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粥和陳煜陽跟著大隊人馬進到包間,等大家都坐好后陳煜陽則起身一一斟茶,這些人是與媽媽共事的廠長還有主管,最年輕的也有40歲。
周粥條件反射似的也想起身,可還沒等身子站起一半就被陳煜陽按下去,“乖乖坐好,什么都別做,所有的事情我來就好。”他不庸質疑的語氣不大不小,讓在座的長輩全部聽了去。大家八卦的心明顯躍躍欲試,卻礙于老大的存在而不敢置喙,畢竟她最寵愛兒子已經不是什么秘密,這位太子爺說的做的都得是好的。
周粥十分尷尬,既不想因為拒絕導致僵持不下,又覺得什么都不干會給人落下話柄,她疑惑的看著陳煜陽,糾結半天覺得還是聽他的好了。
……
等待上菜的時間變得焦急而漫長,一桌人各懷心思,想八卦的不能說,不想說話的倒成了眾矢之的,比如陳煜陽。
“陳煜陽,你不給我們相互介紹介紹?”連名帶姓的挑頭提問,是他媽媽的風格。
他禮貌的笑笑,先是跟周粥介紹起了自個兒的媽:“粥粥,這是我媽,石娟女士。”然后又轉頭跟石娟說,“媽,這是周粥,米粥的粥……”
話還沒講完,就被這位石娟女士打斷:“我知道,你初中時期的家長會我還是參加過一次的。而且、別以為我不知道……”你倆的事。雖然石女士和陳煜陽不常相處,但作為一個母親,他和周粥的那點事還是知道的,更何況彼此還糾纏了這么久。
“媽,那你還挑什么頭讓我介紹啊?”他尾音微顫,滿臉無奈。
“我這些同事們不是還不認識嗎?”
要不是迫于媽媽的yin威,他才不想管這些大叔大嬸,陳煜陽最后還是默默嘆了口氣,一個個打招呼做介紹。
……
“大家都坐下,吃上了吧?”一聲大喊從遠處的門口傳入,慌亂的氣息顯露出說話人的火急火燎。
“老舅。”不必多辨認,來人定是自己那虎頭虎腦的舅舅。
聽到這個稱呼,剛要掀開簾子的手頓了頓,他頭最先探出來,訝異的同時迅速掃了一眼自己的姐姐:石娟正不慌不忙的喝茶呢。
“誒?陽陽怎么在這兒?”
“放假回來玩玩,老舅,不是說好別叫我陽陽嗎?”聽起來跟個女孩似的,陳煜陽扶了扶額,這要是讓李釗他們聽到,夠笑一輩子了。
“行行行,煜陽。”石磊懶得在這個問題上多費口舌,他抓抓凌亂的頭發,隨即大搖大擺的找空位入席,“終于把車都停好了,這停車場建的還挺隱蔽呢。”喝口水潤了嗓子之后,這才看到坐在陳煜陽旁邊的陌生女孩,“誒?這位是?”
“這是我舅舅石磊。”陳煜陽倒轉頭跟周粥說了一番,“跟我媽一塊工作。”他從小‘欺負’石磊‘欺負’慣了,戰略性忽略十分常見。
可怎么說他也是個長輩,被陳煜陽這么忽視,周粥臉都快憋紅了。她悄悄拽了拽他的衣角,示意他舅舅還在等呢。
石磊郁悶,怎么又無視我?自己這個老舅又當了個寂寞?
仿佛因為周粥的提示,陳煜陽這才‘想起’石磊:“老舅,這是我女朋友周粥,米粥的粥。”與此同時,他起身給石磊的杯子斟滿茶水,“多虧老舅你一直給我媽當司機,真是辛苦了。”
“啊……嘿……嘿嘿,沒事沒事。”他本來有一肚子的話,但這會兒冷不丁的被他噎了顆蜜棗,一時半會倒不知該說什么好了。
石磊為人敦厚老實愛聽好話,早就被陳煜陽摸透了脾氣,在怎么對付石娟姐弟這方面,他從小就是專家。但老實巴交的舅舅卻偏偏娶了個心機深沉的舅媽,前幾年鬧分家的聲音都是她發出的。
“舅媽和表弟沒來?”
“駿駿有補習班,你舅媽在家伺候他呢。”
“石駿才上初中,放假就要補習,真慘。”
“那可不,你舅媽管的嚴,不像我姐似的,全靠放養。”
沒打算參與對話的石娟聽到自己突然被說,不悅的放下手中的茶杯。
“還不是因為我媽忙著公司的事嗎。”陳煜陽懶散的說,“反正我覺得這樣挺好,比整天上什么破輔導班強多了。你看,我沒上補習班不一樣成了人才沒成禍害嗎?”
“話別說的太早,陳煜陽。”
“媽,你潑冷水可以,但咱能不能別連名帶姓的潑啊?心理陰影都有了。”只要他的名字從石娟女士的嘴里吐出,99%接的不是好詞。
……
陳煜陽像是這群人之間的粘合劑一般,與他們相處的游刃有余,不管來什么話都能接的恰好,而周粥則不如平時話多,其實她也不知該說什么,畢竟自己是局外人,插不上嘴。
“去下洗手間。”她側頭小聲跟陳煜陽說。
“我陪你。”
“……去洗手間又不是去跑步,你陪我干嘛。”周粥翻了個白眼。
陳煜陽當然沒有這種癖好,只是擔心今天的場面會不會讓她覺得不舒服和尷尬,他有些內疚,本來說好的二人世界卻被石娟一行人摻合進來。陳煜陽不想因為自己忙著招呼別人而讓她覺得被冷落,不過看她一副真誠的樣子,懸著的心倒是慢慢放下來了。
“那你去吧。”他看著她的背影,直至消失不見才收回目光。
陳煜陽滿眼的不舍全被媽媽看了去:小姑娘去個洗手間都舍不得?
