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時候,有個叫吳某的農夫,住在吳家村最西頭。那年鬧“黑血瘟“,他媳婦染病死了,渾身發黑,死時眼睛瞪得老大,怎么都合不上。按規矩,橫死的不能過夜,可這深更半夜的,連狗都躲著不出聲,哪還有人敢來幫忙?
“這世道...“吳某啐了一口,用草席裹了尸首,扛著鐵鍬往亂葬崗走。
亂葬崗的歪脖子樹上吊著幾只死烏鴉,月光照在墳堆上,泛著青慘慘的光。吳某剛挖幾下,鐵鍬就“鐺“地撞上硬物。撥開土一看,是半塊石碑,刻著“不祥“二字。
“這位兄臺,借個地方。“吳某剛拜了拜,忽聽身后“吧嗒“一聲旱煙響。
回頭看見個老者坐在墳頭上,煙鍋里的火星映著一張皺紋縱橫的臉。“后生,這下面埋的是被砍頭的馬賊,怨氣重得很。“老者吐著煙圈道,“你把新死人埋上頭,怕要招來'半截缸'?!?p> “啥是半截缸?“
“沒頭的僵尸?!袄险弑葎澲?,“有手有腳有身子,就是沒腦袋,脖頸碗口大的疤還滲著血?!罢f著從懷里排出三枚銅錢,“拿著,埋完立刻回家。聽見動靜別回頭,要是有東西追你,就往后扔銅錢?!?p> 吳某接過銅錢,發現比尋常的重,上頭刻著八卦圖案。他匆匆埋了媳婦,臨走時老者又叮囑:“記住,銅錢扔完前一定要到家。“
回村的路格外長。吳某走得飛快,突然聽見身后“沙沙“響,像是有人拖著腳走路。
“吳...某...“嘶啞的聲音貼著后頸傳來,帶著濃重的血腥味。吳某想起老者的話,趕緊拋出一枚銅錢。
“嗤——“像是烙鐵燙肉的聲音,身后傳來慘叫。吳某不敢回頭,繼續狂奔,可那“沙沙“聲又追了上來,這次還伴著“滴答滴答“的液體落地聲。
第二枚銅錢拋出,慘叫聲更甚。眼看家門在望,吳某突然被什么東西扯住了衣角——一只青灰色的手從背后伸來,指甲縫里全是黑泥!
最后一枚銅錢出手,吳某撞開家門,卻發現屋里比外頭還冷。月光透過窗紙,照見床邊站著個黑影——壯實的身子上頂著個血糊糊的脖頸,斷口處參差不齊,還在往下滴著黑血。
“當家的...“那無頭尸竟從胸腔里發出聲音,一步步逼近。吳某退到墻角,突然摸到懷里那塊刻著“不祥“的石碑碎片。
“去你的!“吳某用盡全力將碎片砸向僵尸胸口。
“轟“的一聲,無頭尸渾身冒出青煙,像截爛木頭似的倒在地上。吳某趕緊潑了燈油點火,火焰“騰“地躥起老高,燒得那尸首“噼啪“作響,最后化成一灘腥臭的黑水。
次日,吳某帶著村民來到亂葬崗。他媳婦的墳好好的,但旁邊一座無名墳前整整齊齊擺著三枚銅錢。挖開一看,是具枯骨,懷里揣著本《鎮邪志》,落款是“天師道張守清“。
吳某這才明白,昨夜遇到的是張天師的魂魄。他重修墳墓,日日上香。后來跟著書上學了些本事,成了這一帶專治邪病的陰陽先生。有人問起那晚的事,他就指指供桌上的三枚銅錢:“多虧張天師顯靈?!?p> 至于那無頭僵尸,再也沒見過了。