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戒》確實審得慢。

　　事實上，都還沒開始審。

　　理想中文網的編輯們。

　　真的一滴都沒有了。

　　網絡小說在藍星是個新鮮玩意兒。

　　吸引了無數人投稿。

　　饒是編輯們一目十行，也架不住堆積如山的稿子。

　　要是稿子優秀也就罷了。

　　關鍵很多人寫得狗屁不通，除了傷害眼睛，沒有任何作用。

　　“老馮，你那邊今早過了幾篇？”

　　有人問。

　　老馮頂著雙黑眼圈，顫顫巍巍伸出三根手指。

　　“臥槽，這么多。”

　　“不錯啊，我這一篇都沒有。”

　　“不愧是老馮，三秒男稱號名不虛傳。”

　　老馮不樂意了，“滾蛋，你才是三秒。”

　　這是說他看稿快，三秒一篇。

　　即便以這種速度，花了一早上時間，老馮也只挑出三篇稿子。

　　“唉，真不靠譜。”

　　老馮重重嘆氣。

　　他當編輯十多年，其實不看好這種網絡文學。

　　但他也理解，理想出版社作為業內巨頭，眼睜睜看著新行業出現，不可能不摻一腳。

　　只是他們這些編輯就苦咯。

　　抱怨完，他點開一本新書。

　　《魔戒》？

　　什么鬼名字。

　　跟地攤上那些《魔鬼傳奇》、《神魔大戰》一樣。

　　老馮搖搖頭，耐著性子往下看。

　　“三秒男”只是個玩笑。

　　其實對待每篇稿子他都很盡心。

　　“當袋底洞的比爾博·巴金斯先生宣布，不久后會為自己110歲大壽舉行盛大宴會時，霍比屯的居民都興奮地議論紛紛。”

　　嗯……

　　好像挺有意思？

　　才開頭，老馮也感覺不出哪里好。

　　但多年當編輯的的直覺告訴他，這本書挺有味道！

　　他繼續往下讀。

　　世外桃源般的霍比屯。

　　神秘強大的白袍巫師。

　　還有那枚詭異的戒指。

　　一個個人物和名詞在老馮頭腦里爆炸。

　　明明是異世界背景的故事。

　　偏偏，他不覺得絲毫違和。

　　明明充斥著魔法巫師之類的東西。

　　偏偏，他卻覺得這部作品有些嚴肅。

　　很快，老馮發現問題所在。

　　這本書的描寫相當細致。

　　中土大陸的氣候、食物、花草……

　　種種元素夾在字里行間。

　　看似被作者不經意帶過。

　　卻完整地補充了世界觀。

　　就好像這不是一本小說。

　　而是真實發生的歷史！

　　一部真實存在過的奇幻歷史？！

　　老馮手心出汗，緊緊握住鼠標。

　　繼續往下看。

　　不知過了多久。

　　“歇歇吧，來根煙。”

　　有同事好心遞煙給老馮。

　　“謝謝。”

　　老馮順手接過，點上。

　　吸一口。

　　“哎喲臥槽！”

　　老馮身體彈起，煙掉地上。

　　剛才一不留手，拿煙頭懟嘴上了。

　　大家默默看著他這手反向抽煙的操作。

　　想笑又不好意思。

　　“我去找總編！”

　　老馮離開座位，急匆匆往外跑。

　　“他這怎么了？”

　　“反向抽煙被我們看到很尷尬吧。”

　　“不可能，老馮出了名的厚臉皮，哪能因為這點事尷尬。”

　　“難道是……”

　　大家對視一眼，從對方目光中看出震驚。

　　發現神作了？！

　　不可能吧。

　　就這種水平的稿子，里面能有天才？

　　大家都不敢相信。

　　有人好奇，跑到老馮電腦面前瞅一眼。

　　電腦頁面還沒關，屏幕上顯示著一本書。

　　《魔戒》。

　　什么鬼名字？

　　……

　　總編辦公室。

　　徐柔嘉忙得焦頭爛額。

　　理想中文網剛上線不久，她這個總編有太多事要處理。

　　突然。

　　砰！

　　門被猛地推開。

　　徐柔嘉皺眉，“老馮？”

　　老馮氣喘吁吁，“徐編抱歉，我沒敲門。”

　　“發現寶了。”

　　徐柔嘉眼睛一亮。

　　她也是多年編輯，自然知道這話意味著什么。

　　“哪本？”

　　放下手里的事情，她立馬打開網站后臺。

　　對一個新網站來說，什么都是虛的。

　　能吸引人的作品才最重要。

　　要是真能出現一本神作，理想中文網就不愁不火！

　　“魔戒？”

　　她很快看到那本書。

　　“對，奇幻題材。”

