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抹紅暈蕩起多少思愁,似那流水湯湯,悠然回首。
——有用·題記。
…………
半年后。
紅霞漫天似那絲質紗衣點綴天邊,渲染周遭,無聲勝有聲。
兩岸青山好似染上了殘陽的余暉,昏黃漸漸褪去,露出黑暗與幽深。
橫在中間的水面泛起了紅霞,波光粼粼,本就顯紅色的水面更顯妖魅,對岸已有不少人影在觀望,個個牟足了勁,仔細盯著水面,隨時準備后撤。
葬花海是一座巨大的寶藏,也是一座貪婪的墳墓。
他們此時來看純屬想體驗一下死里逃生的刺激,畢竟每天都是廝殺,呆久了,是會瘋的。
這類大多都是散修。
一來是慕名;
二來葬花海在地圖上真的是一朵花,花托囊括大地,地形劃分線描繪出了花瓣,花柄斜向上蜿蜒飛馳,奔出入海口匯入湛藍大海。
迷人的危險,像是一朵玫瑰。
一陣暖風拂過海面,漣漪點點,打在臉上有一種濕潤的感覺,緩和著皮膚的干燥,消解些許傷勢的疼痛。
只是他們的眼眸略微閃過一抹淡淡紅光,讓人為之瘋狂。
“我看到花了!我看到花了!”
不少人不受控制地往前跑去,撲通一聲跪倒在泥沙上,手臂瘋狂地攬著,嘴角大笑無聲,目露的瘋狂竟有些虔誠。
一重重浪隨之翻起,砸向淺海的身影,聲音消去,人影不再。
兩岸的人早已后退一大截距離,生怕沾染上身、丟失性命。
有人似是覺得晦氣,低聲罵道:
“瘋子!”
“這里最不缺的就是瘋子。”有人看向遠處的大陸輪廓,那里終年血霧繚繞,雷聲不止,隱隱還有些轟亂。
那是殺戮之地最混亂的地方。
——無主之地。
他看久了,不禁覺得那里是一塊神圣富饒的土地,不受控制地朝北走去,潮水漫過膝蓋,往上浸染而去,遂而沒入水面。
人沒了!
“都說了不要看!”有人趕緊提醒道。
“他是不是在那邊上岸了?”又有人道。
此話無人回答,無人敢回答。
回答就要確認,確認就要去看。
所以,這個人被踢進了海里。
“想知道你去看看不就行了!”
沒有人覺得這是一件多大的事情,性命在這里真的不值錢,特別是散修。
除了對岸的一排壯漢。
他們對此只有搖頭,卻沒有惋惜,太聰明不好,太傻也不行。
有個眼尖的壯漢瞥到遠處好像有什么爬上了岸,嘟噥道:
“門主,有人從海里爬出來了。”
一眾壯漢:……
沒事不要說這么嚇人的話。
他們下意識吞了一口口水,有些驚恐地挪回了后撤的步子,平時倒沒什么,花潮來臨前夕和綻放的時間段是最危險的。
連戰尊都不敢去貿然試水。
更別提他們了。
“可是我真的看到了。”那個壯漢眼睛睜得溜圓,身體健壯,肌肉線條全數綻放,外穿勁衣,眉毛全剔。
“看到你要去找嗎?”那門主以同樣低啞的聲音回應。
“不去、不去!”那壯漢果斷搖頭。
這時,后邊走來三兩壯漢,肩上扛著一個拍子狀的東西,青色繩索編織成網,足有三丈長,卻只是比壯漢中最高的門主高一大截。
“門主,這個時候就不要去了吧。”還是那位壯漢發聲。
“高大成,我不去,你們晚餐吃什么,吃沙子啃樹葉?”
那門主杵著抄子,表情有些郁悶,最近都沒東西賣,門庫緊張,又不想坐吃山空,只好來吃魚了。
“門主放心,不管你成不成,我們都有飯吃。”高大成這個硬漢流下了感動的淚水。
他抬手抹了抹眼角,順帶揩了下嘴角,嗚嗚咽咽道:
“少門主會照顧好我們的。”
“那你來!”那位門主氣得將三丈抄子扔向他。
砸壞了你修!
高大成伸直手臂,微微后仰,一把接住然后又扔了回去,不快道:
“高明,這就是你不對了!”
他隨即又接過抄子扔了回去,似是怪對方不講道理:
“我這不是不想讓你去冒險,那完犢子……”
高明高舉抄子,猛地往高大成砸去,他臉色一慌,手忙腳亂地去接,一接一彈抄子朝后方飛去了。
“哎呀,抄子進樹林了!”一名壯漢捏著嗓子喊道。
“那今晚吃什么?”另一名壯漢嗓子陰柔出聲。
“吃沙子吧!”高明沒好氣道。
他抬手緊了緊衣衫,表情一凜,邁開大步子朝那走去,雄壯威武,霸氣十足,腳步沉穩,邁著吃席的調調。
“該回去了,花馬上到。”
此話剛出,那群壯漢早溜沒了影,還是門主高,連吃席的步態都用上了,看似展示自己身先士卒的擔當,實則在提醒他們趕緊遠離……是非之地。
“我們真的要吃席了?”不少人都抬手抹了抹嘴角。
“吃個錘子!趕緊找少門主去救門主!”高大成一揮手,迅速跑在前頭,朝里奔去。
“是,副門主!”其余人紛紛響應。
嘭嘭嘭聲中壯漢踏出一陣煙朝里奔去,個個氣血翻涌,身強體狀,全然領悟錯了高明的意思,他無奈轉過身子,走入林間。
“就是想讓你們一起來抓兇獸,不到絕境誰去抓那的魚啊!”他心里嘆了一聲。
他左右打量著,扒開灌木的遮擋朝那做了標記的抄子走去,光線有些黑,不時還有蛇之類的來騷擾,他直接一拳打爆!
