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
姜老婆子正要開口教訓一下這個敢給她臉色看的傻孫女,可當她對上羅大丫那雙深邃明亮的眼睛時,滿口教訓的話,卻張不開嘴發不出聲,老身子骨下意識的打了一個寒顫。
看著羅大丫離開的背景,姜老婆子心中暗罵。
這個死丫頭什么時候這么有氣勢了,剛剛她竟有一種被泰山壓頂的感覺。
知道羅老二有退親的意思,也明白羅家老宅吞下去的那十兩銀子是別想讓他們吐出來。
看著爹娘愁眉苦臉的樣子就知道,知道是因為家里如今根本拿不出十兩銀子,那這親事還如何退?
羅老二再屋里坐了三天,李母偷偷抹了三天的眼淚。
上輩子她就算是再不受寵,也重來沒為銀子發愁過。羅大丫也絞盡腦汁想了三天的辦法,卻始終沒想到能賺銀子的法子。
姜老婆子很怕別人誤會,把羅大丫和錢家莊錢雄的婚事嚷嚷的整個村子都知道了,兩家已經過了聘禮,就等著選個日子辦喜事了。
而錢家似乎還挺著急,三天后就來了人商量婚期。
來人正是錢媒婆,還是那身裝扮。
錢媒婆直接登了羅家老宅的門,找最贊成這樁婚事的姜老婆子商量婚期,要不是有村里好信的鄰里前來道喜,羅老二一家還被蒙在鼓里。
“爹,我真的不想嫁去錢家……”羅大丫急快哭了。
羅老二臉色一沉,拄著拐杖站起身,轉身回了屋子。
羅大丫等的心焦氣躁,羅老二才慢悠悠的走了出來,給了李氏一個眼神,李氏趕緊上前虛扶著羅老二的手臂,一家人匆匆忙忙的向羅家老宅而去。
八月末的天越來越熱,羅老二家的院子建在村子邊上,羅家老宅正好建在羅河村正中央,其實走不了幾步就能到,可就這么一段路走來,羅大丫就已經冒了一身汗。
羅家老宅里面倒是熱鬧,錢媒婆夸張的大嗓門格外有穿透力,還隔著兩家院子就能聽見錢媒婆耍著三寸不爛之舌,直接把羅四娘夸到了上天,仙女下凡也不過如此。
羅大丫撇撇嘴。
羅家老宅的人見羅老二一家人竟然這個時候來了,顯然是聞聲而來,臉上或多或少都有點尷尬,畢竟商量的是羅大丫的婚事,竟然沒通知人家爹娘,背地里就想做主,還被人家知道了,確實理虧。
就連錢媒婆,騙人家姑娘的時候臉上都沒有一絲愧疚,此時都不免有些不好意思。
不過也就瞬間的事,就又換上了一臉諂媚的笑。
“哎呀,你們來的正好,錢家那邊已經選了兩個大吉大利的好日子,就等你們兩口子來做主了。”
坐在一旁姜老婆子臉上閃過一絲不快,其實剛剛婚期都已經說定了,那自然是是越快越好,就在下個月初十,還有不到半個月的時間。
羅四娘想到羅大丫終于要嫁出去了,還是嫁給一個傻子,今日心情大好。
“二哥,二嫂,你們坐。”
羅四娘給兄嫂搬了兩個凳子,語氣溫柔,身段嬌好,瞬間被錢媒婆又是一頓夸贊。
正在錢媒婆端著一張笑臉夸的正來勁時,羅老二突然生硬的打斷了錢媒婆的話。
“我是來退親。”
“什么?”
不只是錢媒婆驚呆了,就是錢家老宅的人也都跟著驚呆了。
姜老婆子半晌才反應過來,起身咬牙切齒的向羅老二身上招呼,羅老二少了一條腿,行動不方便,也躲不開,李氏趕緊上前攔著。
“你們兩個不知好歹的玩意,這婚事都定了,是你們說退就能退的?以后老羅家的姑娘還怎么嫁人?”
姜老婆子一邊打一邊罵,李氏不敢還嘴,只能擋在羅老二的身前求情。
“娘,您別打了……”
“又是你挑唆的?自從老二娶了你回來,就沒半點好事。生不出兒子不說,生個閨女還是一個傻的,男人也被你喪去了一條腿,今天老娘就做主休了你這個瘟神!”
李氏聽婆婆要休了自己,嚇得立馬給婆婆跪下磕頭請罪,悲傷驚恐地大哭起來。
站在一旁羅四娘和小姜氏等人,皆是一副看熱鬧,幸災樂禍的姿態,嘴角還掛著笑,一點上前攔著的意思都沒有,就看著羅老二兩口子被姜老婆子又抓又撓不敢還手。
羅大丫看著眼前的混亂,目光漸漸變冷。
轉頭盯著錢媒婆的眼睛,冷聲道:“這件婚事本就不是我家應下的,我也絕對不會嫁到錢家去,告訴錢家的人,誰收了錢家的彩禮,就找誰家要姑娘。”
錢媒婆正想開口搶白,卻被羅大丫抬手制止。
“雖然我以前傻,但是現在我不傻了。我羅大丫就是跳河去死,也不會嫁給錢家的那個傻子。”
羅大丫斬釘截鐵話,終于鎮住了錢媒婆。
她雖然想多賺點銀子,但是可沒想弄出人命來,況且人家都明志了,就是死都不嫁錢家。錢媒婆本來就因為瞞著錢家的事有點心虛,她又不能把人綁了去拜堂成親。
“反了,反了,傻大丫你竟然敢違背長輩的話……”
姜老婆子轉身又要去收拾羅大丫,卻被羅大丫一個凌冽的眼神定住。
“我連死都不怕,我還怕什么,大不了就是一死,你能奈我何?”
姜老婆子吞了吞口水,半晌才說出三個字。
“你不孝……”
羅大丫此時已經破罐子破摔了,毫不在意的一笑。
“小姑孝順,你讓小姑嫁到錢家去吧!說不定錢家一高興,還能給您再添十兩銀子的彩禮呢!”
“你……”
“大丫,我可是你姑姑,你怎么能這么害我?”
羅四娘一副受辱的姿態,惺惺作態的捏著手帕抹起了眼淚。
“我也是你的侄女,你就能眼睜睜的看著我受害?”
羅大丫的話直接堵的羅四娘說不出話來,只能繼續低著頭裝哭,心里其實早就恨的咬牙切齒了。
錢媒婆此時才想起來,羅老二已經分家另過,說起來羅大丫的婚事,羅老二兩口子要是不同意,不愿意把閨女嫁過去,別人還真沒什么辦法。
又見姜老婆子都作成這樣了,羅老二都沒有松口的意思,就知道這婚事八成是沒戲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