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周六喧鬧的夜晚,club里的陳煜陽回想著今天發(fā)生的一切,他低著頭,手上晃動著酒杯,看不出喜與怒。
“怎么了,煜陽?剛剛下午的時候就看你臉色不對。不舒服嗎?”細(xì)細(xì)的女聲在他的身邊響起。是尹思繁,和他工作了一下午的同事兼合伙人。
“沒什么事,就是有個以前的老朋友聯(lián)系我叫我出來玩呢,我這不出來給他回個電話,正要回去了,咱進(jìn)去吧?!标愳详柲槻患t心不跳的撒晃了晃手機。
不過今天確實看到了一個認(rèn)識了很久很久很久的人。
他沒想到經(jīng)過上次火鍋店的偶遇,兩個人還能再碰到??赡苓@世上的事就是這樣,彷佛一旦開了一個頭,就會停不下來。是的,他在火鍋店看到周粥了,和一個男人一起,想到這里,陳煜陽突然覺得有些喘不上氣。
今天下午尹思繁約了他一起來把項目敲定,順便去心儀已久的小店探探?!兑?及她》這家店環(huán)境好,下午茶華而有實,說是清市的 TOP 1也當(dāng)之無愧。而陳煜陽對這種小資的網(wǎng)紅地方不熟,也就跟著她來了。
在要進(jìn)門的時候,陳煜陽就看到了周粥和文倩,一個人玩游戲玩得不亦樂乎,另一個人則在看手機。陽光灑到周粥背后在她面前形成了陰影,讓人看不太清楚臉,但不知為何他感覺到她好像在為煩心事糾結(jié)。她會糾結(jié)?她會有煩心事?怎么可能?她一向都是那樣沒心沒肺,從來都不會顧及別人的感受,也從來都不會有什么煩惱。他緊緊地抿著嘴巴。
突然地停步和轉(zhuǎn)身,讓思繁猝不及防?!办详??你不喜歡這里?”
“沒有,這里很不錯……”陳煜陽一臉鐵青,心不在焉的回復(fù)著,“咱們今天……“
就在這時,文倩和周粥的歡聲笑語的推開了門,走向他們對面方向的旋轉(zhuǎn)門。因為隔了還有些距離,她倆絲毫沒有注意到陳煜陽,甚至都沒有往這個方向看。
“她的手怎么還纏著繃帶…………”陳煜陽想,隨即拉下了臉,“纏著又怎樣,與我有什么關(guān)系?這些年了,自己還是不會照顧自己,還以為分開之后她能有改善呢,算了,可別多管閑事了?!彼藓薜男α诵ΓD(zhuǎn)頭跟思繁說:“走吧,我們進(jìn)去吧?!闭f完拉開了門,做了個請的手勢。
尹思繁是陳煜陽后來認(rèn)識的合作伙伴,加上陳煜陽一向把過往的個人隱私藏的很深,所以她并不知道有周粥這號人物的存在。
她心中不訝異是不可能的,平常老成穩(wěn)重,不露聲色的陳煜陽從他們剛走到店門口的時候就開始表現(xiàn)的有些奇怪。驚訝,錯愕先是從他臉上滑過,然后他的臉色又變得又臭又青,別人不知道的以為他吃了什么憋呢。他內(nèi)心的陰晴不定,讓思繁納悶。
許多女人好像都會被陳煜陽不知緣由的吸引,思繁也沒有例外。她認(rèn)為跟他的相識與接觸,從朋友再到工作,不被陳煜陽吸引是很難的。他在工作的時候那股認(rèn)真專注的樣子仿佛一個泥潭讓思繁深深陷入。穿西裝的他身姿挺拔,一副翩翩貴公子的模樣,衣服從來沒有一絲皺褶;腳上的皮鞋也總是錚亮,長款的襪子一直包到小腿肚之上,以防腿部暴露出來的尷尬。
