徹底的混沌之中,全部意識被掩蓋。
只剩下原初靈魂在叫囂。
“繼續睡,別醒來!”
“大的還沒來,真沒啥事。”
“況且,外面的世界太離經叛道,你不會想看見的。”
這是消極逃避者,他頭頂白色光環。
“你想醒來?你明白活著的意義是什么嗎?”
“睜眼的代價你付得起嗎?”
“無價值地蘇醒完全不可取,沒退路可言。”
這是焦慮販賣者,尖牙咧嘴。
“喂,你們是誰。”
“怎么會在我的腦袋里?”
一無所知的林奇開始疑慮。
他的記憶早被覆蓋,原初靈魂也已四分五裂。
一塊黑,一塊白,剩下無色的三塊組成了最后的僅剩人格。
“我們就是你,小子。”
“你不想醒來的,對吧?”
“···”
無色的靈魂小人搖搖頭。
“我想醒來。”
“我察覺到了某種使命。”
“不,你不想..!”,黑色的尖牙者開始蠱惑,“你沒有蘇醒的價值。”
“外面只剩下一片廢墟,你再想想,再想想。”,白衣的光環人開始規勸。
“···”
“我想醒來。”
“這就夠了。”
無視他們,林奇的意志逐漸堅定。
他雖然丟失了全部的記憶份額,卻開始有一種玄妙的預感。
隨著時間推移,預感已將連點成線。
“只要醒來,就能抓住那根線。”
空間開始顫動,橫向晃動、豎向搖動,諸多龜裂的條紋紋路浮現在虛無邊界之上。
混沌,要被打破了。
在林奇身后,白與黑的導者瘋狂嘶叫,卻是徒然。
相反,隨著主人翁意識的清晰,那黑白原初靈魂碎塊的自我個性已然開始湮滅。
五塊靈魂碎片即將湊齊。
那意味著人格重鑄與意識的回歸。
“宿主已通過靈魂對話測試。”
“您肩負新人類的光輝使命,祝武運昌隆。”
微弱不可聞的電子音一閃而過。
一如舊時代殘響。
······
娃娃機大樓內,一堵斑駁的水泥墻面旁。
老杰克曼頭頂出汗,握著紅色手柄的指關節甚至顫抖起來。
他那對棕色瞳孔聚焦的玻璃面板之后,一節搖晃起伏的機械捕手扭捏甩動,“不小心”甩掉了原本抓住的一個銹蝕集裝箱。
“怎么會...這才幾個月沒來,抓手的操控難度又上升了。”
“難怪生意這么差,難怪那群樂子人小鬼不肯上機!”
內心世界雖然在瘋狂咆哮。
但老賭怪依然不敢有半分放松。
眼下他已花完剛才的一枚瓶蓋。
僅剩下最后一次機會了。
這不,吧臺旁傳來刺耳的怪異哄笑,像是集群蜂潮,穿透老杰克曼的耳膜,帶來新的腫脹幻覺。
“哈哈!這老賭鬼馬上就要輸光了!!”
“擦,我還以為他能多撐幾下的。”
“拿下!拿下!”
開了盤口的樂子小鬼們發動狂歡。
贏錢者站上吧臺松開褲子,伴隨怪異的背景音樂扭動起屁股。
更有人使勁拍打捶地,爬行靠近后圍著老杰克曼擺頭尖叫。
“老杰克曼~下沙海~”
“下海!”
“下海!!”
大廳的氣氛被點燃,僅僅靠幾個人就撐起了虛假的喧鬧。
甚至比往日生意好時還熱鬧點。
狂歡中心處,在那位塑膠機位座椅上坐著的老杰克曼,屁股早已被汗水浸濕。
他才從沙海回來沒多久,這下又要回去了?
“別這樣,別這樣,我這老骨頭沒法再折騰幾次了..”
老賭怪心中的絕對防線滲透出半點崩潰心緒。
這是完敗,完敗!
他沒想到自己會輸得這么慘。
兩個瓶蓋的機會,全部中途失手抖落,連半個箱子都沒撈起來。
這還是他老杰克曼嗎?
連一根肉條都換不到,徹底泡湯!
“最后一枚了...”
顫顫巍巍地,老杰克曼手中攥緊了那袋兒里僅剩的瓶蓋。
他準備投入了,但是手指有些制不住的顫抖,塞了好幾次都沒成功。
“靠!你們看見了嗎?這老鬼連瓶蓋都拿不穩了。”
“老狗,要不你把瓶蓋直接給我吧,趕緊去報名黑工得了。”
樂子小鬼又在叫囂。
不過這也只是說說而已,不敢真的來搶老杰克曼手中拿不穩的最后那枚瓶蓋。
畢竟那忠實于門內外巡邏的黑人保安可不是玩鬧的,負責維持基本秩序的他手中鐵棍犀利,撂倒幾個小鬼完全不費力。否則做不到這個,以后誰還敢來抓娃娃機?
所以老杰克曼只是會被這夸張的氣氛騷擾而已,仍有一線生機。
前提是他的心理防線沒有亂套!
這時候,老賭鬼終于把瓶蓋塞進投幣口了。
隨著機魂轟鳴,室外那節機械捕手開始新的一輪移動。
“該去哪片沙海打工...”
老杰克曼心中已經放棄掙扎。
即便賭性如他,事先也完全沒料到這種完敗。
所以這時候人都傻掉了。
操控搖桿的心思早就被“打工”二字壓迫。
不過再怎么說,那長年累積下來的肌肉經驗還是在。
玻璃窗外的機械捕手也就保持著一種詭異的龜速,不抱希望地往坑洞中下垂,試圖抓起什么。
這時候,娃娃機大樓里充滿了快活的氣氛。
樂子人小鬼們眼看老杰克曼的頹廢,一邊狂歡,一邊盤算尖嘯著盤口的結算事項。
而處在暴風眼中心的老賭怪本人,他的感受又有誰會在乎呢?
只不過是樂子罷了。
這件事很有趣就夠了。
觀眾們總是這樣想的。
吧臺邊,三三兩兩的小鬼劃清贏來的瓶蓋枚數。
捕手機位上,頭戴老式牛仔帽的賭怪神情黯然,嘴邊喃喃著不知名的喪氣話。
誰也沒注意到,就在那玻璃板之外的開放坑道之中,某些異變在悄然發生···
最先注意到異樣的人,其實不是老杰克曼自己——畢竟他人都傻掉了,乍一看就像是吃多了冰腸那種滑稽脫離現實的癡呆感覺。
而是最靠近老杰克曼的一名樂子人小鬼。
這小鬼并沒有在盤口上贏多少錢,所以有些忿恨地一直盤環在老賭怪機位旁邊,竭盡所能地嘲諷他以獲取樂子寬慰自己沒甚瓶蓋入賬的干癟口袋。
不過到底是小鬼,還年輕,又不知道植入了哪里來的義眼所以視力好得很。
眼尖的他嘲諷完一輪以后有些口渴,隨意抬頭,好巧不巧一眼正好望到了玻璃窗外。
“草草草草草草...”
“那TM是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