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拿了，他再牽著師傅的衣角就真的像剛才那個小男孩和他的母親了。

　　他已經不是小孩子了。

　　可他很想要呀……

　　誰知春極搖了搖風車，瞥了一眼糾結的長傾，語氣頗為惆悵：“為師也知道自己手藝不精。”

　　“不如就送給……”

　　春極說著就真真開始搜索目標了。

　　一邊剛才逗哭小孩的老人眼睛不自覺跟著亮了亮。

　　長傾一把拿住風車，不小心捏到春極的手指，心臟不可抑制地收縮了一下，就跟燙著手一樣。

　　長傾拿著風車，此時無風，他剛想偷偷吹下，就聽到了前面人的說話聲。

　　“長傾，別家小孩子有的，你也不能少。”

　　別人家沒有的，你還可以有。

　　長傾，有我在，你可以大著膽子驕傲一下的。

　　長傾心念一動，就跟心湖里被投進了一條魚。

　　魚兒潛入水底，蕩漾久久不停息，波光粼粼。

　　他想師傅把他當做小孩子，卻又不想師傅把他當作小孩子。

　　滿目山河，無風時自然寂靜，人聲喧囂。

　　“長傾，有些時候，你想要什么就去爭取，如果你現在就覺得晚了，老了，以后還會更晚，更老。”

　　“對呀。年輕人。”杵著拐杖的老人摸出皺巴巴的幾個銅板，“老板，給我一個風車的材料吧。我也想試試。”

　　怎奈……

　　老人家手腳并不靈活，分割紙片的時候還劃到了手，嘗試了幾次：“年輕人可否教一下老朽啊？”

　　長傾實誠：“這個紙……”太皺巴巴了，就算做起來也不會好看。

　　長傾打算給老人家重新買一張彩色的紙片。

　　春極卻在長傾猶豫之間就買了張紙拿了過來，現場教學。

　　最終老人很快做了一個扇葉長長短短的風車。

　　老人把拐杖夾在胳肢窩，雙手合十：“謝謝謝謝。”

　　春極虛虛一抬：“舉手之勞，不足掛齒。”

　　老人家拿著風車，歪歪扭扭地走了，其中一條腿似乎并不靈活看起來隨時都要倒一樣。

　　有人想幫助老人，老人很快就擺手拒絕了。

　　長傾看了一眼春極：“師傅……”

　　春極抬抬下巴：“想去就去吧。別被發現了。”

　　“師傅，你先去吃飯。我待會來找你。”長傾一走，就形成了風。

　　春極對著光，素白細長的手指舉著風車。

　　光柔亮了他的發絲和輪廓，讓春極看起來變得溫和而又高大。

　　風車搖得正歡快。

　　他已經快記不清楚曾經的一些人了。

　　那年在長街上。

　　一個男人給他買了一樹風車。

　　長傾跟著老人家后面去了一個墳地。

　　墳地周圍除了一條小路和墳墓，其余地方長滿了野花野草。

　　老人彎著腰把風車插/在墳邊，扶著腿慢慢蹲下來擦擦墓碑：“我來了哈。人老了，腿腳不靈活，別生氣。”

　　“喏給你的風車。我親手做的。”

　　“別家……小孩子有的，你也不能少。”

　　別人家沒有的，你還可以有。

　　“他們當年罵你打你，我今天把他們的孩子罵哭了。”

　　“十八歲……生日快樂。”

　　過了很久，老人走了。

　　長傾一路目送老人回到偏僻破舊的茅草屋。

　　長傾出來的時候遇到幾個路人。

　　路人伸著脖子好奇，卻又避得很遠。

　　“哎喲。年輕人跑那里去干嘛？你看到里頭的人還活著嗎？”

　　長傾疑惑：“怎么了？”

　　“你是外鄉人吧？那里住著一個瘋子！”

　　長傾：“瘋子？”

　　老人家嗎？

　　看起來很正常呀。

　　“半夜在樹上唱情歌，嚇哭小孩子！還學年輕人頭上別花！”

　　“聽說了嗎？他當初是個富家少爺，本來前程似錦，誰知他和自己的侍衛亂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