石娟對兒子和各種女人之間的愛恨情仇本是毫不在意,可后來從于東方嘴里聽說了他和周粥的糾葛,心疼卻又不能表達。石娟原先不明白為什么陳煜陽非要跟這個不斷傷害他的女孩在一起,而今天打量他們的時候,知道了答案。
因為愛,他看周粥的眼睛總發著光,那發自內心的喜悅與愛戀藏也藏不住;因為愛,讓他除了嬉皮笑臉與冷酷無情之外還有柔情的一面。石娟曾一度擔心陳煜陽在這種單親環境下長大會對愛情與婚姻失去信心,幸而老天眷顧,讓他找到了那個深愛的并可以攜手走到最后的人。她打心底里高興的同時還伴有一些遺憾與寬慰,遺憾自己自始至終沒有遇過這樣一個人,寬慰她的孩子能講這份幸福緊緊握在手中。
石娟有些如釋重負,心里的一顆大石頭‘噗通’一下落了地。
……
周粥是貨真價實的‘人有三急’,畢竟這種場合還不至于尷尬到讓她遁走。從洗手間回去的路上,她給文倩匯報:“倩倩,你說損不損,我們真碰到他媽媽了……/慘兮兮。”
“哇不是吧!他媽媽不是女強人嗎?是不是很兇?你們怎么處理?……”文倩的問題太多,她沒時間看完就被陳煜陽迎回桌去。
“上了些菜,大家等你呢。”
“啊……你們先吃就好了,不需要管我的。”她做不到自在的讓一群長輩等她……
“沒事,不急,而且你是客。”而且,不等你,陳小祖宗能同意嗎?
……
餐桌上從空曠到陸續被菜品填滿,大小的盤子見縫插針的擺放著,不浪費任何一個角落。
從開筵到現在,周粥從沒伸出手去夾過菜,不是因為她什么都沒吃,恰恰相反,她可能是全桌吃得最多的,因為有陳煜陽像往常一樣跟養廢人一樣的照顧她。
周粥每次吃完,他都會添上新的菜,不多不少差不多一勺的量,知道她的偏好后才會多添幾勺,他會細心的為她撇去山雞燉的豆腐湯里多余的油沫,夾幾塊炒的最嫩的野菜和雞蛋,還會把炸的桃花餅幫她用吸油紙裹一遍之后才沾蘸料放入碗中。他滿心滿眼全是周粥,仿佛餐桌上的其他人都不存在似的。
私下或者平日和朋友之間,他這種視旁人為無物的行為倒也無可厚非,但今天在場的都是長輩不說,還有她第一次見的陳煜陽的家人……
“別老給我加菜,你媽媽和舅舅也在呢……”趁大家不注意,她小聲跟陳煜陽說。
“那又怎么樣?”陳煜陽又給周粥夾了好幾塊桃花餅,因為她說過一句‘真好吃’。
“你這樣在其他人心里留下的印象不好……”她邊說,陳煜陽還在邊填滿她的碗,“夠了夠了,給你媽也盛點吧。”周粥急急的想要制止這種只顧及她的行為。
“管他們干嘛,想說說去,我才不在乎。”他根本沒有在意這些事。
“……但、你媽媽會不高興的。”
陳煜陽終于有了動作,他微微抬頭,默默瞄了一眼左側的石娟,“她才不會。”
最終還是周粥敗下陣來,與其抗拒,還是接受吧,畢竟這些農家飯菜真的很好吃而且不常見,她覺得自己快被陳煜陽的厚臉皮同化了。
……
“這個湯是不是很鮮?我再多給你盛點菌菇,這些好像是這邊山里獨有的,燉在湯里鮮味可足了。”陳煜陽幾乎把里面為數不多的菌類全撈到了她碗里。
“那個……別盛這么多……咳咳。”
“沒事,你吃就行。”
這句話的音量不重,但足以傳到坐在旁邊的石娟耳朵里,周粥鼓起勇氣對她說,“石阿姨吃嗎?”
“不用了,我不吃。”
“那石叔叔呢?”她又轉頭詢問石磊。
“啊……哈……我、我……”石磊的眼神不斷在石娟和陳煜陽之間轉換,前者正鎮定自若的夾著幾片豆腐絲放入嘴中,而后者則一臉無所謂。心里掂量一番,他還是拒絕了:“我……我也不吃,你們吃你們吃……”
石磊可是從出發前一周就開始惦記這湯了,唉……算了,不能得罪這小子,拿人家手軟,吃人家嘴短,石峻從小到大上私立學校的錢是石娟給的,家里所有的錢也都是石娟的。以他對自己姐姐的了解,她不可能虧待自己的寶貝兒子,所以這個企業未來肯定留給陳煜陽,怎么算也不會落到他和石峻頭上。雖然自己老婆經常在背后攛掇他把公司奪過來自己掌權,但石磊明白自己能力不行,沒有當老板的命,充其量給石娟當個司機加跑腿……
他記得老婆還說過,千萬不能讓陳煜陽找一個能制住他的媳婦,不然將來等石娟退休,兒媳婦把財政大權一控制,他們更是多一分都拿不過來了。石磊每次聽到這話都覺得這不可能,以他的了解,陳煜陽是不可能栽在女人手里的。
他左看看陳煜陽右看看周粥……這女孩確實對陳煜陽言聽計從,可要是仔細琢磨又會讓石磊覺得怪怪的。
到底哪里怪呢?他抓耳撓腮的想。
唔……就是……總有一種感覺,陳煜陽才是被拿捏住的那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