爆炸發生前的另一端空間。
自進入傳送門以來,白黎也發覺了這里的黑暗不同尋常,他任何武魔器和工具都沒帶,連鎮軍的佩刀也沒有,一身輕松投入競選。
白黎沿路不斷制造冰晶,通過冰錐與冰錐之間折射的微光,暢通無阻地行走在迷宮,所到之處,無不寒冷四溢。
他不是沒碰見過代工人偶,只是從它們露面的那一刻,他就看穿了,二話不說,直接凍住,有六個代工人偶因此遭殃,都來不及施展它們的詭計。
然后,長滿黑毛刺的蝕魔也跳出來襲擊他,白黎一看是低級蝕魔,沒花功夫,隨手把它們凍住,就像代工人偶一樣,并沒奪去它們的生命,因為絲毫不值一提。
迷宮對于他來說有點無趣,中途別的參選者遇到他,很多都選擇沒看見,他們知道鎮軍的白隊長既高傲又不近人情,完全沒有合作的必要。
當然,也有怕死的,想跟白黎同路,好為自己得到庇護。可后來,白黎用一道冰刻柱教會了那人,跟他同路也是件危險的事。漸漸地,白黎行走的道路上越來越安靜,越來越無趣。
直到,安燁出現。
墨黑如夜的轉角處,冷不防飄出這么一句話:“呵,你我還真是天意。”安燁靠在墻邊,輕輕扯了一下手套,墨色皮質手套的邊沿微泛著緊致的勒痕。
“讓開。”白黎的周身環繞著淡淡的寒氣。
安燁正好擋在他要去的前路上。
“我不讓呢。”這語氣并非是反問,而是一意孤行的冷酷,安燁踏著隨性的步伐一步步走近。
白黎此刻最不想看見的人就是安燁,但這人老是陰魂不散地跟著他,為此他習慣性去忽略,奈何安燁一次又一次,仍樂此不疲地挑戰他的底線。
“我說,你不會以為能走到最后吧,呵呵。”
隨著一聲輕蔑的笑意,安燁的腳下竟伸展出一團純黑之影,從無形無狀的平面影子顫動著脫胎于地表,凝聚成了一個和安燁一般高,體格相似的人形黑泥。
“冥化·影燒術。”
安燁邪魅地勾起嘴角,號令面前的人形黑泥發動攻擊。
如影似泥的“人”沿著扭曲的軌跡,轉瞬間飄移至距白黎兩米處附近,而白黎不屑一顧地佇立在原地,眉峰一動,連綿的冰刺便拔地而起,組成一道半人高的冰刻墻,生生攔在道路中央,阻止了人泥的前進。
那黑乎乎的東西試探性地前后迂回,然后一頭猛扎進去,冰刻墻從而激起無數細小的銳刺,想把它盡數刺死。
果然,人形黑泥渾身被尖冰簇擁,深深地包裹,無聲中分裂,紛紛散落在冰刻墻內,猶如濃稠的黑色漿液淋透了這樽優雅的冰雕。
下一刻,冰刻墻居然轟然炸裂,融化為一片散發寒氣的水漬,傾灑到地面。這灘水漬快速蠕動著,再次從中聳立出一個人形黑泥,又一個,與剛才的一模一樣,兩只同時朝白黎游走猛擊。
“總令大人明令禁止你參加競選。”森寒之氣從白黎的身側蔓延開來,空氣只閃起兩道比劍還要鋒利的冷光,咔嚓咔嚓,兩個人泥瞬間被穿透,冰藍色的冰槍將它們釘死在地,頭顱垂下,無力地晃動起憂傷的弧度。
對于黑影被制服,安燁顯得毫不在意,他的拇指抹過唇角,語氣里滿是譏諷:“是啊,那個老頭最喜歡扼殺我的一切。”
“出言不遜。”一道精光從白黎的眼眸里射出,帶著淡淡的慍怒,他最不能忍受的就是有人當面污蔑他的老師。
“難道不是么,他有哪次承認過我,哪次不是認為你比我強,你比我更適合當第二分隊的隊長,就連競選他都不肯讓我參加,真是可笑,明明是他從來沒給過我機會,卻只會說我樣樣不如你,可笑至極!”
