,現在看來是沒這個心力了,有些僵硬和尷尬,在偽裝的神秘大佬面前一點放不開。
不知道還好,偏偏自己要作死。
“我也很好奇。”此話誰說的,不是秦哲,他在猶豫,好像除了秦陽沒誰敢這么說。
“我對你也很好奇。”林二爺笑著對秦陽說道。
他又道:“今早寅時進城,準確來說是凌晨三點半,兩個小時后這里就開始亂了,你說會不會這么巧,就是你干的?”
“還真的有這個可能,老人家來都來了,不如說說你有什么看法?”秦陽話題一轉,反賓為主。
“我能有什么看法,自己就是一個游野散人,只是想過自己安穩的小日子罷了。”林二爺端起茶杯,輕抿了一口。
“我怕是過不了多久了。”秦陽有些擔心。
“怎么說?”林二爺順著話問道。
“你看天邊那招搖的架勢,老得意了。”秦陽抬手一指,場中有些意外的人紛紛看去,只見一座巨大的紫金云舟散發各種神采,緩而急地在那飛。
上面還懸掛著一個熠熠生輝、灑落青色暉芒的鏡子。
“秦家怎么也來了?”牧小喵嘀咕道,似是怕有人發覺到他認識那人,他隨即又補了一句:“他們不是在東勝州那邊嗎?”
“如日中天,可這里的東道主不是秦家啊。”元霖生有些擔憂,北星這邊出了亂子還要其他州來協助,要是實力不強還好,那樣起碼不會聲譽受損。
這下就得看那里怎么處理了,天武院招生在即,對方要是真這么風風火火地來和走,不知道有多少人會慕名去往那邊。
秦哲不敢發表意見,他的化身就在那座云舟上,開始還很激動,光明正大地顯擺,有面!
林二爺凝望著那里,久久不語,似是第一次見這么壯大的飛舟,他驚嘆道:
“好氣派!”
他接著又說了一些贊嘆的話語,仿佛大開眼界。
秦陽只覺對方在陰陽怪氣,每一句都要加個“好”字,實在看不下去了,他也說了一句:
“好厲害好厲害,這么大一定好有錢,實力一定好高強,里面的人一定好帥,真是太好了,自己家的就是當不得別人家的,老人家你說好不好?”
真一句。
林二爺:……
你這冰冰冷冷的陰陽怪氣跟誰學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