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直白日,青樓客人不多,江畔兩道略顯蕭條,來回行人,多是忙碌的小廝。
今晚是一年一度的花魁選拔夜,對于青樓來說意義非凡,這一夜客人的消費量絕對暴增,且這一夜還決定了同行龍頭之位。
花魁的支持度越高,含金量便越高,同時直接影響青樓收入和聲望。
朱衛名下的青樓,名喚‘文人樓’,自開樓以來連任宣州同行龍頭大哥。
即便如此,今晚的花魁選拔夜,他們也極其重視,據說對家‘春滿園’請來了京都第一花魁坐鎮。
就因為那京都第一花魁,誰勝誰負尚可未知。
“熊二哥,今日怎么不見少主前來?”
文人樓頂層廂房中,一位肥頭大耳的中年男人,拖著大腹便便,站在窗邊,喝著熱茶,不緊不慢的說道。
熊毅關上廂房門,扯下幕簾鋪在地,把壺天戒指中所有存貨倒在幕簾上,說道:
“少主說不能打擾自家做生意,就在附近隨便找了一家客棧。”
朱衛大驚,肥手一抖,茶水全撒在自己手上,被燙得嗷嗷叫,“嘶~少主什么時候轉性了?來宣州都不見見他的小軒了?”
熊毅蹲下,說道:“少主的事就別管了,來朱六弟,點點,這些可以換多少銀兩。”
少主博愛,不必說都知道現在是有新歡了,等過幾天膩了,自然就會來文人樓了。
不要多謝,專心清點熊毅順來的物件即可。
清點完后,朱衛拍著自己發麻的小腿,問道:“熊二哥,怎么全是金碗啊!”
“咋了?”
“我不給你說了,御膳房最值錢的就是那君上御用玉碗嗎?”朱衛拿起一個金碗,說道:“這里面全是金碗,熊二哥你確定順完了?”
熊毅憨憨的說道:“不可能,俺特意把御膳房的人放倒了,翻箱倒柜,來回檢查幾次,確認沒值錢的物件后才離開的。”
“是在午餐前動手的吧!”
熊毅點點頭,陷入沉思,忽然領悟了,拍手叫道:“俺知道了,是少主!”
“少主?”
熊毅篤定道:“就是少主,剛剛少主支開俺,藏了幾件,結果被俺發現了。那玉碗肯定被少主放在其他地方了。”
朱衛想了想,決定算了,一個玉碗雖然值錢,但是少主喜歡,就讓少主拿去吧,反正他們肅清王府也不缺那點錢。
同時,在春滿園的頂層廂房外,一位濃妝艷抹的老婦人,甩著深色手帕,對著緊閉的廂房門,乖嘴蜜舌的說道:“蘇寧姑娘啊,今晚就全靠你了。”
廂房里,一位面容姣好,膚白如凝脂的少女,站在窗邊,往外看去,對房外的聲音,淡淡的回應道:“按規矩來。”
“放心吧!安排得絕對妥妥當當。蘇寧姑娘好好歇息,就不打攪了。”
老鴇走后,蘇寧望著江對岸的文人樓,雙眸靈光閃閃,眉宇深藏心事。
身后忽現黑霧,一位老人走出黑霧,站在三步之外。
蘇寧察覺到了老人,卻沒有回頭,口中喃喃自語:“祖爺爺夜觀星象,推演出我的命定中人出于南荒,可茫茫南荒何處可尋?”
“老祖說了小姐與他會相遇在煙柳之地。”
蘇寧輕嘆道:“早在百年前,祖爺爺就這樣說了。可這百年來,有幾人對上了老祖給的那對聯了?”
老人頓時啞口無言。
老祖留下的第一道門檻就是那對聯,可是百余年來,能對上的鮮有其人。
那極少數對上的,也過不了第二道門檻,所以至今為止,無人摸到小姐手里的星盤。
讓小姐來到這南荒長達百余年,不僅命定中人沒有出現,還引來了不少‘蒼蠅、蚊子’。
老人搖了搖頭,說道:“小姐,在等等吧,或許今晚他就來了呢!”
蘇寧無所謂的回床躺下,剛來南荒的時候,她滿懷期待,想要瞧瞧自己命定中人,如今已經被磨去了菱角,無論如何期盼,結果都一樣。
老人輕嘆,化作一點淡墨離去。
……
被趕出泡輝作坊的陳平舟,去了一旁的店鋪,瞧瞧。
雖然客人極少,但里面衣裳照樣琳瑯滿目,而且做工精細,和那泡輝作坊的實力相當。
決定就在這里買一件,將就一下,日后再換。
迎接他倆的是一位風韻猶存的少婦,可能是長日沒有收入,眉頭微微皺著,露出一副讓人憐愛的媚態。
這一刻,陳平舟恍然領悟了曹操之樂。
在淺淺扯衣角的舉動下回過神,不能利用少婦的美貌緩解尷尬,只能尷尬的訕笑。
那少婦看出了陳平舟的窘迫,主動開口緩解尷尬,“公子,就不要以我來幻想那位姑娘日后的模樣了,嬌花品種繁多,各有千秋。”
陳平舟總感覺這位少婦話中帶話,但并不重要,只要緩解了眼前的尷尬就行了。
陳平舟把淺淺拉出身后,說道:“美女掌柜,我想為我家淺淺換一身行頭,可有什么好的建議?”
