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是好夢，懷念感覺自己從沒做過好夢。或許有，但是自己不記得了。能記得的都是些噩夢。偶爾也會有些別的，醒來后總感覺是被占了便宜一樣。所以這些也自然不能算好夢。
這一晚上就更是別提什么好夢了。一路上晃晃悠悠、迷迷糊糊、斷斷續續的也算是睡了一會。清晨不久，破車才進入了一個小鎮。
男人匆匆下車，追上一個女人。那女人剛剛離開家門還沒走幾步，聽到腳步聲轉過臉，懷念看她的相貌應該比自己的母親年齡大幾歲，但是看精神卻顯得年輕。看山炮追上她后，對方臉上一陣驚喜。看樣子明顯是認識山炮的人，于是懷念也下了車。
看那女人用手拍了拍男人的胳膊，一臉笑容的說：“還以為你不會來了呢。”隨后看了一眼身后的懷念，女人有些小心的又問：“你還是老樣子，這次是路過，還是要待一段時間？”
男人做出一個招牌的微笑：“當然是來給你添麻煩的，只是害怕你不歡迎啊。”
這次女人也如釋重負般笑起來：“哈哈，好，房間還給你留著呢。不過，價錢是上次的三倍。不還價。”
男人嘴上笑容不變，只是眼睛睜大了些：“哇，我都懷疑你有先知能力了。您是怎么知道我正有此意的？”
女人聽到這個在男人胳膊上拍一下：“你這小子還是這么沒正形，最近老東西我手頭有點緊，大孫子想買把手槍都不夠錢，可算是把你等來了。還有，你那床還在。你再不來，我就準備把它賣了換錢花了。”
“額，沒賣就好。房錢就這么定了，一會讓我助理轉給你。”說著回頭看了一下還在后面一點的懷念。又說：“正好我們也是三個人。三倍的房錢正合理。”
女人看了看懷念，又看了看男人。隨后對懷念笑一下，便把男人拉遠了幾步說：“你這小子就沒一句準話。這女孩要是你助理，那我就是你二姨。你別仗著自己年青就不注意亂來，以后身體垮了，有你后悔的。”
男人不以為然：“哈哈，好的，我聽你的多注意。不過我身體還可以，另外車里面是個男的，太累了睡著了。”
女人嘆口氣：“你們這些年輕人，我這個老太太是搞不懂了。”
男人笑一下說：“二姨。我還是先給你介紹一下。”
隨后就攙起他二姨去懷念身邊。女人沒好氣的又在男人身上打一下：“什么二姨，別和你二姐沒大沒小的。”
于是男人松開手對懷念說：“這是我二姐。”
又對他二姐說：“這是我的助理。小麗。”
懷念心中好笑，這女人也許是耳朵不太好，所以以為自己是在小聲說話，其實她和山炮的談話，懷念都能聽的到。現在聽山炮這么介紹，懷念也想對山炮說，如果她真是你二姐，那我就是你老媽。
懷念瞬間的呆滯過后，馬上做出笑容。然后甜甜的叫了一聲：“二姐好。”
女人臉上的皺紋都笑開了。拉起懷念的手說：“等二姐晚上回來給你做好吃的，我還要去上班，就不和你們多聊了。先留個電話吧。”
懷念笑著抽回手。心想都是什么毛病，一個一個的都喜歡摸別人的手。
女人確認了電話后，對懷念說：“剛剛和你老板談好了。記得早點把房錢轉過來，全款哦，晚上回來我還要用錢買菜呢。”
懷念臉上的笑容有些僵硬，看了看男人，又向女人點點頭。
女人看了看懷念笑出來：“逗你呢，開玩笑的，不著急。”
懷念臉上表情好了些，但也有限。
那面男人卻說：“二姐，家里還有吃的嗎？我們趕了一路。啥也沒吃呢。”