話音剛落,火紅的怒意在安燁身上綻放,迷宮深處驀地涌現出許多黑泥人影,像是從無盡地獄鉆上來,殘肢半骸組成了一波影之軍團。
這就是安燁的能力,在黑暗中復制人的黑暗面純影,他利用了自己的憤怒,復制出許許多多個自己的純影,它們會繼承他的能力數值,越是黑暗的地方,對他來說,冥化之力將發揮至最大。
也就是說,在無目迷宮里,安燁擁有著絕對優勢。
地道的四面八方擠滿了鬼影,上沿,角落邊,整面墻壁都充斥著它們狂怒的亂舞,一圈又一圈地把白黎圍困于中間,陰冷的氣息逐漸濃重,冰霜在地磚縫隙開出細小的花。
雙方交戰的弦在無形中繃緊,一觸即發。
“看看他教的好學生,一個死一個叛變,現在這一個還不是被我蹂躪,哈哈哈哈。”安燁放肆大笑。
白黎眉頭緊鎖,神色變得更加冷峻,聲線低沉得可怕:“你沒資格提他們。”
安燁進一步挑釁道:“怎么,你還嫌棄你的同僚?想當初他們兩個比你強多了,要不是當年的事,你能有今天的地位嗎!”
四年前的超代蝕魔之亂牽扯甚廣,前后的發展撲朔迷離,至今誰也無法得知真相的半點輪廓,更別提那些因此離開的人們,這成為了很多人心中不愿啟齒的傷痛。
幾束冰晶在白黎的身后迸發,回旋出至高無上的鋒芒,寒氣瞬間鋪天蓋地。
“我說了,你沒資格提他們!”
一聲冷斥落下,藍色的冰雪與黑泥之影互相沖撞,于狹窄的空間內爆發極為激烈的能量,磚石抖動碎裂,轟隆隆地砸落下來,將這里淹沒成嶄新的修羅場。
……
另一邊。
當上方爆炸聲傳來的時候,整個天地瘋狂晃動,像要把一切都毫不猶豫震塌。
蘇凜隔空展開了一片巨厚的光幕,將他們護在身后,光幕十分爭氣地抵擋住重重碎屑的沖擊,亂石如同宇宙間的隕石般劃過,攜帶滿身的花火,光幕以外都被暴力砸得坑坑洼洼,慘不忍睹。
三人宛如群居動物過冬時縮成一團似的,一同緊咬牙關,等待災難過去。
耳邊是接連不絕的轟炸,眼前是紛亂不歇的空襲,腳下的大地跟著傳出脆弱不堪的低咽。他們仿佛漂在閃電夜之下波濤洶涌的大海上,任憑巨浪滔天,電閃雷鳴,微弱的他們只能在其間來回翻滾。
不知過了多久,久到蘇凜頭暈目眩,耳膜突突鼓動,光幕漸漸黯淡下來,災難終于止歇。
“結束了?”蘇凜小心翼翼地朝階梯上方望去,只見他們摔下來的道路口此時已被石塊塞得嚴嚴實實,通道完全堵住。
光幕所剩的微光徹底消散,四周又陷入了死寂的黑。
突然,離他不遠的墻壁陡然碎裂,石片掉得稀里嘩啦,引起大家的注意。
蘇凜的手心旋出一盞光華,緊急照亮那方區域,三人踩上由無數亂石堆成的廢墟,湊上前去,目光可疑地仔細觀察。
“這是什么?”風子照有點不敢相信。
蔚澄風隨手抓了一顆石子,往墻壁里扔,石子叮叮咚咚地滾了進去,空洞的回響蕩開很遠很遠。
“是條暗道。”新奇的情緒涌上蘇凜心頭,他怎么從來沒想過墻后也會有通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