“不知道很嚇人嗎!”
蛇:……
嚇人你別把我收入袋子啊!
高明若無其事地繼續走著,不知不覺林間的氣氛有些凝重,這里的兇獸跑哪去了,怎么全是空的,連個蛋都沒有。
他放下藤蔓,轉身走去。
……
一處斜凹向下的小坡上,那粗大的木桿蓋在地上,露出一截于空氣中。
大網之內,一個衣衫濕熱、面容俊朗的青年男子呆呆地坐在地上,表情木納,眼睛一眨一眨,莫名有些委屈。
早該來的秦陽終于在半年后出現了。
他覺得自己虧了。
自己好像進了某個大人物的浴池,怎么走都走不掉,然后破了身,一滴都沒了。
然而,他沒有走成,又來了五個。
閑聊的時候聽他們說自己是妃,那位是王后,只不過國王消失多年,實在寂寞難捺。
這下好了,自己好像又要負責。
也不知道那個地方在哪。
“沒想到危險的背后是更大的危險。”秦陽一臉委屈,“做人不能這樣!”
“連點錢都不給!”他撿起一根小樹杈又扔了回去。
某個察覺到不尋常的女子默默散去了神念附著,她嘴角帶笑,給那也得你要啊,你逃了那么多次都逃了回來,這不是緣分是什么。
“等你哦。”一聲慵懶空靈的嗓音在他心底響起。
秦陽面如死灰,他的心徒然刺痛一下,手探進衣服里一陣摸索,然后拿出了一根發光的紅色羽毛,他趕緊縮緊身子,左右瞧著看看有沒有看見,順手將其收入囊中。
九天神雀羽竟然沒丟!
他笑了,很開心。
高明躲在樹后,用余光觀察著那里,心里對他的評價默默降了一大個檔次,神思遲鈍,動作難以捉摸,估計是個傻子。
他隨即動用神念小心摸查,這小子的神魂還布滿了裂痕,原來是個重傷的家伙,可惜沒救了。
就是意志有點頑強。
自己到底該怎么樣才能收回抄子呢?
想來想去他都沒有一個好法子,那傻子鉆進網兜里想要出來,結果纏成了球,看來抄子是不能要了。
“救人難。”高明心里一嘆。
對方這樣還不死,肯定有來頭。
若是因此搭上自己,誰又來體諒他那不值錢的善意。
他躊躇了下,悄然離去。
秦陽好似沒注意到有人來了又走了,一個勁地在那鉆,這個不知道是誰丟的,說不定還回去,還能換口饅頭吃。
他又餓了。
為了饅頭。
為了饅頭。
…
“為了饅頭!”秦陽低喝一聲,那網撕拉裂了一截,他雙手碰在一起又分開,有些吶吶,“咋這么不結實?”
算了,綁回去應該就沒事了,就是不能再還回去。
可他餓了,渾身不得勁。
這里有什么能吃的嗎?
秦陽鉆了出來,手里再次綁著結,探目四望,除了樹就是石頭,連點嫩草都沒有,一點都不好吃。
“好澀!還苦……”
他低頭吐出碎葉,手里的半個葉子趕緊扔掉,面龐扭曲,更餓了。
“我要吃的。”秦陽喘著粗氣,眼瞼低垂,目光游移于周遭,除了草木芬芳,就是血腥味。
他隱隱聽到了流水的聲音,耳旁仿佛響起了聲聲呢喃:
“你不記得我了嗎?”
記得……
不記得……
“我連自己是誰都不記得!”秦陽隨手扔掉一根光桿老草,長得葉子還是偶數,浪費時間,還不好吃。
他拖著吃飯的大家伙,順著溪流往外走,不時蹲下身子在那找魚,終于他在一個小水洼里看到了一條紅色的小魚兒。
真的很小,只有無名指的一半。
小魚兒感受到了他的注視,不由有些緊張,無聲撲騰著倔強的魚鰭,在那尋找枯葉樹枝躲藏,眼神不敢抬起,好像只是一場自娛自樂。
秦陽蹲在那里看,臉上泛起了笑顏:
“真可愛、真倔強,你知不知道,我放過你,只是因為你太小。”
滴答一聲,淚珠自眼角滾落,失去一切的抓握,在那拋灑生命,宛若自大的螻蟻墜入深淵大河,蕩起一圈圈波紋,無聲無息地燃盡最后的余溫。
話音剛落,眼前靈光流轉,繞行而上,一個穿著紅裙的曼妙女子隨之浮現,靜靜而立沒有旋轉,嘴角勾起一抹淺淺的弧度,似笑非笑:
“現在我還小嗎?”
秦陽明顯怔住了。
紅裙女子對此似是很滿意,笑著道:
“我也有話要告訴你。”

刺猬真人
每天依舊兩更,3000字 還得完善下一卷細綱,很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