女人轉臉看男人時就做惡相：“房錢都沒給就知道吃。”
說完掏出鑰匙，打開了大門，也沒進去，又轉身回來：“客廳桌子里有大門的鑰匙，廚房還有點吃的，不過你得少吃點。讓我老妹先吃飽才行。”
隨后又轉頭看懷念說：“別在意我個老太太的瞎胡鬧。到了這里就是到了自己家，我還要上班，就不多羅嗦了。”
隨后轉低聲音又囑咐一句：“記得轉賬啊，全款。”
說完微笑一下，轉身走到男人身邊又低聲說：“晚飯你做啊，我會打電話告訴孫子你們在家。別打我孫子的歪主意，聽到沒？”
男人表情有點苦澀：“你那寶貝孫子，蔫壞蔫壞的。我可不敢惹。快去吧，晚上早點回來。我們等你一起吃飯。”
懷念看女人又在男人身上拍一下，沒說告別的話，轉身就走了。那走路時矯健的步伐，看上去還能再活一百歲。
女人走后懷念又仔細的打量了一下這個房子。一棟兩層的小樓，外面用菱形鐵絲網圍出了一個小院，略高于路面。沒有院門，只有兩根單薄生銹的鐵桿立在那。
房外的角落里，星星點點的野生植物凌亂的生長著，雖然稀疏的葉子上落著厚厚的灰，還是給這里增加了鮮艷的顏色，帶來了少許生機感。這里應該有一陣子沒下雨了。
或許是長期無人打理的原因，房子顯得很陳舊，歷經風吹日曬的樣子。整體看來灰突突的，就像整個小鎮給懷念的感覺一樣。沉悶、冷清。而這附近也是同樣斑駁。仿佛在訴說著住在這條小街的人并不多。
男人和懷念進房間后，看到一只貓走過來盯著男人看。懷念看看貓又看看男人，看他們的對視好像有信息傳送似的。又仿佛這個動物和這個機器曾經就認識似的。
懷念正想蹲身摸摸那只貓。山炮卻學了一聲狗叫。那貓好像見到兩個傻子一樣，扭頭不愿搭理他們，轉身走開去忙別的了。
一樓的主臥中有一張明顯風格不符的病床。這病床看來已經靜靜的躺在這里很久了，但和周圍其他破舊的家具相比，還是顯得更新更有現代感。
山炮整理了一下那病床，就對懷念說：“你去廚房找點吃的吧，走了這么久。你先去找點東西吃。別擔心我，我還不餓，不用給我留。”
蒼天在上，懷念從來沒擔心過山炮會餓，好像也沒擔心過他別的事。想來也有趣。他要是不提醒自己還沒感覺想吃東西。他這么一說自己還真感覺有些餓。
懷念在房間里轉了轉。除了那只不會看家的貓，沒再看到什么其他生物。連盆植物都沒有。懷念找了點能吃的東西拿著。邊吃邊上樓去看看。
樓上一個房間鎖著門，另一間是個臥室。看樣子也好久沒人住了。還有一間儲物室，放了一些雜物。懷念又去陽臺上看了看。山炮正把車上的一些雜物往房子里面搬。懷念趴在欄桿上想幫幫他，又想了想，還是在這里幫山炮看著車吧。以免車萬一被突然刮起的大風吹跑了。
男人把沉睡的保鏢和不多的東西都搬進來后。來到二樓陽臺上，懷念看了他一眼毫無內疚之感。但還是轉頭看向樓下的車。
男人走到欄桿邊對懷念說：“你在二樓臥室住，休息一下吧，我去把車找個不顯眼的地方停。等你睡醒了，來樓下找我。我們去采購些東西。”
懷念感覺自己心中好像還有問不完的問題要問，可是自己真的是有些疲憊。洗漱都不想，就只想好好睡一覺。于是接過男人手中的一個包，進了那個沒人住的臥室。
……
也不知睡了多久，懷念真心不想爬起來，她只感覺自己可以睡上一整天。這里真是一個休息的好地方。安靜的像是在月球上一樣。但這樣突然失去了熙熙攘攘的人聲，失去了遠遠近近機械設備的低吼卻讓她有些不適應。