少婦打量淺淺身段后,開口說道:“姑娘的容貌、身段挺合適淡抹粉裝。”
“那就來一套看看。”
“那就借用一下,公子家的淺淺了。”
少婦留下一笑,牽過淺淺,進入內房。
陳平舟百般無聊,在店里游走,觀摩著衣裳的手藝。
好一會兒,少婦牽著換好衣裙的淺淺走了出來。
蓮花粉的羅群,腰間配上兩小鈴鐺,小臉上淡抹胭脂,簡直比那些濃妝艷抹之人,更加吸引眼球。
陳平舟看呆了,少婦瞧見,在淺淺耳邊嘀咕了幾句,弄得淺淺腮幫子通紅。
陳平舟十分滿意,付款之后,問道:“美女掌柜,我瞧你家的衣裳做工精細,絲毫不弱于一旁的泡輝作坊,為何生意如此慘淡?”
少婦突然發起牢騷,說道:“那泡輝作坊背景大,我一個人哪里比得過,造謠中傷我,逐漸就沒看客人上門了。”
陳平舟接著問:“那怎么不考慮離開宣州,去其他地方?”
少婦無奈一笑,說道:“我也想,可是沒有資金啊。我連離開宣州都資金都沒有…”
陳平舟想了想,他挺喜歡少婦的手藝。幫她一把也無妨,于是說道:“美女掌柜如果不建議,可以去南州郡。”
“南州郡,那可遠了。”
“沒事,你去文人樓找朱衛,報上我的名字,他會安排的。”
少婦全當是玩笑話,朱衛是什么人,她有所耳聞。
文人樓幕后老板,在宣州城是黑白通吃的人物,據說他還是肅清王府八位將軍之一。
這種背景的人物,要他聽話,除了肅清王以外,也就肅清王府世子可以辦到。
“美女掌柜,我先走了,對了,我叫陳平舟…”
陳平舟?那個紈绔子弟?看著不像啊!
少婦楞在原地,直至陳平舟和淺淺的身影消失人流中。
“要不去試試?”
……
為淺淺買好衣裳后,陳平舟還帶著她多逛了幾圈,叫她不要約束,想要什么就說,結果幾圈下來,買的東西一只手都可以拿下。
為奴為婢十幾年,那種根深蒂固的思想,難以短時間改變,但是不著急,日后時間還很長,走著瞧。
回答客棧,熊毅沒有回來,桌上留著幾張銀票和一張紙條,得知熊毅今晚回不來了,陳平舟竊喜。
沒了那個難纏的家伙,他就可以大顯身手了。
默默的把銀票揣入衣兜,找來幾張宣紙,折成小方塊,用毛筆歪歪扭扭寫下炮、馬等字,在畫一副棋盤,象棋就誕生在這個世界上了。
淺淺不懂,陳平舟倒是一個‘高手’,當初號稱村中一手,無人能敵。
出了村就當我沒說。
手把手教淺淺下象棋,淺淺學的專心,陳平舟就有點醉翁之意不在酒了,時不時摸點油,讓淺淺無法專心。
很快傍晚了,陳平舟上眼皮打下眼皮,頭一點一點,時不時就走神。
淺淺看了有點心疼,說道:“少主,要不今日先休息吧!”
嗯呢,陳平舟走到床邊,一撲而下,直接沒了動靜,淺淺看后,端來熱水,為陳平舟擦臉,洗腳,蓋上被子,吹滅燭燈,離開了房間,關好了門。
好久,陳平舟一只眼睛睜開,起身下床,聽外面沒了動靜,穿好衣裳,悄悄的溜了出去。
一直保護著陳平舟的護衛,已經習以為常,緊隨其后。
文人樓是自家開的,自然不能去,不過聽聞滿春園來了一位京都第一花魁,能有這稱號,人絕對美若天仙。
今夜的柳巷格外熱鬧,畢竟是花魁選拔之夜,每個人都想自己捧紅自己心中的藝姬。
作為穿越者,他什么世面沒見過,別說,這么盛大的柳巷還真沒見過。
來到滿春園,已經人滿為患,個個都是奔著京都第一花魁的名頭來的。
輪到陳平舟了,一套流程下來,他帶的三千兩還不夠進入滿春園。
黑,真夠黑的!
一位折扇男子走了過來,對陳平舟說道:“仁兄,錢乃俗物,那邊有個特殊入口,滿足條件,可以免費進入滿春園,要是……”
男子嘿嘿幾聲,沒有繼續說下去。
陳平舟往男子所指的方向望去,掛滿了紅燈籠,一群儒生矗立在燈籠之下,低頭苦思,拍扇踱步,好像遇到了極難的題。
陳平舟問道:“那是?”
男子搖著折扇,遐想道:“仁兄,這是京都第一花魁開的一處特殊通道,只要可以回答上,她出的問題,就可以直接成為入幕之賓…
那可是京都第一花魁的入幕之賓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