他情商高,待人接物禮數(shù)周全,對待女子盡顯紳士風(fēng)度。那雙狹長漂亮的鳳眼仿佛在訴說著主人的神秘,東方氣質(zhì)的相貌加上西方的作風(fēng)和禮數(shù),這種極端碰撞與融合,難免令人心跳加速,但相處起來又會是十分舒服的。
最特殊的是,他有一股與生俱來的痞氣,和朋友們一起的時候全然不是工作中一絲不茍的樣子。衣冠楚楚,痞里痞氣玩世不恭,再加上那雙鳳眼一笑,邪邪的樣子簡直是把許多女生拿捏的死死的。
所以,理所當(dāng)然的,帥氣多金還有自身實力的他身邊從不缺前赴后繼的女人,女朋友換了一批又一批。這大概就是他的缺點吧:游戲人間,一點也不長情。思繁心里和明鏡似的,覺得自己的喜歡還是不要讓他知道比較好,畢竟和他的關(guān)系不只是朋友還是工作伙伴。
如果自己和他挑明了,先不說可能只會是幾個月的過眼云煙,兩人還會因此在工作中產(chǎn)生不方便,畢竟抬頭不見低頭見的。所以她把這份沖動一直埋在心里,埋著埋著好像太深了也就有些難找到了……她總是對自己說:“總歸是友情更牢靠些更久遠(yuǎn)些的……對吧……?”
其實尹思繁對自己的感情,陳煜陽也不是絲毫沒感覺。他認(rèn)為思繁是個聰明有主見并且情商高的人。
跟尋常的女生不同,她會有自己的處理方式。如果拋開自己對她沒那份感覺再加上工作伙伴的關(guān)系,她應(yīng)該是個很好的結(jié)婚對象,奈何他對她沒那份心。
尹思繁沒有表達(dá)過任何心思,他也就明了了她的態(tài)度,配合她,工作上有分有寸,不逾矩,不會讓尷尬的事情發(fā)生。其實身邊的朋友有許多覺得他們兩人還蠻配的,也想過撮合他倆。但陳煜陽都是一口回絕:“別胡鬧了,我是對她真沒那意思,差了點……差了點……”
差了些什么呢?連他自己都拎不清。后來還是小雅一次無意間的調(diào)侃仿佛點破了窗戶紙:“我看你啊,就是喜歡那種古靈精怪有靈氣的女生,那種淑女,乖乖女,一板一眼的,你可看不上呢。”“人們總說啊,男人不壞女人不愛,我看這反之亦然,女人不壞男人也不愛,起碼對你適用,你就喜歡……那種生動活潑還要帶點壞點子的?!?p> 可不是嗎?陳煜陽遇過的女孩子千千萬,身邊的女朋友好像類型都差不太多,是小雅說得那一卦。他追女孩幾乎不失手,討女生歡心的套路層出不窮,還屢試不爽。
可是他卻唯獨從沒有對周粥用過任何套路和手段,一切都是最真情實感的流露,可是……他卻栽在了這個“唯一”的手里。想到這里,他的臉色更難看了。
整個下午的工作的過程,陳煜陽保持了他一貫的嚴(yán)謹(jǐn)高效率的作風(fēng),事情很快就搞定了。但每當(dāng)兩人沉默的整理文件,看文件的時候,他總是拉著臉,思繁對他這種無意識的表露也默不作聲。
“煜陽,咱們提前完成了任務(wù)。走,晚上去嗨一下吧?!?p> “今天真難得,你竟然要出去嗨一下,那我們?nèi)ノ鲄^(qū)吧,那邊新開了幾個酒吧聽說不錯。哦對了,把咱們公司其他人也叫上吧,我做東,大家一起出來玩一下。這段時間大家也是忙忙碌碌的,太辛苦了?!?p> “啊?西區(qū),你的涉獵可真夠廣泛的,整個市區(qū)是不是沒有你不知道的club?”