她躺在床上睜著眼，安靜像是一具死不瞑目的女尸。剛剛的睡眠中好像夢到了一個女人。看不清楚相貌，也猜不出是誰。只感到她有著莫名的傷感。
畢竟她還是活的。既然醒了，干脆就起床。
樓下的保鏢依然沉睡，但卻掛著營養液。山炮把廚房里本就不多的食物掃蕩一空。做成了相對豐盛的午餐。兩人美美的吃了一頓后。山炮又要求懷念去休息。
懷念不從。“我必須先去買些生活用品回來，那房間除了一張床什么也沒有。”
山炮一臉平靜的說：“不是還有一張辦公桌。”
懷念此時沒有聊天的興趣，也沒有發脾氣的精力。只是不陰不晴的看著山炮。
也許山炮又花時間解讀了一下懷念的表情，隨后才說：“好吧，你可以列一個清單，我去采購你去休息，這樣可以了吧。”
懷念聽山炮說好吧，表情剛剛放松一點。但聽完整句話后，表情又變回了剛剛的樣子。
……
這次懷念開車，男人指路。這種老爺車，對于沒接觸過的人來說，并不好掌控。好在懷念參加和平衛隊時受過訓練。上手后感覺到也不難。為難的是一邊的山炮，做出一副緊張兮兮的樣子，雙手抓著把手，一副隨時準備迎接撞擊的樣子。
這好像叫什么理論來著，懷念不記得。大意是和瘋子待久了，就習慣瘋子了。甚至感覺瘋子的行為是正常的。
對待這個搞怪的機器人，懷念有類似的感覺。同時又有一種這家伙和我不熟，他做什么都不關我事的冷漠感。只是他在那面一副緊張樣，還是多少把情緒傳染給了懷念，讓本來沒什么情緒的她也略感緊張。
懷念又斜他一眼說：“你又不會害怕，做出這個樣子，為什么？就為了讓我也害怕，還是為了嘲笑我？”
“恐怕你又誤會我了，不過如果你能體會一下我昨晚開車時的心情，到也好。”
懷念一腳把車跺停，拉起手剎，卻發現它原本就沒放下。“我就是一個普通人類，沒有你那么高的素質。也想不出你那么多的道理。我害怕就是害怕，不是假裝的。另外用不著你有意無意的教我一些道理。我不想聽，我也不想變成一個機器。也不想看你對我冷嘲熱諷的。懂了嗎？”
男人似乎是被喊懵了，隨后還是平靜的說了一句：“我會害怕也不是裝的，還是讓我來開吧。”
懷念坐在旁邊生悶氣，山炮在一邊像沒事人一樣。一邊開車一邊問懷念都想去買什么。
“遇到什么就先買什么，說的好像你都知道路一樣。我想買一張床，你能找到嗎，你能拿得回去嗎？”
“哦，這樣啊，這里我還是比較熟悉的，那我們還是先去找個綜合市場吧。”
懷念此時才不在乎這家伙要去哪里呢，只問自己關心的。“你把保鏢自己扔房間里真的能行嗎？萬一他提前醒了呢。”
男人滿不在乎：“出門前不是和你說了。給他用的藥量很大，就算是他自己醒來也沒啥。又不是孩子。另外我給他留了言。”
一番折騰，買了不少東西。懷念自己用的東西，裝在了自己背的大包里。其他的統統讓山炮背著。當然她并沒有真的買一張床。
雖然沒有方便的遞送服務，也沒有可用的現金。好在有車可以用，也好在轉款支付方面，已經沒有國家之間的限制了。
回到住處后，加納正在院子里，慢慢的做著類似囚徒健身的運動。看到兩人回來，他停了下來，幫兩個人往房子里搬東西。
山炮卻制止了加納的幫助，從買的東西中找出些吃的東西給他。又指了一下餐桌：“你先吃點東西，等我們一下。這里不是我家，但和我家一樣，隨便些。等我一會，忙完了我們再談談。”
