腹痛如絞,全身冰冷刺骨,恍惚間感覺自己在往深不見底的黑暗里墜落,生命像一把沙子,一點一點流逝!微微掀開眼皮,不是深淵,反而是一片溫潤的粉白紗帳,身下柔軟的錦褥,蓋著合歡被,雖然頭部昏沉,但是腹部并沒有絞痛,這是為何?難道入了陰曹地府就會祛除疼痛?不對,眼前的一切太過真實。急忙撩開紗帳,赤腳踩在櫻桃木地板上,入眼的是花梨木案臺上的汝窯花瓶,插著滿滿的一瓶水晶白菊花,西墻一副幅米襄陽煙雨圖,百寶格上各種珍玩玉器。檀木雕花妝臺上的菱花銅鏡上映出一抹白色身影。錦玉白衣,烏絲墜腰,身量未成。蘇景寶攤開手掌,太過纖細白嫩,這不是自己的。
珠簾翠響,驚喜與詫異的聲音傳來:“小姐,你醒啦?”來人一身青衣,瓜子臉柳葉眉,盈水的雙眸注視著她。
“立春?”蘇景寶不確定的喊道,發出了沙啞干涉稚氣未脫的少女聲音。自己是在做夢嗎?怎么看到了立春?怎么回到了自己的閨房?
“小姐你已經高燒三天了,夜里丑時方才降溫。怎么還赤腳下地呢?快到榻上去吧!”立春抬手扶著蘇景寶慢慢的往榻上走去。感受著立春手心的溫度,坐定后再回顧自己的閨房,這是自己生活了十三年的地方,不是死前宣王府悅寶院,不是自己犯下大錯的中元節。情緒翻滾,眼眶熱燙,為什么自己沒死?宣昭呢?她不害怕死亡,反而害怕聽到自己惡行結出的惡果,哪里來的勇氣面對?強迫自己平息下來。
“立春,水”
喝過水,再次躺進合歡被里。立春掖好被角,問道:“小姐可還頭疼?婢子這就去稟告夫人,請太醫過來瞧瞧。”
“不用了,頭有些昏沉,我要休息,你先下去吧!”
“是”
立春放下紗帳的那一瞬,蘇景寶的眼淚溢出眼眶劃過臉頰沒入鬢發,那些錐心刺骨的往事一幕一幕的浮現眼前,邵哥哥讓自己端一碗湯藥給世子喝,他說湯藥只會使人沉睡。自己毫不懷疑直接端給了世子喝,喝完之后世子吐血倒地,一雙狹長的黑眸就那么平靜的望著自己。
金枝玉葉,百寵千嬌,眾人呵護下長大的嬌嬌女——定國公府蘇景寶,行四,嬌喚四娘。父親定國公蘇鼎寒和母親建寧候嫡長女薛佳雁成婚,婚后生下長女蘇景怡,雙胞胎兒子蘇景天蘇景行,幺女蘇景寶,加上祖母是大齊朝最尊貴的陽陵長公主,蘇景寶不知道珍惜是何物?別人給予,都是應該的。即使是對唯一的姐姐也不親近,只對一人噓寒問暖百依百順唯命是從,他是她心口的朱砂痣,青梅竹馬的情誼讓她早早的把心駐扎。及笄之前,眼里心里都是他,都是美好!及笄的第二天,太后的一紙黃門懿旨,將她與他的堂哥宣王世子綁在了一起。婚后大家生活在一個屋檐下,蘇景寶每每看到他,以堂嫂的身份禮讓往來,都是心如刀絞。山無棱天地合乃敢與君絕!這是他給她的承諾,當她煎熬難耐的時候,心里千遍萬遍的描述這句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