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拉。”

　　阿拉停下來，回頭混濁的眼眸看著一身素色清玉般的春極。

　　春極走過去，蹲下來拍拍阿拉的頭，順順狗毛，手指從背脊骨一刻一刻高高低低撫過如同修長的手指拂過黑白的琴鍵。

　　脊骨的彎曲比較符合正常情況。

　　“阿拉，我不喜歡人多的地方。”

　　阿拉大嘴巴開開合合一邊撒著嬌一邊控訴春極的不講信用：“嗯嗯嗯嗯嗯～嚶嚶嚶～”

　　春極似乎對一切都失去了好奇，給人一種司空見慣的感覺。

　　所以在春極的面前，阿拉不必把自己當作一條老狗。

　　它就是喜歡熱鬧。

　　最終還是春極硬著頭皮和阿拉逛了一會。

　　阿拉老了，以后的日子誰也不知道有多少。

　　阿拉自己擠進了人群，回頭看著還站在原地的春極，低頭走了。

　　春極看著阿拉慢慢遠去：“阿拉，記得回去。”

　　“會記得回來嘛？”

　　阿拉也許會回來。

　　長傾……

　　他總該把長傾歸還給人海。

　　“若有一天，若是那一天真的到來……長傾你離我遠點，才更安全。”

　　至于其他人的生死悲歡，甚至是他自己的似乎都顯得不那么重要了。

　　他對這個世間，怕是早就失去了種種凡俗的欲望。

　　春極側眸凝視了一眼滿是河燈的河流，在如鏡如淵的瞳孔里暖色的光凝聚成了一層層的冰。

　　星辰倒影在水中。

　　星辰不會真的墜落。

　　漂亮的河燈明年會有，但是明年的不會是今年的河燈了，相同的是那些河燈終究熄滅沉默在河底，淤積或者沖遠……

　　“我和你不同。”春極的聲音又冷又清，有一種清靈通透的質感。

　　他是一個某種意義上可以稱之為“死人”的活人。

　　而那個東西不是死人，也不是活人。

　　一只寄居的螃蟹。

　　“強者為尊，各善其身，存生不易，善惡有主，好自為之。”

　　威脅有，告誡更甚。

　　能夠以另外一種方式“存活”下來，是機緣，倘若干擾了世界主流部分的秩序，打破不了規則就會被規則死死扣住。

　　水底像炸/彈轟/炸的黑色立刻一瞬間安靜下去了，遁走了。

　　春極不喜歡多管閑事，也不喜歡殺戮。

　　倘若勸解不聽，對方想要以身試險的。

　　“白白凈凈的手并不會因為沾滿鮮血就洗不干凈了。”

　　他不認為自己臟，那別人就更沒有資格。

　　春極四處走走，想要見到的人一個都沒有見到，也一個都不會見到。

　　到處都是別人的熱鬧。

　　春極漫無目的地走著，走著走著忽然發現他的意義似乎只剩下等著長傾回來了。

　　至少現在是。

　　阿拉有人家。

　　長傾暫時還沒有。

　　不知不覺間買了很多東西。

　　幡然一看，他手上買的東西，大部分都是給長傾買的。

　　被一個人左右情緒在春極看來是一件很糟糕的事情。

　　春極很快把東西轉手就給了路邊的小孩子。

　　不一會阿拉回來了，給春極帶了一個小小的禮物。

　　春極掏出錢買下了一只脖子上掛著紅花花的公雞。

　　追阿拉的人才跑了回去。

　　阿拉把嚇呆了公雞丟到春極腳邊，用鼻子拱拱。

　　春極輕笑一聲，彎腰點點阿拉黑溜溜的鼻子：“你倒是聰明，花我的錢，送我禮物。”

　　阿拉微笑著露出一口白牙，咬著雞脖子上的繩子丟到春極腳邊。

　　春極牽著一只公雞的時候，內心是有些拒絕的。

　　這種脖子上綁著紅花花的公雞是用來慶祝花燈會的，有幾種寓意，其中一種就是買回去一鍋烹了，寓意紅紅火火。

　　阿拉老了。

　　估計是想吃雞了吧。

　　春極如是想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