鄧子松背著箱籠推開房門。外面天色將晚，他費了好大力氣才找到這處無人居住的宅院。
房間里滿是灰塵，但其中家具保存的都很完好，鄧子松回身關好房門，走到床邊按了按床板。
還是結實的。
他將箱籠放到地上，用隨身攜帶的小掃把將床榻掃干凈，把放在箱籠上的席子鋪到床上。
很好，今晚可以睡個好覺了。
鄧子松將鞋一脫，露出被汗浸透的褲襪，身子順勢一躺，側臥在了床上。
他透過對側的窗戶看著外面愈暗的天色，不禁想起這一路的艱辛困苦，心中更是疲憊萬分。
鄧子松是揚州下屬龍江人士，家境并不富裕，但他從小聰明好學，讀書極有天賦，此番出行就是去京城赴考，對他的出身而言，這也算是他人生的放手一搏。
此番前去，踏玉殿，答金卷。
不成功，便成仁！
鄧子松在床上休息了會兒，起身從箱籠中拿出一張已經涼了的油餅，又拿出一本書。接著天邊的一點點余光，在床榻上邊吃邊讀。
不能因生活艱苦就放棄學業。
金鑾殿上的機會是留給有準備的人的！
時間一晃而過，鄧子松揉了揉酸痛的雙眼，一抬頭，發現明晃晃的月光已經透過薄薄的窗紗照耀進來，他下床將書放好，又活動活動身體。這才重新回到床上。
他實在太累了，雖然躺著硬硬的床板，但鄧子松很快就進入了夢鄉。
可就在半夜，鄧子松在半夢半醒間仿佛聽見有孩童在唱歌，睡得迷糊的他以為是外面的風聲。于是他沒理會這聲音，只是翻了個身想要繼續安眠。
可那音調卻越來越大，鄧子松也聽的越來越真切。
“爸爸的爸爸叫爺爺，爸爸的媽媽叫奶奶...”
誰大半夜不睡覺起來唱歌！
真是沒事兒閑的！
鄧子松被吵的不行，他用手支起身體，想要看看究竟是誰。可一道稚嫩的童聲突然在他耳邊響起。
“媽媽的丈夫叫什么？”
鄧子松本身還未睡醒，這問題一下就把他問懵了。他下意識答道：“老公？”
那童音悠悠響起。
“答錯了。”
接著又略帶著嘲笑：“他答錯了”
“你答錯了！”
一眾稚嫩的聲音齊齊出聲。
“哈哈哈，你真笨！”
“嘿嘿嘿，你真蠢！”
霎時間，鄧子松就聽見自己身后吵鬧鬧一片，他嚇得一下清醒過來。
在這濃重的夜色下，誰會沒事在外面唱歌？
答案是沒人。
那歌聲何來？
是鬼！
鄧子松一想到自己居然撞鬼了，嚇得渾身發抖，汗流浹背，心里只冒冷氣。
他完全能想象到后面有七八個小鬼樂成一片。它們之中，有在東邊笑的，有倒著笑的，有在西邊笑的，還有歪著笑的，呲牙咧嘴，全都是一副要吃人得模樣。
耳后的稚嫩聲音再一次響起。
“讓我們一起告訴他！”
眾童音又匯聚在一起。
“媽媽的丈夫叫爸爸！”
鄧子松大叫一聲，回頭一看，一個孩童就站在他背后，還有一群小孩站在床邊，他們搖晃著腦袋。
“爸爸！”
“爸爸！”
鄧子松不知道自己怎么出的宅門。
......
“事情就是這樣！”
江大龍和張心道就站在那間宅園門口，他伸手一指。
“就是這里！”
張心道推開宅子的大門，一股冷風吹了出來。院子不大，其中雜草叢生，院中正對著門的是一棟二層的小樓。這棟樓上層是回廊窗戶，下層正中是一副無字牌匾，外層已經嚴重破損，幾根石柱更是搖搖晃晃。
“出事的是哪一間？”張心道出聲問道。
“正中央的那間！”
江大龍在一旁給他指了指，他接著說道：“這間院子的來歷我們已經調查了。”
“但什么都沒查到。”
張心道看著與季節格格不入的蕭瑟院落。
“江首捕，請你派人回去告訴我道觀中的林姑娘。”
“說我今晚不回去睡了。”
江大龍一臉訝異，張了張嘴，沒說出什么話，最后他點點頭。
“好的”
“那咱們怎么辦？”
“我今晚會在這兒睡，你們都回去吧。”
“你一個人能行嗎？”
“你放心。”
江大龍心說也只好如此。
“好吧，不過你一個人要小心些，我和兄弟們就在宅門外等著，如果你要堅持不住，我們會馬上前來救你。”
不過江大龍一想到自己的實力，立馬小聲改口道。
“是馬上叫人來救你。”
“嗯。”
張心道踏進院內，順手關上了宅門。
一股死氣撲面而來，
寂靜的宅院里，地面的雜草沙沙作響，張心道穿過前面的庭院，走上小樓前的青石臺階。
他伸手推開房門。
嘎吱！
一幅女子畫像掛在正對著門的位置。房間里滿布灰塵，一個箱籠擺在床下，床上還放著鋪著一張席子和吃剩下的半塊餅。
基本上和江大龍說的一致。
張心道走到床邊又看了一圈，地上的腳印很大，很明顯是同一個人的。那昨晚的小孩沒有實體，應該是些鬼物，他扔掉床上的那塊餅，像昨天鄧子松一樣躺在了上面。
天花板上什么東西都沒有。
張心道從床上下來，走出房門。圍著小樓檢查了一圈，又順著樓梯將每個房間都看了遍。
同樣什么都沒發現。
張心道只好走回昨晚鄧子松住的那間房內，盤坐在床上靜靜等待。
不著急。
叫爸爸的小孩會出現的！
張心道就從日薄西山坐到了月上西樓。他看似背對著窗戶靜坐練功，實則瞇著雙眼感受四方陰氣的變化。
時間一分一秒的過去。
正對著門的位置傳來響動，床下也異物翻滾爬動的聲音，張心道還是沒有動。
不一會兒，一股香風傳來。
“公子，您回頭瞧瞧我。”
.......
時間倒回一些時候。
江大龍看著天邊還明亮的太陽，對一眾捕快吩咐道。
“你們在這兒等著。我去去就回。”
“是！”
江大龍離開現場，直奔桃花觀而去。
上次那件事之后，江大龍回去好一番打聽，終于在一個夜黑風高的夜晚，他得到了自己想要的答案。
上次來的柳姑娘是余統司的師侄，她相中了張心道，而余統司那次除了給張道長頒發獎勵外，還帶著考較他的重大任務。
看樣子，余天南對張道長很滿意。
按理來說，這不關他江大龍什么事。
可千不該，萬不該的是，江大龍在那之前剛說了張心道的壞話。
江大龍直到現在才讀懂余天南的那幾個眼神。而現在張道長身邊又冒出一個林姑娘來，這總該關他的事了吧。
如果柳姑娘能打敗那個林姑娘，自己不僅能在余統司那里獲得一個好的印象，還有可能晉職加薪，離開江揚去揚州。
江大龍眼里閃著堅定的光。
領導的事就是他自己的事！
江大龍推開了桃花觀的大門。在白小妖的帶領下見到了林云韻。
“林姑娘，張道長托我給你捎句話。”
“他今晚不回來睡了。”
林云韻臥在床上，她理了理鬢角。
“謝謝您跑這一趟。”
江大龍麻木的走出桃花觀的大門。他的心情想遠方的天空一樣灰暗。
呵呵，自己還是太年輕，太幼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