“那你平常別那么悶,跟我多去去,不就知道了嗎?”陳煜陽隨口拈來一句,不是開玩笑的語氣,但聽的思繁心里一悶。
說出這種有點傷人心的話,在陳煜陽這里極其反常。尹思繁看了看他,只是覺得陳煜陽好像在逃避什么,想要遠(yuǎn)離這里。明明這里就有店,還非要去西區(qū)那千丈遠(yuǎn)的地方。
他們叫了公司的同事,有的要陪家庭,有的則去約會,剩下的幾個單身男女精心打扮的來赴約。陳煜陽在門口一一迎接,告訴他們:卡座已經(jīng)都訂好了,思繁在里面等著。
“謝了啊陳總,就沒見過陳總這么大方,出手闊綽的老板!”
“別拍我馬屁了,大家今晚都得玩得盡興啊,不盡興不能走?!标愳详査菩Ψ切Φ卣f,鳳眼一瞇,讓人移不開眼。
club里舞池的音樂放得極大,音樂節(jié)奏一下下狠狠地拍在心臟上,人與人之間的交流變得很難聽到。
在這里,交流不是靠語言,而是靠肢體信息,荷爾蒙,這些人類最原始,最直接的沖動。看對了眼的男男女女低頭湊近彼此,嘴巴貼近對方耳邊看似在對話,實際卻是在吸吮對方身體的氣息,并且也讓對方能感受到自己的氣息。
那頭形態(tài)各異的人們隨著律動在舞池瘋狂放肆地舞動著,這頭陳煜陽竟然安靜的在自己定的卡座坐著,與這里的氣氛格格不入。
公司里其他年齡小的同事都已經(jīng)下到舞池里放肆的尖叫著,他和尹思繁則留在了這里。兩人也沒有過多的交流,卡座范圍內(nèi)比其他地方安靜些。思繁望了一眼舞池里的男男女女,拿起手里的酒杯說:“別看他們比我們年輕幾歲,怎么感覺比我有活力這么多呢?是不是我的酒還沒喝到位???”說著把杯里的龍舌蘭一飲而盡,“我是第一次來club還不是很適應(yīng)這里的環(huán)境,不過你今天是怎么回事?可別跟我說你平常來的時候都是這樣的作風(fēng)。我可不信啊?!?p> “思繁,以前沒發(fā)現(xiàn)你原來這么能喝酒呢,看來以后有應(yīng)酬得帶著你?!标愳详栴欁笥叶运?。
“別打岔啊,你從今天下午開始就不太對勁,說要嗨一下,還拉著我們來了西區(qū),明明下午那邊有那么多好的地方,離大家的住處也不遠(yuǎn)。唉~難道你在躲什么人?不會是以前哪個被你傷了心的小姑娘吧?”
被傷了心得小姑娘?那個小姑娘不“鞭尸“他就不錯了?!澳睦镉械氖?,這家店是新開的,環(huán)境又干凈,監(jiān)管的還嚴(yán)格,今天恰巧又有好的DJ坐鎮(zhèn),來嘗嘗鮮何樂而不為呢?我這不是怕他們玩的太嗨出事,想著得看著點。自己來club也不差這一次……”
“打住打住,你怎么自己在這里拿起范兒來了,大家都老大不小了,哪還需要你照看?”思繁說著拉起坐著的陳煜陽往舞池走去,“走了走了,我也想去蹦蹦跳跳一次,像你說的,我可不要在club里還像平常那么悶。”
陳煜陽被她說的有些不好意思了,“抱歉,今天下午說你悶,是我過分了點?!?p> “嗨!道什么歉啊,在這里,開心就行了唄,再說了,你說的那也是實話,所以今天我想看看不悶的自己會成什么樣子??靵?!”思繁貼近他說。身上那股格格不入的恬靜的香水味飄過。
說來也是神奇,平常文靜淑女的尹思繁在club里像是換了一個人一樣,甚至帶有點不羈,反觀今天的陳煜陽,倒是拘謹(jǐn)了些。
被思繁這么一說,陳煜陽也覺得不應(yīng)該再這么扭捏,不要再庸人自擾,這樣著實有些不像自己了。
兩人大步向前,很快就融入了燈紅酒綠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