大概過了十分鐘，懷念從樓上下來。看山炮把食物放進冰箱，雖然擺的很有調理。不過懷念買的食物實在是多，冰箱好像都胖了一圈。
懷念沒管山炮，坐在了餐桌旁，看看還在吃東西的加納。心想，他一定是餓壞了。
加納頭也沒抬，咽下嘴里的東西，開口了，依然是老樣子：“你身上的傷，是我做的。對不起。”
懷念也不相信一個顫巍巍的老頭還能舉起槍，她也早就不在乎這事了，也對此毫無興趣。搖搖頭：“不管是誰，都沒關系了。我也沒什么事。不必再提了。倒是你怎么樣，能感覺到他的記憶嗎？”
加納搖搖頭：“也許需要把我催眠才能知道。”
山炮走過來坐在旁邊：“懷念你會催眠嗎？”
懷念瞪眼睛：“你不是心理醫生，我怎么會？”
山炮也瞪眼睛：“我是司機，我怎么會？”
兩人互相瞪了一會，男人轉頭看加納：“不是有一招叫自我催眠嗎？”
加納看了一眼男人：“我也不會。”
懷念越發感覺自己不該參加這個叫什么，兒戲般的項目。
山炮卻說：“沒關系，這個也不著急。先安定一下，你們兩個先恢復身體健康才是重要的。”
懷念倒是真的沒有所謂，自己的傷都快好了。只是不明白怎么會搞成這樣。難道是孫女士這幫人要耍賴。把能得到的都得到后，就想把這個其實已經沒啥大用的保鏢一腳踢開了。
那自己現在豈不是變成了騙子的幫兇。可是又似乎沒必要搞這么麻煩。當時踢開自己的時候，那可是很輕松的一腳就完成了啊。
加納點點頭說：“有空我想去見見那孩子。”
山炮點點頭：“這事我安排，你最近就聽我安排吧。就算我是你的新雇主吧。項目的事情還按計劃進行。接下來我幫你們兩個找份臨時工作。再給你們準備個身份。”
加納說：“我在這個小鎮逗留過很久，很多人都認識我。他們以為我去當了雇傭兵。現在回來了而已，我就不需要新身份了。”
山炮停頓了一會，似乎是在思考，隨后點點頭：“好吧。”
轉頭對懷念說：“我好像忘買調料了，陪我去吧。”
“我不去。”
“可是我沒錢。”
……
和男人出門后，懷念跟著山炮左轉右轉。怎么看都不像是在買醬油的路上，更好像在找一只走丟了的寵物狗一般。
“干嘛還要我找工作，我可是傷員，另外我假期還沒用完呢。我們能在這里呆多久？”
“糊口嘛，房租那么貴。你又喜歡多買吃的。”
“超過一個月，我就會想家，一想家，我就要召開記著會。”
沒走多遠，還沒等懷念說完，男人就在一個路口停下。
懷念正納悶，就聽到了罵聲，遠處有幾個人，不知道發生了什么爭執，一個學生模樣的人正在踢打一個躺在地上的女生。
懷念正準備沖過去阻止他們，卻被山炮拉住了。
“不必過去了，你看那人已經停手了，應該要走了。”
“放開我，那也要去看看那女生是不是受傷了啊。”
“她有同伴在呢，她沒事的。另外你也不希望自己在窘境中的時候有人旁觀吧。”
懷念又看了看，那邊的兩個男人已經走開了。女生也都站了起來。也就沒再堅持要過去看看。
“走吧買調料去。”男人說。
“你是不是迷路了。”
“哎呀，你給我二姐轉賬了嗎？”
“沒有。”
“快點轉過去，不然晚上我們恐怕要被轟出去了。”
“你二姐對你可真親切。”
“助理，以后對老大交代給你的事實千萬不要拖延。會有麻煩的。”
“老大，你還沒告訴你助理，要轉多少錢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