　　老馮點頭。

　　徐柔嘉的臉色頓時冷下去。

　　“老馮，你見過龍嗎？”

　　徐柔嘉問。

　　老馮一愣，“見過啊，我還被一條龍服務過呢。”

　　“我跟你說正經的！”

　　徐柔嘉拍桌子。

　　老馮不敢開玩笑了。

　　“沒人見過龍，因為大家知道，這種東西不存在。”

　　“藍星讀者有多挑，你難道不清楚嗎？”

　　“你拿這種憑空編造的故事給他們，是想讓咱們網站被罵死吧！”

　　徐柔嘉有些動怒了。

　　藍星不是沒有奇幻故事。

　　龍啊鳳啊什么的傳說，無論是夏國還是海外，也都有。

　　但這些故事往往都是千百年前傳下來的。

　　唯一作用是哄哄幾歲小孩兒。

　　藍星讀者的閱讀口味偏嚴肅，成年人大多不喜歡這種把戲。

　　所以至今為止，除了地攤上賣的。

　　藍星還沒有一本正兒八經的奇幻長篇。

　　大家都知道，寫這玩意兒是死路一條。

　　老馮作為頭牌編輯，竟然讓這種小說過審。

　　可想而知徐柔嘉有多生氣。

　　老馮撓撓頭，“要不，您先看看？”

　　他也不敢多說什么。

　　人人都知道徐柔嘉離婚不久，正是心情不好的時候。

　　徐柔嘉無奈嘆氣，“行，你先去吧，再看看其他的。”

　　“你的意見我會留意。”

　　她不是被情緒左右的人。

　　既然老馮說這書不錯，那多少得看看。

　　老馮暗暗握拳。

　　只要你看一眼，就不怕不入坑！

　　他嬉皮笑臉出了門。

　　打發走老馮，徐柔嘉繼續處理事情。

　　許久過去。

　　看眼時間，晚上9點過了。

　　她連午飯和晚飯都還沒吃。

　　顧不得吃飯，她再次點開《魔戒》。

　　等待頁面加載的功夫，她在心里暗暗祈禱。

　　但愿老馮說的是對的。

　　理想出版社如今的局面很危急。

　　上頭也知道，推出線上文學網站是趕鴨子上架。

　　但幾家競爭對手已經上線自己的網站。

　　理想出版社如果再慢一步，連湯都喝不上。

　　業內人都看得出，傳統出版已日趨衰落。

　　網絡文學是大勢所趨。

　　不出幾年，必定星火燎原。

　　這塊戰場必須拿下！

　　讓徐柔嘉壓力山大的還不止于此。

　　盈利也是個大問題。

　　理想中文網依托巨頭，流量其實還可以。

　　作者讀者都不少。

　　但問題是……讀者都不愿意付錢。

　　這可以理解，從前大家花錢買回實體書，看得見摸得著，還可以傳給子孫后代，不虧。

　　可在網上看書還得花錢？沒幾個人樂意。

　　有其他網站嘗試推出付費制度，但幾天就被讀者給罵下架了。

　　所以現在各家都是賠本賺吆喝。

　　要不是理想出版社家大業大，網站早涼了。

　　徐柔嘉幻想，如果有本書能爆火，讓大家心甘情愿掏錢也要看。

　　那網站就能立于不敗之地了吧？

　　當然也就是想想。

　　夢里什么都有。

　　就在這時，《魔戒》的頁面加載完成。

　　徐柔嘉抿了一口咖啡，好燙！

　　開始閱讀。

　　讀著讀著，她抿第二口咖啡。

　　好涼！

　　等會兒。

　　剛才不是很燙嗎？

　　徐柔嘉一驚，看了眼時間。

　　凌晨12點。

　　不知不覺，她看了好幾個小時！

　　徐柔嘉揉揉眼睛，深呼吸幾口，平復躁動心情。

　　在編輯群里發了條信息：

　　“所有人，立刻看《魔戒》！”

　　……

　　某個責編家。

　　床剛搖了幾下。

　　又恢復平靜。

　　“沒感覺呢？”

　　“還沒開始。”

　　“泄氣了？”

　　“硬扎著呢。”

　　“那咋還沒開始？”

　　“工作群里有事。”

　　“待會兒說不行嗎，反正也沒幾分鐘。”

　　“什么叫沒幾分鐘？算了，這事很重要。”

　　“滾滾滾，你干脆跟手機生孩子算了！”

　　啪嘰。

　　一個男人從床上被踢下來。

　　“我也不想啊。”

　　他撓撓頭，點開《魔戒》。

　　匆匆掃了幾眼。

　　提起褲子就去書房。

　　“你還真走啊！給我回來！”

　　男人頭也不回：

　　“親愛的，是我對不起你。”

　　類似的場景，在好幾個家庭上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