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喜一時語塞。
“以你現在的名聲,相信會有很多百姓樂見其成,擁簇你為王!只要這冠冕戴上,擺在你面前就只剩下了兩條路。”
“一,舉事稱王。”
“二,以死表忠!”
“你會怎么選?”白鴻含笑直勾勾看著喜。
喜沉吟不語。
想了半晌,喜沉聲道:“孔丘有言:以禮待君。若是秦王政為圣賢之王,吾誠不敢欺,也不能欺。屆時,吾自當留下各法,秦不留我,我就去海外!總有吾的容身立命之所。”
“孔丘也有言,以法事君。若是秦王政暴虐,以至于名不聊生!吾定當起事,重尋一圣賢之王!”
白鴻聽明白了,喜的想法很簡單。如果是個好王,那就忠;如果是個暴君,那就反了他丫的!
這話倒是沒有太過于出乎她的意料,現下在百家之中,雖然尤為推崇孔孟之道,但是也還沒有像后世那樣將孔孟之道歪曲成忠君——乃至于愚忠!什么君要臣亡臣不得不亡之類的狗屁道理。
只是白鴻心中微微嘆息。
如果真的按照歷史的進程發展下去,喜一定會反!
嬴政或許還好,因為秦時的史料的確不算完善,所以是暴是善,其實難以衡量。
說嬴政暴虐,其實就三件事。
第一,耗費人力物力修筑阿房宮。
第二,修筑長城,累累青磚下滿是枯骨,甚至還引來那孟姜女哭長城。
第三,焚書坑儒。
從前,在許多歷史書的影響下,白鴻對這嬴政的確是沒什么好印象。
但是真到了這個年代,她發現跟自己原來想的其實不大一樣。
第一,修筑阿房宮。秦國可是有工費的,不比市價低。不是像后世的皇帝那般,征發民工不給工資,甚至是以工代賑。用的也是違背了秦律的罪人。
而且據說,項羽燒的只是個地基,那阿房宮到底是真是假,現下還不知道,日后再說。
這第二,修筑長城一樣是犯了罪的罪人,說白了就是勞改犯。就算是罪人,到了農時還有休假,有工資拿,冷了有衣服添。
這樣的勞改犯古今難尋。
而且這修筑長城并不是為了標榜功績,南征百越北擊匈奴,都是為了讓中原大地免受戰亂。
第三,的確是造了殺業。
但是起因不是因為儒生當廷誶秦王,駁了他的面子;方士拿錢不辦事,還一走了之。這樣的事,放在哪個皇帝身上忍得了?
要是換成朱重八,死的人還要翻上幾倍。要是換成“揚州十日,嘉定三屠”的那支軍隊,只怕是要株連萬萬人。
畢竟連孔圣人都說過:始作俑者,其無后乎。一個始作俑者,能壞到哪去?
嬴政不知道是不是個好君主,但肯定不是什么壞人。
但是他的兒子——胡亥可就不一樣了,那可是實打實的暴君。
到了那時,喜必定會反。
白鴻嘆的是,喜為大秦流過汗出過血費過力,真到了那時,不知道還能不能開心地起來。
喜沉默了半晌,又問。
“鴻,若換做是汝。該如何應對?”
白鴻不假思索道:“其實你并不需要這般實誠。無論何時都要給自己和別人一個臺階下。一來,可以表明自己才疏學淺,不配居于高位,這一點你做的不錯。”
“二來,你可以直接說明那火藥的危險性,畢竟魏國朝堂之事還未淡去,他人多多少少也會忌憚一二。再言明,你還沒有完全掌握火藥的制作方法,而且這方法過于復雜,他人無法短日學會。”
“再不濟,你也看了這么多書了。隨便弄出一些你沒有辦法理解的化學反應。只要這火藥他們無法學會,自然就知難而退了。”
“而且說實話,你覺得這火藥就已經是武器的終點了嗎?”白鴻臉上露出了一絲輕笑。
“對啊!”喜猛地一拍額頭。
學的越多,他越清楚此學派學識之廣。現下他所能掌握之學識,怕是連九牛之一毛、滄海之一粟都不及。
白鴻當日所說的那些炸彈之威力,火藥便遠遠不及。
若是能研制出那些物什,這火藥還真算不得什么。
“想通了就好!”白鴻笑了一聲。
喜笑了笑,神情卻突然一肅。
伸出了手,詫異地看向天。
不多時,手上就多了點點冰粒子。
白鴻也皺了皺眉頭:“這時候,居然下冰雹了?”
說著,兩人對視了一眼,都看出了對方眼中的那抹驚恐。
馬上到農忙之時了,眼看著天將回溫。
這時候降溫意味著什么,兩人都清楚!
“明年,只怕是不好過啊!”喜長嘆了一聲。
“若是能禾下乘涼,稻株高于人,稻粒大如指腹該多好!”白鴻眼前似乎已經看見了成群的災民,長嘆了一聲。
“稻株高于人?這怎么可能?”喜搖了搖頭。
“怎么不可能,我就知道一個老人,為了此事,為了人人能吃上飽飯,操勞了一輩子。八九十歲,近百之人,仍親自下地!”
“甚至還找出了一種稻谷,畝產可達百石。因為他,萬萬人免于饑餓!”白鴻本想找出幾個詞,好好地贊美一下。
卻發現自己是如此的才疏學淺,完全找不到一個合適的詞。
“如此圣人,理應建造生祠,受萬人敬仰!為何吾從未聽過?”喜有些納悶道。
“他在一個很遠的地方,我們這一生只怕都到不了。……”白鴻喃喃道,抬頭望天。
“這真是一個偉大的人物!真希望有一天,我也能前往海外仙道。能夠與此公對酌,才不枉人世間來走上一遭。”喜嘆到。
聽白鴻說很遠很遠,他下意識就覺得定是在那傳說中的仙島上。
也對,如此圣人,只可能是傳說中的仙!
殊不知,這遠的不是距離,而是年歲……
“是啊,他真的是個很好很好的人!”白鴻笑了笑。
這邊兩人為了這事煩心不已。
在呂相府中,嬴政和呂不韋二人也在為了今日之事爭論不休。
呂不韋認為,為王者,就應該殺伐果斷,不要被情感蒙蔽了雙眼。
喜今日之言,已不是一個臣子該說的話。
若是任其發展下去,遲早是個禍害。
趁其現在羽翼暫未豐滿,不如索性斬草除根。
嬴政自然是不愿意做這親者痛仇者快之事。
吵到后頭,嬴政直接拂袖而去,兩人不歡而散。
PS.默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